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自己困惑的是,她怎么会想着质疑他?
这些年不时地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心怀叵测,不止一次,她听了便也忘了。
陈文一直替她打理顾家香行,她既然能把所有权利交给他,自然信得过。
只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如自己一般对他无条件地保持信任。
而这次,突如其来的怀疑是因为小竹的失踪吗?
她忽然想起小竹对她说起过的每一句话......
顾亭衣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止住了哭泣,“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不得有丝毫隐瞒。”
陈文轻笑,“我若如实交代,你是不是就肯吃饭了?”
“前提是要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声音带着些许嗔怒。
“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竹呢?她究竟犯了什么事?她被卖去哪了?”
她问出了口,心底却惶惶不安,生怕听带到任何答案。
陈文这才明白她这忽然间这样竟是因为这事,眼神却是陡然一沉,沉入深海。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吗?”
顾亭衣心底闪过一丝害怕,良久后才道出:“我若不问,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瞒着我?”
陈文扣住了她的手,顿了顿改为轻抚着她的手心说道:“你问我便说,绝不隐瞒。你可还记得月初时你让她进城的事?”
顾亭衣点头,“记得,那时我染了风寒,她进城是为了给我找平日里为我治病的曾大夫。”
“然那时曾大夫却不在医馆,而她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寻着个由头来城内的家里,可那时我并不在,她明明知道却没有就此离去,直到后来我回了书房发现有被翻查过的痕迹。”
“下人跟我说过今日来过家里的只有她了,我便怀疑起她是不是被人利用来搜查什么东西,抓了她过来时她矢口否认,不肯交待背后那人是谁。”
陈文似乎丝毫也不隐瞒便将事情一举拖出。
顾亭衣猛然抬头,惊呼道:“怎么可能?小竹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不信。”
陈文抬起帮她拭干眼角含着的泪,“我也知道你不信,所以先前也不敢告诉你,怕你伤心难过。她伺候了你这么些年,的确很难相信她会有背叛你的这一天。”
他放下手,眉心一皱:“我把她关起来是为了便于找出幕后之人,却没想到隔日便在宅子里生出了那么荒谬的传言,说是什么爬床,我怕你被人带坏了真的相信我与她之间不清不楚,就一直让人瞒着你那事。”
顾亭衣脸上一片愕然,眸色渐渐变灰变暗,身体止不住地发麻发冷,好似扎进了冰窟一般。
据他所说,爬床的事是有人故意曲解的,小竹一直是背叛自己的,他是为了揪出背后那人才让人隐瞒自己的。
陈文抬手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我说我会放这么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继续待在你身边吗?她既然敢从我那边下手,就怕有一天,她也会寻你下手。别忘了,你那些叔叔们可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呢!”
顾亭衣颤抖着双手,眼眸微颤,唇轻启,“那你把她怎么了?是卖了还是......”
声音颤动着,一股心惊胆寒的想法直冲头顶。
陈文大手揉着她的头发,轻笑道:“顾亭衣,你想哪去了?你以为你夫君我是滥杀无辜之人吗?只是把她暂时关起来而已。”
“关起来,关......哪里了?”顾亭衣迫切地追问着。
“等你病愈后,回家后便能看到。”
陈文拍了拍她的头,蹙眉道:“你问了,我回答了,这下可以乖乖吃饭了吧!”
顾亭衣拧着眉,点了点头,指着桌上还未被拿下去的东西道:“就那里随便拿点东西来吃吧!”
陈文将她扶好靠在枕上,手从环绕的腰间抽出,徐徐走向桌前,看了许久,抬手摸了摸盛放饭菜的汤碗的温度,拧着眉,随后望着她道:“东西都冷了,我去给你煮热的,你先在这儿等着,很快便会回来。”
顾亭衣正想点头,只见他已经抬脚走了出去,衣袂飘飘,门后那道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她眼瞳内。
陈文走后,顾亭衣倚靠在枕上,胸口中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放下什么重担一般。
还活着就好。
既然小竹是被他给关着,还承诺她病愈后去看她,这样的话,人应该没事。
许久,陈文才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虽然身上带着厨房的烟火气,但脸上洋溢的笑容明晃晃的亮眼,令人不由得想选择信任他。
他捧着热粥坐在顾亭衣旁边,一勺一勺地亲自喂到她口中,一举一动皆可见似水柔情,不时地拾起素白绣着墨兰的绢帕替她轻柔细致地擦拭着。
直到看着她全部吃完,看着她累得睡下,又看了她的睡颜许久,直到日落黄昏,他才拾袍而去。
阿弗沉思着随在他身后。
走到廊下,一粉群女婢跑上前来拦住陈文,那女婢左侧脸上的巴掌痕已经消失了,眼睛依旧红肿着,白皙的面庞上珠串滑落,甚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背着女主人拦男主人的奴婢都不是好奴婢。
想告状......阿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识相的就滚开,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陈文顿下脚步:“你有何事?”
黛珠屈膝行了一礼,心底依旧战战兢兢的,毕竟来拦姑爷也是头一次,而且,她接下来所说的话,着实有些不好开口......
陈文见她不言不语,紧皱着眉,声音微怒:“你不在小姐房中伺候着,来这里拦着我,想做什么?”
黛珠哑声,颤动地说道:“姑爷,奴婢......最近发现小姐......有些奇怪......”
陈文脚步缓缓往栏前立下,与她一臂之距止步:“哪里奇怪?”
头顶似乎传来温热的呼吸,尽管此刻她低着头,垂着眸,但也能感觉到姑爷此刻就站在她身前。
心底不由一窒一慌,但无来由地竟然会有一种......紧张欣喜,好像是......得偿所愿一般。
她脸上蓦然一羞,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姑爷,小姐她,她最近......就是变的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换了个人,很奇怪,有时候爱吃肉,有时候不爱吃肉,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了,但挺怪的,还有,肉不是我故意让小姐吃的......”
话落,她沉默地站了许久,都没听姑爷传来什么回应。
他就站在自己身前,身子正对着自己,两人之间不过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黛珠知道他或许是在看自己,或许是......光明正大地看着自己。
她怔了怔,偷偷抬起眼,与他那深沉的目光相视,不由又是一怔。
这目光,为何如此......
随后,不知是什么声音骤然响起,耳中一鸣,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般。
她懵住了,眸子里那道纤长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冷风席卷而过,刮得脸颊一片刺痛,她双手颤动地捂着自己的脸,木然地站着,神情呆滞,眼眸里带着恐慌惧怕。
耳边似乎有话音传入:“最好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编排小姐的任何话,否则,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
阿弗嘚瑟得像一只得意的小狼犬嗷嗷的叫,“给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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