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声嗷嗷直叫,无数的黑影匍匐在山岗里,后来愈渐逼近,前驱直策,围聚在马车前,甚至周围都是被这群张牙舞爪的野狼给包围住。
阿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随着它们也“嗷嗷”地叫。
王琅听了眉梢骤扬,好想要将这个随时随地都能招来祸患的人就此踹下车,然后他果真就那样做了,踹了阿弗一脚,“你叫什么叫,这是要把它们引来是吗?”
阿弗轻巧地一翻身避过,眼神微闪,很是无辜地揉着鼻翼,“这......又不是我最先招来的。”
马车下的高嵩在河畔边烤鱼时便被这一群群突入袭来的狼群给惊个正着,这时还那能顾得上鱼啊,甩手扔了鱼便利索地往树上攀去。
同时攀在树上对着马车上的人尖叫着喊“少爷,狼来了,快救......救命啊!”
阿弗和王琅那管得上他啊。
谁知他这一攀上树,狼群在树下徘徊了好几圈,有的还尝试着爬上树去,却未到一旁已经掉了下来,这时它们学乖了倒也不往他身前去,纷纷转而逼近了那马车周边。
王琅这时眉心微紧,偏偏身旁的人还在不停地“嗷嗷”叫唤。
就像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多,但又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她眼睛里露出的火星子是什么回事?
第一次被狼群包围,乐见其成是吗?
“你干什么啊你,别叫了还叫,不知道你越嗷它们越兴奋......”
阿弗住了嘴,说道:“我可以说是我害怕了,借此来分散注意力么?”
王琅都要被气哭了,脸上黢黑,背脊崩得直挺。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她计较,要不然还没被狼给啃死就是先得被气死在她脚下。
“你去驭马。”王琅推着阿弗,作势就要往外推。
阿弗不肯,死死地扒在他的袖子上,“外边可是狼群啊,被咬了是会死的,我还是女孩子,你难道不是应该护着我么?”
神色忿忿然,模样却十足地委屈可怜,偏偏还嘟着嘴,抬起雾气朦胧的双眼望着他。
“就因为我抢了你的玉佩,你就恨不得让我也死是吗?我若死了,玉佩可就只能成为我的陪葬品了,你甘心么?”
王琅磨了磨牙,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讨论玉佩的归属,将她扒在自己手上的爪子扔开,掸了掸袖子嫌弃地说道:“若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去驭马。”
于是无情地将她给连拖带拽地拽出了马车外。
阿弗只得手紧攥着马缰,轻嗔了句:“真是无情呐。”
无情,反倒是件好事。
多情,有时常常演化成为麻烦。
阿弗看向那树顶的方向,见高嵩宛若孙猴一般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树梢上,死命地趴在树干上,不敢下来,尽管下边已经没有了威胁。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在不敢保证自己身命安全是否得到保障时,没有谁会愿意亲意去尝试,或者挑战,下面的危机。
阿弗目光清冽地迎向了围聚在车前的狩猎者,嘴角微勾,清冽的眼神骤然间闪过一抹嫣红,只是一瞬,便消散无踪。
是成为狩猎者,还是成了猎物,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第一次被狼群包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是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阿弗只觉得血液兴奋起来了。
只见它们目露凶光,银灰交杂的躯体也包裹不住那嗜血的双眸,龇牙咧嘴的模样紧紧地盯了过来。四爪尖利锋锐,宛若开过锋的匕首。
待见着有人出来后,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像是饿极了只待要饱餐一顿的模样。
又像是克制不住鲜血的指引,它们已然急不可耐。
阿弗驭马驱驰,打算从包围圈中突围而出。
王琅也从车帘布后方出来,手上还带着一柄出鞘的宝刀,正对着意图攀爬到车壁上的狼一刀砍下。
狼群嗷嗷,鲜血四溅。
但依旧阻挡不住狼群追击的本性。
何况它们现在已经目击到自己的同伴惨遭砍杀。
如今,不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更是为了报复。
身旁那一缕寒芒挑动着阿弗的眼睑,挑眉一笑,“哟,你这马车是百宝箱吗?怎么要什么有什么啊?”
