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婚宴选在了祭天台,魏帝最喜欢来看的便是这里的景致。
高耸如云,宛若云端,仿佛真的与天相接,仿佛伸手一触便能见到真正的仙人。
满朝文武都在祭天台上,觥筹交错,笑意欢腾,似乎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
卓博凯身为太子妃的父亲,当今太子陛下的岳父,陛下的亲家公,自然是喜笑颜开,宴席上少不得更别人多碰了几杯。
“卓大人,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卓夫人也在一旁迎来送往,多少贵妇人都朝她恭贺声声。
其中也包括了当初那些选不上太子妃的女子,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在恭喜。
卓夫人心底呵呵,当初是谁说的,卓家女儿是选不上的,竟还敢来过来,这群在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女人,大概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会有这么一天的。
把唇浅浅一抿,笑得深邃,却不去理她们。
那些贵妇人也都是会眼色的,当初便被屎糊了眼,小瞧了他卓家竟还有这么一天。在背地里说了些闲话,如今不遭人待见也要怪自己当初瞎了眼,得罪了太子妃的娘娘,未来皇后的母亲。
最后无可奈何地也只能喏喏地离开。
状元公携了自己的夫人也来参加喜宴,因为是新晋的朝臣,也被众多多打量了几番。
木槿第一次参加这种宫宴,不免有些紧张。更是同一群夫人们打交道,有些不太适应。
总感觉,夫人们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果子,要将她给一口吞将下去。
多亏了是回去后孙伽在一旁不断地安慰她,也能渐渐地缓和下来。
不多,孙伽却是被朝臣给叫出去了,是他翰林院的上官,说是有重要的话要谈,而殿堂内不叫吵闹,不适合说话。
孙伽无法,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出去一下,很快便回。”
木槿知道他事情比较重要,给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
孙伽刚一离开,身边便来了一个面目森严的女子,一直盯着她肚子在看:“孙夫人肚子几个月了?”
木槿不知道她是谁,淡笑道:“五个月。”
王素笑了笑,蓦地沉吟了一声:“五个月了,那就该小心一点。”
木槿被她这笑意搞得有些糊涂,便问:“请问你是?”
王素道:“我姓王。”
木槿听说过她,似乎是因为未婚夫逃婚了一直以来都不曾嫁人,等着未婚夫的女子。
以前觉得这女子可怜极了,现下见到真人,莫名地便起了几分同情。
便道:“原来是你,王小姐。”
王素挑起了两抹倨傲的眉,问道:“怎么,是我,感到好奇,还是觉得同情?”
木槿当然不敢说是同情您了,还是发自肺腑的同情。
讪讪地笑了笑,摆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终于转换了个话题,木槿也松下来一口气。
原来,她与传闻中柔弱可怜的女子还真不一样。
严肃,古板,冷意十足。
干嘛就寻上她了?她跟自己有仇怨吗?没印象啊!
王素手执起杯展淡淡一抿,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小心一点罢了。”
“毕竟,这里可是有不少太子妃落选的贵女等着人去接手。”王素的目光在周围笑意深远的贵妇人面前端详着,面带冷嘲。
“而你家状元公,看上去不错,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将来前程更是无可限量。”
王素手中捏着杯盏,往她脸上看去:“刚好呢,你这个原配只是个打铁匠。把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弄下去,还是个怀孕的女人,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木槿道:“可我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当初我和他成亲的时候,他还是个落魄秀才。”
王素轻笑出声:“他现在也这样觉得吗?那他以为还会这样觉得吗?”
“这里的人,若是看上他了,你就惨了。”
王素拧眉,声音冷峭:“所以,你不要太好心了,不要对那些夫人们太好,那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木槿好半晌才恍然,哦了一声,轻笑道:“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方才就觉得夫人们的谈话挺怪的,竟问起了在自己怀孕的期间,夫君有没有妾侍伺候。
原来是家里女儿多,还没婚配。
太好了,爹爹手下那群打铁的哥哥们,他们也还没成亲呢。
王素点了两下头,起身远走:“懂得点防人之心就好,不要太单纯。”
......
......
外头的宫奴尖嗓子传唱着:“陛下驾到。”
宴席上,文武百官愕然了一瞬,放下手上的杯盏,走了出来,伏地而跪。
百官不清楚陛下为什么会连太子今早举行婚礼的时候都未曾到场,若不是监正大人说了一句“不能误了吉时”,不然,大家就得在日头底下一直等着他驾临。
胡明跟在魏帝的身后,腿肚子一直在打鼓,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怜兮兮。
赵琥皱起了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魏帝的身上,目光剧裂地一缩。
魏帝手上拖着东西,说是东西,更准确的应该一个人,一具尸体。
卓博凯惊愕地看他血肉模糊的左侧脸颊道:“陛下,陛下您脸上受伤......快,太医,快叫太医来。”
魏帝拂开他的手,紧紧抿直的薄唇掀开一抹淡淡的弧度。
“不用,没事,大喜的日子,不用叫太医,不能见血。”
他从众位大臣面前走过,卓博凯这才看清楚他手上提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灰败的尸体开始,瞪大的如同铜铃一样的眼珠子,青筋遍布的脸,看不出来是谁。
他想要杀人什么时候不好,但他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杀人,这不是故意要惹事吗?
魏帝坐在上首,看着伏地而跪的众人,“起来啊,继续喝,继续吃,都别愣着。”
众人从地上爬了上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地拿起调羹。
而那上首的人,将手上的尸体按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将尸体的手脚四肢摆弄成坐着的姿态,将她的手按在了手上,将手上的调羹舀着燕窝粥喂进去她的嘴里。
“快吃,快吃啊,这都是你喜欢吃的。”魏帝笑着说道。
下面的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调羹早已经掉在了桌上,汤汁撒了一片。
胡明知道,那个位置是给谁留着的。
那个尸体,是烟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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