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叫了半天哪里有人回应？

　　一回头，秋香早就拉着二牛和栗子呜啦啦跑进屋里不出来了，震天的笑声从房里传出来，气得沈瑶又是跺脚又是大叫，扔下木板子抓了一把雪就往屋里跑。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秋香讨饶众人大笑的声音，好不欢快。

　　梁家传来的笑声，不少邻居都听到了，大人们被他们家传出来的饭香味倾倒，小孩子们则被他们欢快的笑声所吸引，探着脑袋就想要出来跟着一起玩，却被家里大人给揪了回去。

　　大雪还在不停地下着，不知是不是大雪映得，即便已经很晚了，但是整个幸福村根本不显得黑暗。

　　大家都躲在温暖的家中说话唠嗑儿，没人发现此时的幸福村村口悄悄走进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人。

　　这人进村后左瞧瞧右看看，似是在找什么。不多时，他好像终于发现了目标，朝着村中最大的房子走去。

　　只是，这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孟家门口，既不敲门也不离开。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不一会儿就把他压成了一座大雪人，他却依然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孟家紧闭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孟家院子里突然传出开门的声音，他才仿佛中邪一般猛地回转身子拔腿就跑。

　　大门开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头探脑地出来了，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花甲老人，老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布袋。

　　一老一小两个人是偷偷跑出来的，小的紧紧搀扶着老的，往村头陈香娥家去了。

　　沈瑶几人在梁家玩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

　　临去梁家的时候，他们还特意烧好了热炕，一进屋就是热乎乎的，十分暖和。

　　陈香娥端着一大篦子饺子放到了厨房，沈瑶几人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在炕头儿上暖手，身上的衣裳鞋子都被融了的雪花弄湿了，大家也都不在意，还在商量着明天白天扛着雪橇去村里玩耍的事。

　　“顺儿，顺儿？爹来看你啦，快开门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沈瑶耳朵一竖，赶紧示意六子和栗子。

　　陈香娥正在鸡窝那边查看鸡鸭，听到这个声音冷不丁地冒了一声冷汗。

　　顺儿？这是她死了多年的丈夫的名字，至于这个爹……

　　陈香娥赶紧放下鸡食，快步来到门边，果然瞧见了花白头发的老公公孟海明。

　　“爹？您，您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摔了可咋办？快进来！”

　　孟海明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伙子，见到陈香娥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齿：“三婶！”

　　这小伙子正是孟昌盛和韩白棉的小儿子孟向北，比孟向西小了半年。

　　陈香娥一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忙不迭点头：“哎，小北也来啦？快进来吧，外边这么冷。”

　　沈瑶和六子栗子扒在门口往外瞧着，虽然那个小伙子她不认识，但是这个老头儿她却是有印象的，那天她去孟家找韩阿莲讨债的时候，不就正好遇到了这个老头子了吗？

　　原来他真的是陈香娥的老公公啊！

　　不过沈瑶还记得，这个老头儿的脑子有些不灵光的，当时还把她认成了自己的儿子孟昌顺呢！

　　果然，孟海明一进门又第一眼瞧见了她，一把将手里的小布袋塞进了沈瑶手里：“顺儿啊，爹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快吃快吃！”

　　沈瑶一愣，但是面对着老头儿的盛情邀请，只好打开了小布袋，只见里边全都是各种颜色艳丽香喷喷的糕点。

　　只不过因为老头儿保管不妥当，这糕点基本都已经碎成渣渣了，很少有完整的。

　　孟向北从后边探过头来，朝着沈瑶嘻嘻一笑：“你就是我小嫂子？你长得真好看。”

　　噗！

　　沈瑶几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孟向北也太口无遮拦了吧。不过看他纯粹的笑容和这么直接的言语，这孩子跟孟家其他人不一样，是个心地干净的孩子。

　　“嗨，你好，我叫沈瑶。”

　　沈瑶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孟向北的小脸儿顿时就红了起来，咧着嘴傻呵呵笑着：“你，你好，我叫，我叫孟向北，我爹娘叫我向北，婶子叫我小北，你，你也可以叫我小北。”

　　扑哧一声，沈瑶一个没忍住又笑了，这小子真是有趣。

　　陈香娥给两人倒了茶水过来，又让两人坐在了热乎乎的炕沿儿上，这才问起两人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顺儿，我给顺儿送好吃的，过年了，也不来看我。”

