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身影忽然消失之际,贺兰毅眼眸紧缩,身子一跃便上前欲抓住她,可是在他明明抓住她肩膀的那一刻,一个黄色人影莫名其妙地冲了过来,将他直接扑倒两人滚落在粗糙的沙石地面上。
明明已经抓住,可偏偏跑出一拦路虎,可贺兰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清河郡主从他眼底堕入塌方的坑洞内。
阿渊啧啧叹气,指着那滚倒在地的两人说着,“这就是猪队友来着,专门来坑人的,你们俩要引以为戒,以后可千万别学那人。”
只见那大白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副蠢傻萌地样子看得阿弗哈哈大笑。
阿弗望了望四周,“怎么不见小黑呢?”
“他在那呢!”
阿弗抬眼望去,只见那清河郡主的魂魄已经被他给勾了出来,可却还朝着地上那玄色衣袍的人痴痴地望去,黯然神伤。
而小黑则是站在一旁眼神略带鄙睨地看着他俩。
大白见状说道:“我们忙完了要先走了,大人再见。”
大白将手上那用来勾魂的镰刀状的斧子扛在肩上,上面还拖着那神情恍惚的许澈魂魄,朝自己挥了挥便也要离开。
阿弗在他身后忽而轻声问道:“若是反噬,我会怎样?魂魄消散,离开这里?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忽悠我来着?”
大白转头懵圈地看着她,“大人,您说什么?我刚才没注意听。”
阿弗微微一顿,才从疑惑中转开了视线,抬手向大白也挥了挥,“我说再见。”说完顿了顿声,挥手道,“走好,顺风。”
对于他刚才的那番警戒,她依旧懵圈迷糊着呢!
悠着点,还是放飞自我,真是个两难抉择。
…………
那厢,贺兰毅推开了叠在自己身上的假和尚,揪住他的衣领,怒问:“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你以后别跟着我了。”
看着被自己推到在地的贺兰毅,单郢只觉惶惶不安,忽然一下子恍然大悟,哐当一声就从他身上翻下爬起,跪在一旁说道:“主子,您是要救她啊?”
“废话!”贺兰毅哼道。
除了救她,他自己有必要随她下去吗?
“我不知道.....您是想救她,还以为是失足掉下去,我就......奋不顾身来救您了。”
单郢面色微红,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眼神,惶惶不安地把腿往后挪了几步。
贺兰毅脑袋抽了抽,果然是奋不顾身呢!
单郢舔了舔干裂的唇,不要脸面地补充道,“主子,我错了,你可千万别扔了我。”
耳畔边忽然一声细碎的沙石碎石块砰砰砰地砸落在坑洞里。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响,越来来越繁杂。
忽然又是一阵持续的沙石抖落的声音,地面时不时地晃动了几下。
阿弗趴在石头上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急忙趴在石头上紧紧地攥着凸起的石块。
怎么了?又是地动了?这次她可没动什么手脚啊!
身子摇摇晃晃,窸窸窣窣地沙石声,陵寝周围的人纷纷往后倒退了几步。
李岱被几名差役护着扶着,急问,“这是怎么了?”
“好像这里是要塌了,大人快跑。”
闻言一惊,众人纷纷抱头鼠窜。
嬷嬷失声惊叫,跌跌撞撞地跑到她刚才跌落的地方,“快,快救人,郡主还在下面,你们还不快点救她。”
没人理会,所有人逃的逃,跑的跑,只剩她孤身一人跑向那那里,那个埋着她主人的地方,沙石继续往下滚落,黄尘滚滚席卷而来,直到众人看不见那身影。
“主子,快跑。”
单郢又是一阵奋不顾身地拉着贺兰毅跑快,贺兰毅却始终蹙眉凝视着陵寝的那个地方,被沙石填埋的那里,也终此埋下了一个秘密。
轰隆隆,轰隆隆......
顷刻之间整个陵寝的地面发出轰的一阵巨响,大块大块的石头从侧面的山体滚落下来,砸落在坑洞内堵住了洞口,原本还剩一处孔窟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掩埋,不留一丝缝隙。
林诩看着眼前轰然倒塌填埋的坑洞和废墟,嗤笑地甩了甩身上的黄尘。
黄尘滚滚袭来,扑在身上脸上呛得人鼻腔又痒又痛,身上亦是满身的黄土,脸上手上都被黄尘覆盖,还有几个被黄土覆在地里,幸好最终被人拖了出来。
李岱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塌了就塌了?”
