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贺兰毅无语凝噎,这妖孽看来倒是想早日魂飞魄散,真是自取灭亡。
对于这只鬼,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亏他还兴致昂扬地想要帮她纠正一下脑子中的那些灰色想法,可她或许是被那些古怪的想法浸淫多年,那些印记再也根深蒂固地烙印在她脑子里,即使刀削剑刺也无法挖下,难道真要将她回炉重造吗?
忽然间感觉进退维谷,只得沉默叹息。
他没有取出玉坠,而是慎重地看着她说道:“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玉坠要是真的烧了,而你最后却是得不到什么,那你要怎么办?”
阿弗道:“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我看书上写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说不定我烧一烧就忽然大彻大悟、得道成仙位列仙班了也说不定,若是死了,那也只能说明老衲尘缘已了,今夜就要彻底圆寂于此。”
话落,双手合十,以一副唐三藏高深莫测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彻大悟?真以为自己是大师呢?总是把生命当儿戏,不过她连生命都谈不上,所以所作所为皆是儿戏都不行。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不在乎,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贺兰毅冷笑了一阵,“玉坠相当于你的栖息地,你难道忘了是谁受伤时钻进里边去?”
阿弗点头,还未等她开口解释贺兰毅便抢先道:“真烧成灰了你又收不到东西,下回若再受伤还有谁能救得了你?最惨的情况是焚烧玉坠最后危害却集中转化到自己身上,看你到时怎么办?”
阿弗死过一次自然得知生命诚可贵,只是有些时候意外总能给人带来新的机遇,很是坚持地说道:“若非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些个诗人诗词都是这般记载的,你怎么就不信?而且,任何事情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难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飞升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这些日子在小黑屋其实也感知到了,虽然能令自己恢复神力,但也仅仅限于此而已。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玉坠也只不过是提供给她养精蓄锐的一个灵地,若是自己想要的更多,除非真的做出些突破出来。
她如今也是仗着自己胆大妄为所以才想尝试一番,小黑屋里面的一切都让她倍感好奇,她心底时不时还隐隐有所预感,那玉坠不仅仅是她的能量包而已。
阿弗瞅见他眼神有迟疑之色,继续给他洗脑:“还有,伟人也说了挫折是通向成功的阶梯,你连我的天梯都要横刀夺爱,我还怎么登上天坛,高瞻远瞩仰望苍穹?”
“许许多多的话本子戏折子里都写着这些个稀奇古怪的古物里一定住着某只上古神物,或许是被封印在这玉坠里边,亟待缘人将他们给解救出来,到时候里面忽然跑出来个虫子蝴蝶土豆什么的或许还可以认你为主呢?这些可是有前辈验证过的,只是你还小不知道而已。”
还虫子蝴蝶土豆,她是种花呢还是种菜?
贺兰毅抽了抽嘴皮,脚步后移离她远了几步,语气偏重:“那些虚幻的东西本就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你以后还是少看点,而且风险实在太大,不准尝试。”
看着阿弗越发愤怒的小脸气得面色微红,更肆无忌惮地冲着她咧嘴一笑:“看清现实吧,女鬼!”
阿弗掰着爪子使劲忍着,苦笑声声,着实凄凄惨惨戚戚,“大人我英年早逝,如今连个遗物都被人给无情掠夺了去,就是想要回来都不可以,真是哀时伤兮悲其生,心都要碎成玻璃渣了。”
他调侃了一句:“时也命也。”
骤然间,阿弗怨气氤氲而出朝四周发散着,厚重的阴气沉沉地覆盖在那没眼力见的人头上。
阿弗见他始终都是一副不配合的神情,心底也有了几分恹恹,摆摆手道:“算了,玉坠的事以后再说,但我不会尚罢甘休的,不过你总得给我点好处什么的,总不能让我这般空手而归吧?”
贺兰毅踱步边走边道:“想要什么可以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尽量满足。”
想要的东西……说实话,阿弗自己倒真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一下子让她说点什么出来还真是有几分为难。
想要玉坠他肯定不给,用强的又的附身在他身上,怕到时真出点什么事连累了他。
阿弗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还没想明白我到底要什么。自己现在这样子也不用养家糊口,不用劳碌奔波,就算不吃不喝其实也没有什么,以为自己自由了就可以到处走走看看,等到哪天实在走不动了就随便找一干净的地方长眠不起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声音低低沉沉就在自己身后,看似随意淡然却有几分自嘲。
贺兰毅忽而问道:“你生前最喜欢做什么?”
“读书。”
“读书累了呢?”
“写字。”
“写字累了呢?”
阿弗轻声苦笑:“......读书。”
反问:“你呢?”
贺兰毅道:“读书骑射......骑射读书......”跟你很像。
周而复返、往而复归,像个命运的齿轮永恒不断地周转着,他们过去的日子在岁月长河里实属平淡无奇。
若不是长长久久的时光里忽然发生异样,一颗微乎其微的细碎小沙砾不经意间地闯入,强行扭转齿轮运转的原轨,琐碎无奇的日子里长有了片刻的星光。
“命运待我们似乎不薄,逃脱了无聊得可怕的日子,那就去走走看看吧!”
“走去哪?”
河灯从河流上源不断流过来,源源不断数量繁多,想来上游应该放灯的人应该不少。
贺兰毅道:“去上游看看,看能不能买到一盏河灯。”
阿弗莫名疑惑:“这么晚了还有人摆摊?”
这么晚了不是还有宵禁吗?而且他们身处城外,这个地方偏僻又荒凉,见鬼还差不多。
贺兰毅道:“没有,从河灯主人手里买一盏回来不就可以了。”
“你拿别人的河灯给我是不是太过随便了?”
“谁说我要给你买的,我爹娘也逝世了。”
阿弗心尖处蓦然微寒,捂着心口喃喃:扎心了老铁!
…………
沿着河水上游一直走,沿岸两边绿草如茵馨香满地,几点萤火虫的光斑在林间飞舞着,鸟鸣虫叫。树木茂密郁郁葱葱,蝉声鸟声聒噪不已。
越往上游河道越窄,河底沙砾石子沉淀在河底,几盏河灯被卡在岩石缝隙之间,水流激荡盘旋成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将河灯打入水底。
身后脚步声音轻轻,马儿亦是一步一驱地被贺兰毅牵着往前走,直到河水源头骤然消失,他们才不得已停下脚步。
阿弗站在断了源头的河道边上,面前是一座陡峭高耸的山壁阻隔着前行的道路,而那山壁之下却是一个天然的小洞口,河水载着河灯节皆数从洞穴里面而出。
河灯源源不断,人却也没遇上半个,至于鬼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他们也莫名被一座山给堵住了,而且转来转去他们竟然转不出这树林了。
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贺兰毅咳了一声,朝她望过来,“你打墙了吗?”
阿弗摊开手,无辜的眼神说道:“没有啊!我会是那么无聊的鬼嘛?!”
贺兰毅笑了笑没有回答,眼底却是一片笃定的神色。
妥妥的是:你不无聊,但幼稚。
阿弗皱眉深思:“你觉不觉得....咱们总能遇见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事,你说是我身上阴气重还是你本身就有这倒霉的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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