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殊被叶守义拉着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华韶,“世子舅舅,上次阿殊送与你的定情信物,世子舅舅可有妥善收藏?”
华韶顿时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使劲扇了起来。
叶守义回头瞪了叶青殊一眼,叶青殊吐吐舌头,快步跟了上去。
屋内宣茗面无表情开口,“世子舅舅,不知那定情信物可否让本郡王一观?”
华韶这才发现更重要的事,啪地一声又合上扇子,朝着门口的方向猛点,“舅舅?舅舅!本世子年少貌美,那小阿丑竟然叫我舅舅?舅舅!她若是娇滴滴叫我一声世子哥哥,我也就不与她计较了,可她竟然叫我舅舅!”
宣茗冷冷开口,“她与燕阳平辈论交,叫你一声舅舅理所应当”。
华韶抚着心口一脸生无可恋,“都怪你们兄妹俩!本世子正值花样年华,竟然有你们这么大的外甥!平白拉高了本世子的辈分!”
“世子舅舅,你还没说那定情信物是什么”。
华韶指着门口的扇子转向了宣茗,“啊啊啊,本世子怎么这么命苦,有这么大个外甥就算了,这外甥还如此不体贴!真是本世子花样人生中的一大败笔一大败笔啊!”
安王咳了咳,“阿韶,即便那叶姑娘年纪小,你说话也注意些,平白损了燕阳与叶姑娘的交情”。
提起这个,燕阳郡主顿时忘了自己凶神恶煞的长兄还在场,抢过华潜手中把玩的匕首,狠狠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要是叶掌院不许阿丑再与我玩,我就划花你的脸!”
“燕阳!”
燕阳郡主吓了一跳,乖乖将匕首放到华潜面前,安王咳了咳,“燕阳,以后不可玩那些个东西,伤着了自己可让你娘怎么办?”
燕阳郡主小心瞥了瞥宣茗的脸色,怯生生道,“可是阿丑说怕伤到自己就该多玩玩,熟练了,自然就不会伤到自己”。
安王被她说的一愣,燕阳郡主说着又看了看宣茗的脸色,大着胆子道,“就像哥哥,哥哥从来就不会玩绣春刀伤着自己”。
华韶想象了一下宣茗“玩”绣春刀伤到自己的可喜场面,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哈哈笑了起来,华潜也跟着格格笑了起来。
安王垂下头抿了口茶,唔,他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的好。
“世子舅舅——”
华韶打了个哈哈,努力绷住笑,燕阳郡主看了看几人,有些疑惑又有些无趣,低头和华潜小声商量起来。
“叶掌院不许阿丑去华国公府看你,后天你可以到长公主府来啊,可是你要记得,避着你爹悄悄的来,千万不能带他一起来,不然只怕叶掌院连长公主府也不许阿丑来了……”
华韶,“……”
他果然就是个万人嫌!
……
……
叶守义再一次深深感觉到小女儿的教育出了问题,一回府顾不得换衣裳,就挥退了奴仆巴拉巴拉将在酒仙醉里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忧心忡忡道,“阿清,咱们必得要拘一拘阿殊的性子才行,她当着衡阳郡王的面就敢说好像在哪见过他,更是与华世子一争长短,也太过——”
叶守义顿了顿,将“无法无天”四字吞了下去,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
“也太过独立特行,现在她年纪小,又有我们护着,倒也没有大碍,可日后嫁了人,她婆家和夫君却未必能容得下”。
支氏面色微黯,叶守义知她是想起了叶青殊与支其意的事,郑重开口,“阿清,你大嫂既然起了将阿殊留给华哥儿的心思,如果我们不愿,她也必不会替如意求娶阿殊,所幸这回事也只是岳母玩笑提起,以后我们就当没有过这回事”。
支清黯然点头,叶守义舒臂揽住她肩膀,“缘分天定,不可强求,阿殊还小,日后总能寻摸到好的”。
这边叶守义夫妻私语,芍药小院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叶青殊猛然坐了起来,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她多方相抗,却依旧不能让叶守义改变主意退婚,她用尽手段也不过就是将婚期拖延了几年,十八岁时她终于拖不下去了,付家迎亲的花轿到了颍川。
在上花轿前往江左的前一晚,她甩掉了叶守义派去看守她的人,只带着芳草去了长姐与母亲的坟前。
那时候正是初冬,夜里寒凉入骨,朦胧的月光中,她提着一盏小小的琉璃风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觉得浑身都在发热。
满是恶意的想着自己就一头撞死在母亲和长姐的墓碑前,要叶守义自责愧疚一辈子!
到了坟前,她才发现竟有人在长姐墓碑上摆弄着什么,从背影看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她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盗墓贼,愤怒下厉声喝道,“小贼!你在干什么!”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他刚刚摆弄的东西,却是一朵艳丽的近乎诡异的芍药,香味浓郁的让她鼻头发痒,夹着夜风处处飘散。
她微微一愣,芍药在春季开花,寒冬腊月又怎么会有芍药?且芍药也不会有这般浓郁的香味。
“叶大小姐?”
她顺着他惊讶的声音看向他的脸,他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满身的风尘,一张脸被胡茬、泥土、伤口挡的七七八八,根本看不出长相,只一双星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因惊讶而挑起的剑眉英气勃发——
那样一双眼,那样一双眉,正是衡阳郡王宣茗!
只不过他那时候太过狼狈,而这时候又太过稚嫩,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她记得他当时惊讶叫出一声叶大小姐后,就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不是她,你应该是她的妹妹,我记得她是有个嫡亲的妹妹的,应该也长大了——”
就在他说话间,那朵艳丽、香飘十里的芍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零枯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朵黑漆漆的干花。
他停下了絮叨,转身拿起那朵干花,握在手心,干枯的花瓣顺着他的指缝簌簌落下。
她无端觉得心头发寒,再次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他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也不见他动作多大,片刻间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芳草立即去追,不一会便颓然回来了,说她追不上他,不是芳草的又惊又叹的感叹他身形极快,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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