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酿确实害人不浅,醉汉酗酒闹事,因此引发一场“疑似意外”。
“应该是被人踩死的,前年隆昌楼发生大火,所有人往外边跑,跑得慢的摔在地上的被人踩死踏死的数不胜数,跟刚才差不多一样。”
“不是,当时那些醉鬼惹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一大群人,好家伙,乌央央地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一哄而上,都动椅子了,有人抱酒瓶子就往别人头上砸,应该是......互殴。”
“如果踩死的话应该身上有脚印,他身上可是一点伤都没有。”羊大叔顿了一顿,“所以,是被挤死的,像锅巴一样。”
众人面色愕然一片,“这也太荒唐了吧!”不过却是很形象生动!
“何其荒唐!那人应该是被毒死的。当时我坐在他们旁边,而那人就在吃羊肉,是被羊肉毒死的。”
羊大叔一听这话顿时就心生不满了,“这是什么鬼,是说我做的东西有毒?还是说我蓄意谋杀?那为什么其他两人怎么就好端端地,就他一人有事?”
有人拥上前说道:“我知道了,不是羊肉就是酒,酒中下毒。”
“可是我们都喝了,没事啊!”喝了四方酿的人纷纷点头,还有好几十个醉鬼倒在地上也都是喝了四方酿的结果。
“你是不是傻啊?毒可能下在杯子上。”
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恍然大悟。
哦!那就是那个王少爷了。
在那坛子酒被抱上桌后,所有人的精气神都被酒香给吸引了过去,那王少爷的小厮倒的酒,毒染在碗沿,然后那个拿到有毒的碗的人沾上嘴边死掉。
“这是随机的,哪个倒霉拿到有毒的哪个就死了,这是在玩刺激啊!”他哈了一声,拍手说道。
“你所言当真?”一身蓝袍,衣冠齐整的中年男子负着手朝那人询问。
众人循声向说话之人,原来是知府老爷。刚那说话之人连忙伏地磕头解释,“大人,小民刚才所言只是......猜测,并不可当真......小民有罪,小民多嘴。”
知府老爷黄岳群看上去有点不开心了,面黑如土。
地上跪倒的那人也有点后悔了,谁让自己话这般多,好了现在惹事了吧?
上公堂,那要是说错一个字说错一句话可是要打大板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就该离这些事远点。
黄岳群大手一挥,“来人,把所有人参与喝酒闹事的人暂时收押,将尸体抬回去验尸。”
黄岳群说完鄙睨了四下一眼,威严森森,朝向捕快群中,皱眉,“对了,怎么今日不见宋楚,你们谁知道他去哪了?”
一小吏上前答道:“大人,宋捕快也在这些人里面,还是跟那死者同桌而食。”
黄岳群讶了一声,“这宋楚怎么也沾染上了,真是......”
宋楚这人工作能力不错,性情果敢坚毅,很受他的青睐和重用,本来还想让他来处理后续事宜,没想到他也陷进这件事中里去。
“把他叫来。”他喊了一声。
小吏一顿,道:“宋捕头......喝醉了,起不来。”
黄岳群倒吸了一口冷气,嗔了一声,“这个宋楚......”不过竟然还有这个毛病,他还不知道呢!
然小吏继续道:“不止,刚才那人说的王少爷也是同在一桌。”
黄岳群心下微定,暗自筹谋了片许,随声道:“将王......王啥?”
“王琅。”捕快立马回答。
“将王琅重点收押看管。”随后衣冠齐整地走在前头率先离开。
王琅是被身旁小厮唤醒,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宋楚则是跌跌撞撞地被官差给扶起来。
“宋大哥,不是小弟我不帮你,谁让你也涉事其中,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声音颤颤。
阿弗认出了他,这是他的捕快小弟,笑了笑,“你是捕快,秉公执法,有何不对?。”
那人喏喏地应了声是。
官兵押着众闹事者离开,人群中看着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死去的人怎么那么像顾家三老爷啊?”
“什么?你可看清了?”
“当然看清了,我可是顾氏的伙计,干了五六年了,哪个老爷不认识啊!”
人群有人啧啧道:“这阵子顾家总出事啊!前有丫鬟被割喉,顾家姑爷又失踪,顾家二老爷在闻香楼内被人割喉,现在竟是顾家三老爷无缘无故死在这里。”
又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真是细思极恐啊!”
