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声的夜色下这一声响动异常的醒人。
王府巡视的侍卫觉察到王爷书房门外似乎有异常的东西,立即发出了这一声大喊,随即招引来了不少虾兵蟹将,倾巢而出。
阿弗被惊醒,立即回过了神,顺着墙脚处飞快地掠去。
门内的两人听到这一声响动,也是立即转身出门。
侍卫吹响口哨,立即招来了无数身着侍卫大军如钱塘江大潮那般汹涌澎湃地袭卷而来。
“怎么回事?”林诩道。
侍卫道:“是有人潜进了王府,正在全力抓拿。”
林诩不由得有一丝讶然。
侍卫道:“而且如今现身的似乎仅有一人,没有其他同伙,估计很快便能将人擒拿下来。”
在林诩还在问话的时候,贺兰毅身形早已飞快地掠去,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诩看着他那般急匆匆的做法,不由讶然,他不是病了吗?怎么又能动武了,难不成他好了之后就一直都在装病不成?
匆匆赶来的单郢在得知自家王爷跑掉之后,又似乎从林诩脸上看到了他的怀疑,连声道:“王爷才没有你那般幼稚,他受伤生病都是真的。”
“医官说了一整年都不宜动气用武也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帮他去处理那海贼叛乱的事情。”
林诩脸色一沉,鼻翼里闷哼了一气,“当时伤的就那般严重不成?”
单郢浓眉紧紧拧起,抬手一拳就打在他心口上,道:“不然呢?骗你能来钱吗?当时要不是你故意先跟他打了一架,也不至于让后来追杀过来的伯奇军有机可乘。”
“他撑着伤带着你杀出重围回到这里,不然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安然活着?”
“如今你就让他负着伤的一个人去追刺客,你却还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单郢在说完这话后就已经忿然地紧追上去。
林诩防不胜防挨了他一记,最后原想还手却被他那一番言辞给堵了个正着,哑口无言。
当初自己也是因为轻狂的缘故,再加上长期以来随着他们一道同行却不曾发现对自己有利的消息,愤怒之下就在半道上拉着贺兰毅,狂妄邪拽地宣布决战。
他不理会自己就算了,还说自己可劲儿的幼稚,跟他打架简直是幼稚无知的孩童才会做的事。
这到底是谁幼稚啊?
最后两人还不是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
看来他不过也很是幼稚而已,只是端着一副成熟老练的模样。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林诩也不是自私自利的人,要不当初也不会想着抱恩而随他们来此。
他好歹讲义气,重情义,仇怨向来分明。
此刻他已经一言不发地追了过去,冲着前头那人喊道:“单郢,你说谁没良心呢?有种再给爷我说一遍。”
身后的侍卫还在追赶,几乎整个王府的侍卫都围聚起来。
火光蔓延,将追捕线路从王府蔓延到宽敞大街上。
......
......
冬夜的风将人吹得支离破碎,无穷无尽的黑夜仿佛是那最凶猛嗜血的野兽,将人撕扯成片片碎叶子散做树下点点斑驳。
阿弗晕头转向地在黑夜里奔跑着,穷尽毕生之力奔跑着,却仿佛永远跑不到落脚点。
身后无数响动追逐在她身后,像是那阴曹地府里勾魂的长斧,仿佛下一秒它张开血盆大口就会将自己吞噬进腹。
若是以往,她自己肯定不至于如此仓促逃离。
可是今夜,莫名地听到了他们所谈论的那个秘辛。
难怪万俟代战要说下那番话,原来所有人都是计划好的,原来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时乘六龙以御....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明明还是黑夜,可虚无乱象却仿佛让人回到了白雪皑皑的天穹。
九凝山上,雪域之巅。
她是异族,闯入他们生活的异类。
若不是大祭司救了她,以司祭的名义庇护着自己,恐怕早就被人一锅端了。
在这里,身份尊崇,地位优越的人,便会戴上那象征着最高权利的面具,而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资格戴面具的存在。
甚至还是不以人而言的存在,至始至终在他们的认知,对自己的想法就没未产生任何变动。
最无知,最卑微,不够资格与他们同生共存。
可是,当自己一次一次地打破他们心中那对自己评价的无知愚蠢,换来的却是他们另外采用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以神的名义来度化着自己。
当一个个在她面前戴上面具跳舞时,却不由自主地沉陷于他们那古老的韵律,发自内心那象征着淳朴、热忱、良善、坚毅的旋律,到最后自己心驰神往地痴迷着,无法自拔。
戴上的面具,实际都是在伪装着自己的假面。
阿弗在得知这个事实时已经是在走向死亡的通隘,并且一步步地接近。
大厦将倾,无非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罢。
阿弗晃了晃神,昂起头凝视眼前从虚幻到真实的一刻,掠起的脚跟不由自主地止住。
星河从天空中堕落,淅淅沥沥的花叶也从从树枝上坠落飘散,鼻尖里飞扬着一朵小花苞,莹莹的光泽,一半生一半枯,在还未绽放过的时节便已经开始祭奠了冬河。
在它从眼眸里滑落那一刻,阿弗伸出手心攥握着,将它紧紧地攥在手里,眸子里的幽幽漾起星河,命运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跑到了一个物是人非的境地。
已经不再是九凝山了。
消失,覆灭,过往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时过境迁。
谎言像是充盈着水的泡沫,破散后也要沾染上身,就是想褪尽都无法将一切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
她又何需为他们自责什么,惭愧什么。自己为了他们做了什么,可他们又是如何回应自己的付出?
万巫诛心的那一刻,他们说下的理由却是“非我族类”、“冥顽不宁”、“白费了那么多年的教养”......
过往的种种却被他们抛之脑后,遗忘得一干二净,毫无保留。
就连最后那一刻,大祭司都不曾出面为她解释什么。
阿弗自嘲地笑了笑,难怪会认为自己最无知,最卑微。自己做下的一切难道不是正对了他们的评价?
她永远记得自己在那个时候把他们心中所谓的神灵狠狠地甩到他们脸上,将他们的神祗踩在脚下时的痛快,并朝着他们嗤笑时的场景。
“看着,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要的,我找到了。”
“我真幸运,但我一点都不喜欢,什么圣物,什么主君,什么神仕,统统奉还你们。”
“所谓的神灵,无非是你们设定的信仰,假借神的名义来扼杀人,好让你们这一群高高在上的老家伙凌驾于众生之上。”
“你们想立规矩,我偏就不守规矩。你们想要主君,我偏就不当那个傀儡。”
“从今以后,你们便去守着你们心中那尊冰冷的神祗好了,把自由还我,我会永远离开这里,从此再不相欠,永生不见。”
阿弗咬着牙,攀过墙头的身子朝前跃去,小小的身影鬼魅般飞快地掠向那一行花树。
身后追逐而来的脚步忽然陷入了一道平颈,冷眸里寒光森森,看着面前的红砖绿瓦顿住片刻,随之也一掠翻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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