　　孟海明一脸幽怨地看着沈瑶，好像她真的是自己死去多年的小儿子一般。

　　沈瑶讪讪地摸摸鼻子，难道自己长得那么像个男人吗？居然让这个老头儿连儿子女儿都分不清楚了。

　　陈香娥是不知道沈瑶已经跟孟海明见过面了，当即给她介绍起来：“这是你爷爷，年纪大了，有点糊涂了，你别在意。”

　　没有解释顺儿就是她去世多年的丈夫，看来陈香娥还是不忍在这个过年时节想起这样的伤心事的。

　　沈瑶点点头，朝着孟海明叫了声爷爷。

　　可孟海明却不答应了，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应该叫爹，怎么能叫爷爷呢？小西叫我爷爷才对。对了，小西呢？我怎么没看到小西？顺儿家的，快把小西抱过来让我瞧瞧。”

　　虽然糊涂着，但孟海明依然知道陈香娥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儿，还让她把孟向西抱过来给他瞧。

　　可是，孟向西早就入土为安了，去哪里抱来给他瞧？总不能去地里挖出两根白骨来给他搂着吧？

　　陈香娥一脸纠结为难，知道自己就算是解释了老头子也不会明白的。

　　孟向北也赶紧凑过去，试图让老头儿忘记要抱孟向西的事，只是这个老头儿总有一种难言的执着，非要看看小西才行。

　　正为难着，沈瑶灵机一动，一把将躲在最后边的六子推了过来：“爷爷，这不是小西吗？你瞧，他都长这么大了，你都抱不动了呢！”

　　孟海明定定地看着六子，看得六子有些发毛。

　　忽的，他眉头一蹙，连连摇头：“再怎么长大也是爷爷的孙子，怎么能抱不动呢？来，孙子，让爷爷抱抱！”

　　六子一脸惊异地看着沈瑶，抱抱？真的要抱抱吗？还爷爷？

　　沈瑶嫣然一笑，一把将六子推了过去：“去吧，孙子，让爷爷抱抱啊，要乖啊，别闹！”

　　六子欲哭无泪，真正别闹的人应该是你吧东家？

　　六子都十来岁了，孟海明自然是抱不动他的，不过试了两把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但这倔强的老头儿就是不承认自己抱不动，一把将孙子搂进怀里，让他坐到了自己腿上：“来孙子，你小时候爷爷就是这样抱着你的，坐好了啊，别掉下去了。”

　　六子一条腿搭在爷爷腿上，一条腿支着地，因为怕自己的体重压到了老头儿，他根本不敢坐实，只得这样支着腿，没一会儿就累得腿脚抽筋满头大汗了。

　　孟海明脑袋糊涂，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肯定是不行了，只能问孟向北了。

　　孟向北一边吃着陈香娥炸的江米条，一边说道：“爷爷说想你们了，非要让我带他来看看你们。今晚上吃团年饭的时候，爷爷就闹了一场，非要让大伯把你们都叫过去一起吃饭，大伯不肯来还被爷爷拿着筷子摔了脑门儿呢！”

　　孟昌旺一个好几十的中年男人，被自己亲爹当着小辈们的面摔筷子，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有趣啊！

　　沈瑶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抓起一根江米条扔进了嘴里。

　　她动作很快，扔的又准，动作潇洒自如，孟向北眼睛一亮，脸又红了。

　　看着老公公这愈发糊涂的样子，陈香娥忍不住叹了口气：“往年你爷爷还不这样呢，怎么今年病得这样厉害了？”

　　去年除夕的时候，老公公也让他们娘俩儿过去吃饭了，只是那时候孟向西病的厉害，她根本走不开，亲自过去说了一句老公公就没再坚持。

　　没想到今年，他就已经发展到了不识人的地步了。

　　孟向北摸了摸红彤彤的脸，眼睛却总是时不时往沈瑶身上瞄：“那个，好像是从向西哥走了以后突然变成这样的。”

　　孟向北不喜念书，经常闷在家里做一些手工玩意儿，所以跟孟海明相处的时间要比旁人多得多，自然也就更了解孟海明的情况了。

　　“我记得那天知道向西哥走了的事，爷爷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回神就蹲在墙角念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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