这次的事已经闹得比较严重了,毕竟这不到不到五天的时间里顾家就接二连三地死去了三人,祁州府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一大群醉鬼在百姓的夹道欢送下浩浩荡荡地往府衙方向而去,已经是好久不见这般乱世了。
阿弗脚下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地走在最后,身边跟着的便是王琅,身后追随着的是王琅的两个小厮。
阿弗晃着脚,左脚踩着右脚,侧头看向身侧那人道:“还记得....我给你看过.....面相吗?现在信了?”
王琅被风一吹,神智已是有几分清醒,不太像是醉酒的人,看着宋楚潮红的脸,那本该刚毅冷硬的侧脸线条竟然有了一丝柔和,倍感困惑。
他皱着眉道,“牢狱之灾,看来我倒是小看了你。”
阿弗拍了拍自己胸口,把手挂在他的肩膀上,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将他肩头压下,凑近他嘘声道:“呵呵,你不知道吧!看相算命呢,是......我的副业来着,毕竟捕快这行......赚钱少又危险,朝不保夕,说不定哪一刻就命丧黄泉了,有时候总得自己想点出路,赚点外快。”
王琅停下脚,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扯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弗险些被他甩了出去,忽然抓住他的肩膀,看着他时眼眶微红,泫然欲泣,模样很是委屈,但又死命地咬住下唇强忍哭泣。
凄厉的声音道:“大哥,大哥,你不认得我了是吗?”
两小厮在身后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少爷竟然都快被一个比自己还高的男子给抱住了,还是在大街上真是有伤风化。
王琅皱眉,看着面前这人一脸颓红,心道这人肯定醉得不轻,醉到都唤他大哥了。
他颇觉好笑,望着这个胳膊挂在他身上的男人,道:“我是谁?”
“宋江啊!大哥你是宋江啊,你这是失忆了?”阿弗眨了眨眼。
王琅气笑了,这人果然醉了。忽而一怔,小姑姑说过,宋楚千杯不醉,不可能被一杯四方酿就给醉倒。
想起酒后吐真言,他问道:“那你是谁?”
阿弗猛地一把扑过来抱住他的肩膀,嗷嗷道:“我鲁智深啊!您忘了我了?”
鲁智深?王琅皱起眉头,“忘了?忘什么了?”
阿弗道:“大哥,只今满朝文武,俱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杀怎得干净!招安不济事!”
“......到时咱们便又会命丧黄泉,您不能再让历史重演,俺跨越千年就是为了来告知您此事,俺也知道听起来有点荒唐,但你真要相信俺的话啊......”
说的都是什么荒唐之言,这醉鬼。
王琅脸色涨红,除了被酒气熏红的,又有被他嘴中呼出的热气烫红的。
忿忿不已地甩开了他,怒道:“你醉了,起开。”
身后两小厮立马上前帮忙拖人,毫不留情地将宋楚从自家少爷的胳膊上扒下来。
阿弗被甩开后晃晃悠悠地自己站定,左右晃了晃,脚步虚浮,站定不稳,苦笑两声,“既然大哥执意如此,那俺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
“你要干什么?”
阿弗朝他挥了挥手,无奈道:“洒家心已成灰,不愿为官,只图寻个净了去处,安身立命足矣。”
“你不是宋楚?.....”
低低的沉吟声响起,阿弗道:“是鲁智深啊!”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镣铐声,车马声,醉鬼的哭嚎声,人群中吵吵的纷乱声同时敲响,覆盖其音。
周围百姓好奇地上前围观,只见这群队伍中前头一辆牛车上拖着一具尸体,尸身只草草地用白布覆盖起来,而后头则跟着这近三十多人的队伍,嚎啕大哭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家送葬殡仪呢!
王琅身旁俩小厮上前欲来扯住宋楚的胳膊,阿弗抬眼看着耀眼的金光,振袖一挥,甩开触碰,“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咦!钱塘江上潮信来......”声音陡然拔高,仿佛周遭万籁俱寂,只余他一声龙吟虎啸。
他拦在身前,双手挡住了去路,“你是谁?给我说清楚。”
阿弗看着他,呵呵地傻笑。
我是谁啊?我还能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啊!
但哪又怎样?
没人知道我又怎样?
因为他们不配知道。
阿弗仰头望着头顶青天白日,勾唇一笑,“今日方知我是我......”
“真是好酒,洒家还能再吃上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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