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寒风,烈的宛如不羁的野马。
一下下呼啸刮过他的身子,就像在伤口上撒盐,疼的快要将人撕裂。
兀颜吉尔小小的身子,不着寸缕,任着狂风吹打。
他瑟瑟发抖蜷着身子,身上一条条长长的鞭痕,狰狞又是可怖。旧伤还未好尽,新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冻的发紫的肌肤一颤一颤。
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冻得僵掉的身子,已没有知觉。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看见父汗?
不争气的他,想要哭泣,想要见额吉……
他的额吉在哪里?是不是在那魔鬼的怀里,他的额吉是不是再也不要他?
年幼的兀颜吉尔,闭上了眼,等待死亡降临……
忽然,一个软糯糯的东西,正往他身上爬。
湿润的舌头正在舔他的脸?
他凄然一笑,果然要成为草原狼的甜点。
“哥哥……”
软糯糯温暖的声音响起……
兀颜吉尔忽然睁开了眸子,黯淡无光的眸子,霎时对上一双明亮干净的大眼睛。
两岁大的兀颜敏沁爬在他的身上,软糯糯的身子,正趴在他的胸前。一只小手抚摸着他的脸,舌头正一下下舔着他眼角的泪。
“哥哥……不哭……不哭。“
软软的笑脸,就像是一头小奶狗。
他别开头去,憎恨道:“从我身上滚下去!我不是你哥哥!”
她明明留着魔鬼的血,怎么可能是他的妹妹!
小小的身躯一颤,猛然就要开哭,忽然又顿住。
她一把抱住兀颜吉尔的小脑袋,半嗔半哭道:“哥哥,坏!坏!”
说完,手里抓起一颗酥糖,塞进他的嘴里。
香甜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咬碎吞入肚腹……
兀颜吉尔尴尬的脸上一红,喃喃自语道:“我才不想吃,我是不小心才吞了下去。”
二天一夜不曾吃过东西,他早就饿了。
“哥哥,敏沁再给你去拿。”小小的身子,步伐蹒跚,暖人心窝。
兀颜吉尔苍白的小脸,轻嗤一笑,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虽然是同母异父,但她是仇人播的种,他死都不会吃!
当无颜敏沁拿来几个酥糖时,兀颜吉尔已经晕了过去,她哭着小脸,东倒西歪又是哭又是叫。
“额吉、额吉、哥哥死了……哥哥……”
……
那夜他终是没有死去,只剩一口气的他,被额吉抱进屋里。
他看着额吉红着眼,不断流泪,指尖触碰他身上的伤痕,一下一下即是温柔又是心疼。
这般温柔的母亲,是他人生最后一道光。
“额吉不疼,额吉带吉尔离开这里好不好……”
“……吉尔。“
额吉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垂下头给他处理伤口,他却是看见额吉脖颈上的伤口,刺眼的红印和一道牙印……
八岁大的皇子,多少被下人告知过一些事。
这些明明只有父汗才能做的事……额吉一定是背叛了父汗!
他心中一抽,忽地一手打开她的手!
他凶狠大骂:“你不是我额吉,你背叛了父汗!你滚!你滚!”
女人一脸痛苦,把药留下,泪流满面出了帐。
屋内只剩红着眼,跟只小兔子一般的兀颜敏沁。
兀颜吉尔凶残一喝:“你也给我滚!”那狠戾的模样,像是头狼崽。
***
日子一天天过去,兀颜吉尔个子越来越高,力气也越来越大。
他的亲叔父谋权篡位,杀死他的父汗、抢了他的额吉,叔父的孩子玩弄他、放狼崽咬他、以鞭笞他为乐、大冷天剥光他的衣裳……给他喝马尿!
这些他统统都记得!
死死记得!
曾经欺辱他的,他全都会收回来!
时日一晃,他已十五岁。
一个肥硕的身躯撞在无颜敏沁身上,一只肥手像是拎小鸡一样拎起无颜敏沁,嘲笑道:“臭丫头,把你送给步笙几个玩玩。”
“哥哥,救我!”无颜敏沁忽然叫住身后走来的身影。
兀颜吉尔顿住脚步,眯起眸子,危险入骨。
他迈着大步,走前一把抓住胖子的手腕,“放开我妹妹!”
“兀颜吉尔,你是胆子肥了,敢拦我!”
兀颜吉尔只是笑着看他,手中力道愈渐加深,后者立马痛到尖叫。
“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去告诉父汗,让他打死你额吉!”
“……”
兀颜吉尔邪戾一笑,扬长的凤眸邪魅摄人心魄。
他道:“那我就先打死你!”言毕,使出了浑身力道,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
虽然事后被无颜苍雄惩治了,但兀颜吉尔毫不在意,继续在萨兰内“胡作非为”。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无颜苍雄更加放心。
兀颜吉尔名声越差,越是没有作为,他就越放心!放心他的皇位,不会被这狼子野心的狼崽生抢走。
十八岁的兀颜吉尔,早已心智成熟。
暗地里和前朝老臣接触,又集结不少兵马。
只是让他深感烦扰的就是,每次在他插科打诨、无恶不作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小混蛋”!
他忍不住皱眉:“无颜敏沁,你别跟着我!”
“哥,我陪你去揍那帮混小子!”
这帮家伙,小时候可没少欺负她和哥哥,现在他们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仇!
十二岁的少女,还不及他肩头高,却是出口狂言。
兀颜吉尔不禁哈哈一笑:“不亏是我兀颜吉尔的妹妹,既然如此,哥哥便带你去耍耍他们!”
乖戾的笑容,让无颜敏沁打了个冷颤,但是她丝毫不怕,反倒是越加兴奋起来。
她知道,哥哥不会伤寒她。
因为在萨兰,对她最好的,就只有哥哥一人!
转眼,兀颜吉尔便到了弱冠之年。
此时,萨兰权臣上下,几乎都被兀颜吉尔戏耍过,甚至各大王子与郡主都难逃魔爪。
而就在这时,无颜苍雄的妾室香氏死了。
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里……
兀颜吉尔呆呆拿着匕首,眼前是额吉了无生息的尸体,阿布吉和无颜苍雄正在一旁冷冷瞧他。
他浑身剧颤,多想抱起额吉,逃离此地。
可是他不能,再不走,他就永远走不掉……
无颜敏沁在一旁大喊:“哥哥,快走!”
他握紧拳头,对着无颜苍雄道:“迟早有一日,我会取你项上人头,为额吉和父汗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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