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船只渐行渐近,跳动的火把在暗夜中炸响。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出现。
“呜呜呜....”
“怎么有海螺的声音?”
站在船头甲板上,老三拿着眺望镜看着前面的方向,讶异声声,“老四不是下了药吗?怎么...难道是发现了?”
老四拧眉迟疑,困惑不解,看着众人看他的那种猜忌的目光,忙开口说道:“我的确往水里下了药,怕药效不够,还把一整包药粉都倒了进去。”
而且,他先前也听他们说过,这药无色无味,就算是下在水里被人发现,他们也无法找出任何破绽。
可是他当初一切都按计划走得好好的,除了第一次差点被一个蠢货给吓死之外,第二次就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又怎么可能有人发觉?
老三忽然喊道:“不好,小心,快倒下。”
老三伸手敏捷地放下手中的眺望镜,身躯一扬,将老四扑倒在地上,二人滚落在甲板上,硬邦邦的木板磕得人身体四肢发疼。
其他来不及躲开的人已经被火箭射了个中。
头顶上不时地有弓箭袭卷而来,铺天盖地,从左侧,正中,右侧三个方向对他们进行了夹击。
无数的火箭,火光森森,瞬间从对面三艘航船发射了过来。
他们这是早有预谋。
老四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什么滚烫在流出,遮红了他的眼。
“把盾牌竖起了,准备迎战。”
老三大喝一声,“他们以为只有自己有弓箭吗?咱们的弓箭手也未必比他们差。”
“把那群人给射下来,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人,绝对要比我们少,武器也没有我们的精良,我们怕什么。”
这次的肉比起以往有韧性,还很难啃,但亏得是肉多,单单是那艘新船就已经成了他们准备添置的新战果。
因此,即便是与计划有些差误,他们也照打不误。
箭雨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狰狞的面孔朝至眼球。
蔺承钰眼球里直直地瞄准一点,抓起弓箭,冲到航船的最顶层。
言恺及护卫在他身边的几名守卫见状不妙,急忙挡在他身前拦着他,“少爷,上面太危险,说不定随时都会被射中,你快下来。”
下来,蔺承钰颇觉好笑,他们还在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就因为他是他们的少爷,他就值得被他们如同珍瓷般守护起来。
他忽然朝身后的某处望去,那里隐隐约约有老人的唠叨,女人的细声抚慰,孩子的啼哭。
他想,卓思扬那个孽障要是知道如今是这种情况,她还会因为第一次坐船而洋洋得意吗?
真是的,卓思扬的倒霉运一直很旺盛,自从他带着她一路走来就遇上了不少烦心事。
如今的这一切说不得还跟她这个衰神附体的人有关,好好的坐马车不就够了,偏生要来坐船,如今才遇上这种乱糟糟的事。
他收了视线望向他们,“我看到了,船尾有东西,置他们于死地的东西。”
他嘴角恣意地勾起,什么都不顾忌了,什么也放下了,或许会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放纵。
可他的生命还真短了。
因为还有迷恋,所以始终不甘。
言恺却是神情一紧,喊住他,“您不能以身犯险....”
可他已经冲开了众人的围堵保护,两手拉开弓弦,搭上羽箭,一簇火苗在箭头燃烧,跳跃,火光映红了他的眼。
......
......
一刹那间,火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众人,速度凶猛地扑了过来,炸开了一旁的油桶。
如同飞蛾扑火,带动起来的是更加耀眼炫烂的火光。
爆开那一阵巨大的声响,顿时或火光冲天,船尾冒出来了巨大的火苗。
“那个王八蛋就油桶放在这里的。”
“走一些人快去灭火。”
外边的跑动声,叫骂声,痛呼声阵阵,上首那人终究还是披着黑裘走下了位置。
眼眸沉沉地望着对面,三艘船分列三面,两头抱河,形成半弧月形,正中间攻势最为迅猛。
而两侧,距离进乎极近,更是方便他们把攻势都集中都他们这一艘黑船上。
火箭铺天盖地,似乎永远没有用完趋势。
黑船上不时地有人群倒下。
老三举起长刀,脸上染着鲜血,嘶喊道:“攻向他们,把他们的人都给射下来。”
他们不能采取火攻,因为那两艘大船已经被列为他们的战利品,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不能那般做,要是一个不慎,烧掉了什么东西岂不是白费心机。
“杀了他们,替我们的兄弟报仇。”
“杀,杀,杀.....”
轰隆隆的声音,漫天的火势,叫嚣的嘶喊,血腥气渐渐漫开,弥漫。
阿弗皱了皱鼻子,将手底的宣纸一遍又一遍地推开,铺好。
白色的纸张均匀地散开,躺在桌上,她持着毛笔,开始在上面涂涂抹抹。
卓思扬抱着被子,缩在床位处,眼睛里水光润泽,已是哭过无数遍的缘故。
听着外边喧闹,嘶喊,她紧紧地捂着耳朵,颤抖地呜咽着。
吵得她耳后根发痒,不由得抬头喝止了她,“你能不能安静点,还没结束呢,等到他们打进来了,你再哭也不迟。”
卓思扬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咒骂道:“乌鸦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期盼他们打不起来,你还这样,一点事都不懂。你哥我舅舅可还在外边呢!你还有心思鬼画符。”
阿弗笑了笑,“我们的兵力武器都十分有限,只要被他们钻到了空处,打进来是迟早的。”
卓思扬一听,眼泪立马哗啦啦地下来,“怎么办?我听说那海贼穷凶极恶,最喜欢吃小孩,到时把我们抓出来,煮来吃了那该怎么办啊?”
阿弗戏谑似地看着她,道:“你又不是孩子,要吃也是吃我,而你,可能会被他们抓回去当压寨夫人。到时那么多男人,就说不准了....”
“我不要。”卓思扬想起那些战场上的被抢掠回去的女子,无一能保住清白,瞬间痛哭流涕,“我不要,我不要被他们抓走。”
冰壶神情呆呆,失魂落魄地说道:“小姐,到时他们进来前我们若不死以证清白,就算苟活也无人能容得下我们。”
不止她们,就连屋子里其他老人孩子女人,早已泣不成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其实,死也不那么简单,除非,是自己找死,像我当初那样.....”
阿弗看着门外,那里有一束白色光斑,陡然闪进昏暗拥挤的屋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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