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全凑过去闻了几下,皱着鼻子瘪着嘴巴道:“香味?臭小子你又找抽是不是?我怎么还是闻到血腥味?”
宁怀瑾笑笑,挥走了石椅上的落叶,随即在石椅上一落坐,扬唇一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因人而异吧!”
嗤声阵阵:“嘴皮子利索不少啊!怎么不见你去当教书先生?”
宁怀瑾摆一摆手,“教书,算了,误人子弟的事我可干不了,用一双专门用来验尸的手去打学生手板,那我和您岂不是亏了。”
宁全又嗤了声,真以为自己才高八斗,除了刨尸剃骨外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去当教书育人的先生,真要去当先生了哪才真叫误人子弟。
宁怀瑾一笑,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得端端正正的,“说正事说正事。”正色道:“当时我以为那是用来防腐用的,可你不知道,没看见那尸体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说是防腐又能起到多大作用,想想大概也是那户人家作为子女对父母尽的一份心吧!也没做太多的深思。”
“而且,死者生活的那个地方就是个盛产香料的所在,而这血瓶子里的这个味道就有点像我当年在那里曾经闻到过一样。”
狗鼻子......宁全心想着,可细细一回想又不对,他是狗儿子,那自己岂不是狗儿子他爹。
宁全撇了撇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啧啧地笑,“厉害啰,三年前的味道你到现在都能记住,没想到我儿子如今也这般厉害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我死活不让你学验尸当仵作,后来你偷偷地学,等我发现已经为时已晚,如今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老夫佩服。”
宁怀瑾白了他一眼,用无比严肃的眼神紧瞪着他,“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开玩笑,我承认有点玄乎,但我除了是仵作外也是你儿子,你儿子这么厉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怎么可能也怎么敢骗您?”
宁怀瑾看着手上的瓷瓶,眉头紧锁,语气加重,“今天我在这里面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香味,您不觉得很巧吗?”
宁全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确实确实,无巧不成书,昨天我刚听了一段书,里面的故事主人公跟你一样有个好鼻子,忒灵。”
宁怀瑾一看他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心中立马以为有戏,遂正色道:“现在已经有多条人命都搭进去了,而且还跟香有莫大的关系,我想可以循着香这条线索查下去,或许可以找出毒药的成分。”
宁全瞥了他一眼,嗤笑出声:“查了又有什么用,案子现在已经结了,你还想做什么妖?”
别以为他人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这小子近日无聊这是又想出去外边跑了。
宁怀瑾微微一笑,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真凶还未找到,我们知道得也不少,说不定下一个的死亡对象就有可能是我们,爹您当初选择当仵作不是也希望可以替死者鸣冤,讨回公道吗?怎么如今碰上皇室您倒是退却了?”
宁怀瑾一脸的大义凛然、不畏强权,说的好像不找出公道决不罢休的模样真是让人莫名觉得可气。
宁全心底闷哼,什么叫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个乌鸦嘴,臭小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被他那般把当初教育他的话给搬出来一说,宁全心底倒是一滞,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醉后胡言乱语,瞎说那些气贯长虹的誓言了。
看着他脸上的期待之情,他只能气馁地说道:“宁家就剩你一根独苗,难道还要做无谓的牺牲?”
骤然之间,空气冰冷停止流动,二人之间也没了言语。
过了好一会,才听宁怀瑾垂着眸说道,“你是我爹吧?我是你生的吧?”
“废话!”宁全睨了他一眼,“不然是我从尸堆里把你捡出来的吗?......”又一顿,朝他挥了挥手,“不是,你就是我从腐尸堆里捡回来的,没骗你,哪儿来的回哪去。”
宁怀瑾抬起头,眸中光华流转,挑眉一笑,“我知道我肯定是你生的,那我的性格自然遗传于你,我想做什么想必你也有同感吧?你无法完成的事我帮你完成如何?”
“而且你不惹事,而是事来惹你,你躲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想继续躲下去不成?我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拖进去,出不来了。”
宁怀瑾声音忽然冷了下来,面色亦是变幻不止。
宁全抿着唇,久久后才终于开口道,“真的有必要去?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去了,就算查到什么知道什么其实也没什么用,自己闲着没事找事做而已,到时危险重重......”
宁怀瑾嗯了声,举起拳头示威性地说,“我想去,既然知道危险,倒不如先掌握主动权。”
“而且,我只是想想去找找这香的来源,又不会大摇大摆地说我就是来找事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宁全看着他似乎有一肚子说不完的道理,他自认自己老了也说不动他,他翅膀硬了总要飞的。
又看着他这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自己气滞了一肚子,背过身,拿着手上的鸟食一股脑地扔进鸟笼里,咬咬牙道:“去去去,想去就去,注意安全就行。”
宁怀瑾看着这老头一副恍若顽童般置气的模样,不由一笑,抬起两手似乎想做什么,一手忽然放下,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您放心,我跟着您走南闯北,查案办案了好些年,什么危险没见过,我会好好的,只要找到线索我就会回来。”
宁全没理会他,直到看到房门一开一合,那青布衣袍的人影背上背着一包袱从院子中走过,口中还欢快地说道,“我只是去趟祁州,很快就会回来的,估计也不不用十天半月,我一路上会像以前一样给您写信的,您放心吧!”
随后大门一开一关,那人最后看了一眼院子中那人,之后终究还是消失在门后。
宁全抬眼瞥见一角衣袍消弭殆尽,心底烦闷终究是爆发了出来,粗鲁地扒开鸟笼的门,将鸟笼高举在空中,嚷嚷着,“你怎么不飞了,我把门给你打开你怎么就不跑了,外边不是有更广阔的天地吗?你倒是也走啊!”
鸟笼在他手上晃动着,雀儿东倒西歪,叽叽喳喳地求救着,却始终赖在笼里不肯出去。
宁全哂笑一声,才把笼子放在石桌上锁上了门,泄了一肚子的火气才说道:“既然当金丝雀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可别后悔了。”
…………
暖风习习,一艘停泊在水岸边的两层高的大船正只陆陆续续不断地上来了客人。
今日生意异常地红火,行船的船家看见船上的人已经不少了,正欲解开绳索,忽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喊道等一下。
船家认出了这瘦弱的青布衣袍少年,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姓,但他总是特别喜欢坐船出行,而且还多次乘坐他家的船出远门,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十年修得同船渡”吧!
何况这人虽然文文弱弱的,但是面容清秀好看得很,更是让人影响深刻。
船家热情地招呼道:“哎!小哥你这背着一个小包这是又要去哪?”
少年喘了口气,仰头一笑并回答:“去祁州。”
船家愕然一片:“这段时间去祁州的人可真是多啊!”
随后又抬手数了数这艘船上大半客人居然都是要去祁州的,而且这种情况也不仅是在这一天了,前些天他都是在这两城之间往赶。
想起一事顿时恍然大悟:“难道小哥你也是想要见识见识那所谓的圣物不成?近日去祁州的人大概都是同你一般的想法。”
少年笑笑,抬脚往船舱里走去:“差不多吧!”
船夫笑笑,少年人就是这般好奇心盛,见识世面开阔眼界才不至于被拘束在那一方庭院四角天空之中。
可是……千万不要到最后败兴而归,虽然想提醒他一下,但自己又想着再挣一两个血汗钱,算了算了,人生就是得遭遇一些个难以预料的挫折才会长大。
随即高喝了一句:“走啰!”声音嘹亮高亢而有力,如巨石般沉沉地穿透河面,船也随风离着岸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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