她在马车里睡了一整晚都没能发现马车有什么古怪。
难怪他要将自己从车里推出来,是怕自己知道些什么是么?
可马车这么大,又显眼,那能那么容易就抢过来?
阿弗出神地想着。
不知为何,王琅忽然一喝,抢过阿弗手上抓着的缰绳,“你干什么呢你,能认真一点吗?”
阿弗被这样一晃,才发觉自己竟险些连人带马送进河去。
连忙将手覆在他手上,也不再顾忌他讨厌自己的触碰,只是为了一齐发力将马车从快陷入河堤的边缘拖拽了回来。
惊险一瞬,转危为安时,阿弗这才轻呼了口气,对着他连连抱歉,“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王琅恨不得将这人给一刀削了去,甩开触上自己的那双手,又可劲地擦了擦,“就知道靠你根本没用。”
“怎么能好意思靠我呢,那是小白脸才能有的行径。”
“你闭嘴,好好策马就是。”
“你也闭嘴,好好杀狼才是,还好意思说我。”
“你错了你还有理了是吧?”
阿弗理直气壮,“因为我弱。”
......
......
树梢上的高嵩有些想哭,虽然他现在很安全地侧躺在树干上,甚至可以尝试着几个舒服点的姿势,甚至可以俯瞰下方的山川美景秀丽山河。
但他的目光有些局限,因为被下边迟迟不一致对外的两人给吸住了。
这两人,敌人都打上门了,还好意思闹内讧,这迟早是要亡的节奏。
高嵩翻了下身子,叹气连连。
反正也没事,先睡一觉再说。
“呀,左边一只狼,快砍啊。”
王琅皱眉,“砍就砍,你没事干嘛摸它头啊?”
横刀就是一斩,狼嘶吼一声后便也倒下。
“我也只是想摸摸它......啊!它爹娘追上来了。”
“我靠,你认真点,别玩了好不好?”
“那个,后边,它咬到我头发了。”
“头发长这么长还碍事干脆我给你斩断算了。”
“关有两条腿却不见你用,那就让中间第三条腿也斩掉吧,没得碍事。”
王琅磨牙忍耐,抓紧手上的刀,才忍下心不朝她脑袋划下,让她尸首分离。
如果他想的话,因为这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真的好想......
眼前一狼目光染血地扑了上来,王琅这才转了下手柄将刀刃对准那狼而去。
狼群倒地,血气四溅,王琅接二连三地耍了几把刀花,凌厉的刀光隐隐而现。
任凭狼血、狼头、狼腿在他面前分离,砸落在地。
月牙白的衣裳也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白皙如玉的面孔也血痕骤显。
原本风姿绰约的一浪荡君子,此刻也俨然成了战场上杀敌无数的英勇少帅。
狼似乎永远杀不完,每次只当他以为是最后一只时,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
可他只有一个人,对付数量众多的野狼群也有些力竭。
何况,他要对付的还不止这批生猛的狼堆。
扶着大刀缓缓坐下,气喘吁吁。
同时眼睛越渐眯起,寻思着一个彻底的解决之法。
豆大的汗珠子从额上滑落,笔挺的鼻头上隐隐可见淡淡的汗雾,五指抡着的大刀也有些发僵,感觉手上的麻意阵阵。
“这么快就没力气了,你也太弱了吧?”阿弗斜眼,忍不住就对着身旁人一阵腹诽。
与其同时,策着马飞驰电策往山岗上直冲上去。
王琅只当没听见。
忽地,茂密的树林、杂木堆,荆棘丛,赫然令人眼前一亮。
比起他们方才身处的那块空旷的场地,这一个地方比之狭窄。
易于躲藏。
但这不是主要目的。
......
......
阿弗扬了扬唇,“前边看到了没?”
王琅眼睛一眯,瞬间心思百转,狼群最怕的便是火了,而树木就易招火。
他几乎是怒不可竭地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先前不是看你在忙么?”
