叶青殊又将弯刀插回刀鞘,倒提在手中,学着男子一抱拳,“郡王,郡主,那就山高水长,我们江湖再见!”
燕阳郡主双眼发亮,也学着叶青殊一抱拳,“好!我们江湖再见!”
叶青灵忍俊不禁,矮身福了福,“郡王、郡主多保重,告辞”。
“记得给我写信!”
“好!我会把沿途好玩的事,好笑的人,好看的景都写在信里,你要记得回啊!”
燕阳郡主用力点头,目送着叶青殊姐妹出了长亭,颓然坐到石凳上,趴在石桌上,一只拳头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叶青殊送她的荷包,长长叹了口气。
直到叶青灵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宣茗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家长吁短叹的蠢妹妹,目光慢慢挪到她的手——中的荷包上。
燕阳郡主无聊的将那只荷包翻来覆去的在手中折腾,宣茗的目光也随着那只荷包翻来覆去——
“那是叶掌院亲自写的字?”
“是啊,”燕阳郡主继续倒腾那只荷包,“阿丑说是古梵文,鸿鹄之志,我不认识”。
“这个花色,十分特殊”。
“那是,叶掌院亲自画的——唔,写的?”
“表舅定然会喜欢,你借我拓个花样子,给表舅寄去做衣裳”。
燕阳郡主丝毫没有怀疑宣茗的险恶用心,更没有想起以宣茗的性子根本不会关心华韶衣裳花样有没有翻新,犹豫了一会,爽快将荷包递给了宣茗。
“那你记得拓好了立即还我,不许弄丢了!”
唔,还算不是零戒心到家。
宣茗接过荷包,指尖不自觉抖了抖,面上神色却更加严肃,“放心,我不会弄丢的”。
放心,就是我弄丢了绣春刀,也会弄丢了这个荷包。
可惜,就算我不弄丢,也不会再还给你!
蠢妹妹么,他随便说几句,就能糊弄过去,还会吓的她绝口不再提有关荷包的半个字……
……
……
颍川离京城不算远,快马两天就到,马车也就三四天的时间,叶守义怕支氏受了颠簸,硬生生在路上走了六天,第六天傍晚才到了颍川。
叶氏族长领了族中的优秀子弟出镇十里相迎,热闹荣光自不必说。
老宅也早就清理一新,众人都是旅途劳累,当天简单收拾了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叶守义便带着一大家子,携了礼品土仪去拜见族长,之后便是各位叔祖叔伯。
如此三天,第四天起,又有族中各人领了子弟来拜见叶守义,一直折腾了十来天,才总算尽全了礼数。
第十一天,叶守义等人这些天来来往往的实在是累了,便都留在老宅休息。
叶青殊却根本歇不住,清早起来后,练了一个时辰字,又慢慢将自己写的放到火盆里燃尽了,方洗了手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叶青殊便将老宅的管事叫了过来,说自己想在颍川郡逛上一逛,请他指派个人给自己带个路。
老管事十分积极的推荐了自己的孙子四毛,叶青殊便命一九和四九赶车,带着芳草出了老宅。
四毛对颍川郡的角角落落十分熟悉,坐在车辕上不时出声向叶青殊介绍。
叶青殊挑起窗帘安静看向窗外,上辈子在颍川整整住了九年,一直到十八岁嫁去江左,比四毛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知道的要多的多。
可以说,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是在颍川度过,也可以说,她一生中勉强可算得上快乐的时光也是在这里。
她对颍川的感情比对京城要深的多,如今故地重游,而故地的故人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叶青殊轻轻吐了口气,开口道,“停车,芳草,你和四毛一起,将四毛刚刚说的好吃的,每样买一些回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芳草才捧着一大包吃的回来了,叶青殊吩咐她分了一些给四毛和四九,挑了一包五香蚕豆,分了一半给芳草,主仆俩就咔拉咔拉的吃了起来。
外面四九和四毛一人抱着一只油乎乎的猪蹄啃着,一九看看四九油乎乎的手和光亮亮的唇,再看几乎同一形象的四毛,额头青筋猛跳。
他申字卫的人换了个八九岁的主子,就沦落到跟个八九岁的孩子一个等级了吗?
“啊,姑娘,这是我们叶氏的族学,只要是族中子弟都可以去上学!爷爷说让我好好伺候姑娘,就能跟姑娘求个恩典,也去族学上学了!”
一九,“……”
这么快就把你爷爷卖了,顺便把你的最终目的暴露了,好吗?
“好”。
四毛一呆,保持着猪蹄塞在嘴里的姿势静止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正要追问,叶青殊淡淡的声音传来,“停车”。
四九忙空出一只油手拉住马缰,芳草打起车帘,跳了下来,又伸手去扶叶青殊。
叶青殊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抬头看向族学大门上悬着的牌匾。
“文章传世”四字铁画银钩,正是叶守义亲笔所书。
颍川叶氏,是在叶守义高中探花,又娶了支氏后才真正兴盛起来,这族学也是在那之后才兴办了起来,自然求的是叶守义的手书。
上辈子,叶守义再也没离开过颍川,他闲居无事,便来族学教授族中子弟,第一个教出来的,就是叶青程。
叶青程得中探花后,叶守义再次名震天下,前来叶氏族学求学的各地学子络绎不绝,硬生生将个族学变成了书院,规模越来越大。
到她死时,从叶氏族学学有所成的学子已数不胜数,叶氏族学还是叫叶氏族学,实际上却已经成为实至名归的大萧第一书院,是天下学子共同仰望之地。
不得不承认,她的父亲,是极有学问,又极有能耐的,不过是闲着无聊去族学讲讲学,便讲出了大萧第一书院……
四毛见叶青殊看着族学的牌匾出神,忙介绍道,“姑娘,这可是二老爷亲自写的,从京城运过来的!我爷爷说,金贵着呢!都能买一百个我这样的小子!”
叶青殊笑了笑,抬脚往里走,族学守门的小厮见她衣饰华贵,忙小跑着迎了上来,打千问道,“不知小姐是?”
四毛忙将啃剩的半个猪蹄塞进袖子,又在衣摆上仔细将手擦干净了,这才昂首挺胸,气壮山河开口道,“这是我们翰林掌院老爷的千金!”
这句话,爷爷教了他十几遍,让他一定不能记错了,四毛说过后,默默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一个字也没说错,于是小胸脯挺的越发高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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