“大人,这里曾经塌方过两次。”一个比较了解事情原委的人说道,“估计是陵墓下方的土层不稳,所以才坍塌的。”
原来这样,既然塌了一次两次,那塌第三次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不过,还真是可怕呢!
清河郡主用男童来夯实地基就是为了百年之后能安睡此地,若是没死她现在早就进了刑部大牢,或是斩首,或是监禁终身,可是现在她终究如愿以偿了。
真是好巧啊!
上天也眷顾这些为非作歹、手染鲜血的恶人吗?
一人忽然说道:“大人,服侍清河郡主的那个嬷嬷跑进里面去了,没出来,估计也埋在里面了。”
还真是忠心护主呢!
主仆二人皆被埋于此处,估计也活不了了,死在一堆倒是场缘分。
众人心底忽然间是疙瘩一声响,死了啊!
许澈死了,清河郡主也死了,嬷嬷也死了,重要的案犯都死了,这是报应吗?
李岱看了一眼贺兰毅,只见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虽然亦是黄尘满身,但眼神却是明亮如电深邃如潭,眼眸紧紧地凝视着那处塌陷,那里黄土依旧蔓延着,碎石抖动依旧不断,而他的身上寒气渐深,令人不寒而栗。
只听他说道,“挖,就算是尸体也要把她给挖出来。”声音冰冷,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李岱身形一震,只觉得全身上下如堕冰窟,哑着嗓子不知要如何开口,干哑得厉害。
这还要挖?
可触及他冰冷无视自己的寒眸,又不得已不去听从。
他是看出来了这位新晋的王爷虽然年轻,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何况他身上隐隐而发的上位者的气势,更是令人莫名地胆颤心寒。
李岱只好咬着牙根硬撑下了这些苦果,快速地安排了数十名官兵拿着铁锹上前欲将人给掩埋的底下挖出来,可铁锹刚与地面接触,脚下又是一阵左右摇摆,官兵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待那阵余震过去之后,官兵拿起铁锹开始作业,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第三回依旧如此,这样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还是在这座刚死了人的陵寝里发生,竟吓得手拿铁锹的官兵神色慌张又错乱,不敢在随意乱动一步,生怕惊扰了下面的某个恶灵。
李岱舐了舐唇,断断续续且不安地说道:“王爷,这下估计是......挖不了了,就算是挖开了,里面的人恐怕也活不了。”
贺兰毅声音骤冷,眼射寒星,声声急切,“不挖出点什么来,难道你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肃王要是知道他的女儿莫名其妙就被埋在这里,你以为他会尚罢甘休?”
李岱默了默,摇了摇头。
好好的女儿忽然间就没了,哪个做父亲的会不问清原因。
“本王事先也跟你说过这是关于皇室宗亲的案子,若是你怕你大可以不必前来,如今你既然来了,哪还怕些什么?”
李岱从容地站起来,甩了甩掉落在身上的黄土,擦了擦面上蒙着的灰尘,拱手弯腰施礼道:“下官不怕,人证物证俱在,任凭清河郡主和许澈就算是复活了,翻了天哪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证据确凿民愤难填,就算是皇帝陛下要顾及肃王的颜面,但也压不住悠悠之口。”
贺兰毅面色凛然一片,不怒自威。
李岱抬头,面上镇定自若,“但是,王爷,您不能再掺和进这件事里了,下官曾经受过摄政王的恩惠,所以才大着胆子在王爷您面前提一句醒,切勿徒惹灾祸。”
“皇帝陛下还忌惮着您,肃王要是得知此事与您沾上关系,恐怕也要将您给憎恨上。”声音急切地恳求着,伴着沉沉的哀婉痛惜。
李岱弯腰施礼,身后众差役同时也拱手行礼。
贺兰毅默了默,垂眸冷笑。
的确,死都死了,关他何时事?难道要因为她死前说过的莫名其妙的那句话,他还得负责替她收尸不成?
真是自寻烦恼。
转身抬脚,迈步离开。
风徐徐吹过,一丝低低的自嘲声随风拂过,最终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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