王琅这下是再也忍无可忍了,几乎是拿着刀背一下接着一下就拍在了阿弗的脑壳上,“让你贫嘴。”
“让你惹我生气。”
“让一路上都跟我对着干。”
“让你吃我家大米,还一脸的理所应当。”
力气终究是有些减弱,不过是因为手上也乏力了而已。
最后,刀背直接就顺手压在了阿弗的脑壳上,叹气道:“可是,没火。”
阿弗忙着驱动着马缰,才没有同他动起手来。
不就吃了几个云片糕么,至于他这般惦记?
只是磨了磨牙道:“你那个百宝箱里难道没有?”
“因为你碰过外边的盒子,所以被我一气之下就给扔掉了。”王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自己这冲动之举也有些恼然。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阿弗好像就这样将缰绳也给直接甩身旁这人脸上。
他要不要这样洁癖啊?
王琅咳嗽了一声,脸上也呈现出了少有的抱歉之意,“要不,你跑快点,把它们给转悠晕了,没力气了,我们也能摆脱了。”
“难道我就不会累?”阿弗瞪了他一眼,只见他坐在车前的木板上,撑住大刀当扶拐,斜长着两条腿故意露在了马车外,只是为了招引狼群。
阿弗只觉得好气,他都这样闲下来了,自己还得卖命地甩开狼群,怒道:“既然没有火,那引雷可以吧?用雷火烧了它们。”
“雷,你当我会呼风唤雨啊?”
王琅继续晃悠着两条大长腿,还有意无意地去勾了勾那狼的头,挑了挑那狼崽子的下巴,逗得自己勾唇阴笑。
阿弗戏谑的目光睨向了他,“你不是司天监监正大人最得意的弟子么,不就是引个雷而已。”
王琅横了她一眼,想来这一些都是她从高嵩那里打听到来的。
这事并不是隐私,只要随便上街一打听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被她知道,总有一种很不爽的心态。
他承认,谁都可以知道自己,就这姓卓的,调查他他就是不爽罢了。
冷笑着说道:“司天监观象授时、推算节气、制定历法,顺便给人看看风水,你听谁说的可以呼风唤雨了?而且,我的确是监正大人最得意的弟子,不过那是外门的。”
阿弗眉梢一扬,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的意思是,内门子弟就会这些?”
王琅哑然,诧异于她竟这般直觉敏锐,不过是因着自己说的几句话,便能猜到这一层。
不过,这听起来虽是神化了,但也并不是没有存在过。
曾经亲眼见识过的某些场景,再次被翻涌而出。
举目骇然。
像是波涛汹涌的洪水,一旦没控制得当,便会倾洪直下,一泄千里。
......
......
王琅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着阿弗左臂膀就要砍去。
目光冷漠,神色平静,就像是先前砍过好几回狼群那样,手起刀落,他只是在做一件极其正常,但也足以保命的事情而已。
阿弗哑然,钝钝道:“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手一点都没有往回缩的直觉,眼睛倒是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
刀下一落,便听到左手边那声嘶吼的狼嚎,因为缺失了一肢后,痛苦异常地倒在地上,抽搐着,抖动着,直到血尽。
王琅翕动着唇角,“你能不能瞻前顾后一点点,狼都要吃你手臂了,你还一直傻愣愣的。”
阿弗却是笑道:“那你至少能看云识天气吧,难道就不知道要变天了?”
王琅一愕,却见头顶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挤压在一起,像是要把这一方天穹也给压垮。
突如其来的风起云涌,令人倍感错愕。
怎么就这般巧合?
“你怎么知道的?”他俯下眼,沉沉的眼眸直视过来。
“雨水都打我身上了,你没感觉?”阿弗伸出一只玉璧,青碧色的衣裙滑下,上面停留着一滴一滴的雨水,对着他一叹气,“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
玉白色的臂弯如同藕节一般,轻轻一折,便能折断吧,也不知道是否也能像藕节一般发出脆响。
王琅不知不觉地便想歪了去。
好想试试,到时再装回去不就得了。
阿弗策动着马一直在树林里绕圈圈,却是在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
王琅却一直不忘盯着她的手臂,眼神晦涩难懂,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弗虽然感受到了,但她现下也没有办法去询问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是在旁人眼底没有规律的策马疯跑,但阿弗自己知道不是。
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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