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里燥热非常,道路铺着方整的砖石,砖石下的热气传出几分烫意。
现在已经宵禁时分,两旁的商铺早已关门收铺,街道上一个敢出门溜达的人都没有,唯独几个醉汉勾肩搭背地从红楼里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在一巷道里倒头就睡。
打更的更夫丛巷口外边走过,闻到那一身的酒味皱了皱眉头,哧哧地骂了一句,“败家子,年纪轻轻就知道醉生梦死,怎么不干脆喝死在那些娘们手底下得了。”
哼哼唧唧地一边骂一片拿着梆子敲着手中的锣,后又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浑厚高亢。
阿弗看着巷道内那醉醺醺的几个男子,啧啧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摇了摇头与那走来的更夫擦肩而过,径直往府衙方向而去。
......
府衙,牢房,求饶声不断。
“饶命......饶命啊!真的不是我,所有的守卫里就小人的武功资历最低,小人哪来那么大的能耐就将那个地方毁了啊?”
徐才双手被镣铐锁住,跪在地上磕着头,一下一下地极用力,态度诚恳亦是毫不做作。
可面色惶惶不安,终于见到背地里的主人,可却没想到竟是今日这般局面。
尽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徐才想起那莫名其妙的罪名,立马解释道:“能毁了这么大块地方的不是地动就是炸药,而小人一直看守在那寸步不离,是没有可能拿到那些东西的,墓地里其他人都可以为小人作证。”
一身着蟹壳青嘉禾纹杭绸直裰的男子隐在黑暗的角落里,背对着徐才,负着手,声音阴沉,“所以,是谁在背后给你助力?你的主子是谁?”
“主子?”徐才一脸的不知所云,都快要哭了,“没......没啊!不是我,而且我哪来的什么主子,不,我......小人的主子只是您,也只有您了。”忽然回过神来又转头巴结着他。
声音嘶哑又凄凉,像是蒙受了巨大的委屈,“小人真的是冤枉,真冤啊!根本就没有向外透露过一句话一个字,连自己究竟怎么来的这里都不知道。”
黑暗里传来声声嗤笑,笑声又像是在隐忍,“你还想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阿弗就坐在在徐才的身后的草垛上,闻言不免为他喊冤,“是真的冤,比窦娥还冤!这个世界说真话,你说人家不诚实,说假话,你又笑话人家,哎!你还要他怎样?”
那人竟是一笑复又一怒,面容阴晴不定,“你是如何认得定安王的?他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你跟他究竟说过什么?背地里到底还在谋划着什么?”
定安王?那是什么鬼?
徐才一脸茫然若失不知其所云,他不过一个守卫,哪认识什么王爷,瞎掰瞎扯瞎冤枉哪也得找好对象好不?
徐才苦哈哈着一张脸,俯首磕头,“小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卫,一只脚从未踏出过宣和府,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王爷,更是从未见过任何以王爷身份号称的人。”
“不认识吗?你与他同一天被关进来,你们不认识?”声音陡然拔高,怒气全被释放。
徐才被这副模样惊吓到不知所措呆愣了好久,心道,屁啊!和王爷同坐牢底,他家祖坟是冒青烟了吗?若真的这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可是突然间,徐才脑子轰隆一声响起,关在一起?同一日?什么鬼?
那日与他关在一起的竟然就是王爷,他还在疑惑那人为何就能出去而他却要被关在这里接受审问,原来竟是王爷,原来他家祖坟真冒青烟了。
见他哑然无声,那人转了转手踝,低笑,阴沉的声音衬得映在黑影下的脸更显黯淡,“你说你不认识定安王,你可知定安王同样跟你撇清关系。原本还想借你用用,没想你竟这般不时抬举。来人,直接将他凌迟,省得再跟他废话。”
那人抬脚走了出去,阴沉的面容在牢房外烛火的照耀下,侧脸细微可见嘴角勾起一弧度,面容温润儒雅,一笑之间恍若清风朗月。
而随之进来是是牢房外两名狱卒,听到那人一声差遣后大步走了进来,押着他的双肩拖着跪地不起的他就想往外走。
“不要,不要,我真是冤枉我......”徐才惊呼大叫,挣脱他们的束缚就想往外逃。
阿弗实在看不过眼了,只好才草垛上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向他......
然而一瞬之间,两名狱卒原本押着人犯的手却被其一把挣开,恼怒之时只见徐才自己甩了甩身上粘着的草屑站了起来,手上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得铛铛响。
狱卒拔刀上前欲将他直接斩于此处。
阿弗看着那寒芒涌现的大刀,眼皮重重地跳了跳,抓着自己手上的镣铐往他们眼前送,“两个打我一个也太不厚道了吧!何况,我还上着锁呢!”
见徐才举着自己手上的镣铐微微晃动着,一人面容先是一怒,嗔了句自不量力就要上前一大步,大刀对着他的肩就要砍下。
阿弗立即伏下身子穿到他身后,将手上镣铐往前头狱卒脖子上锁去,后头那狱卒仗着人高马大扯着他的衣领往回带。
揪着徐才也可以说是阿弗提到半空,双脚骤然离了地面,手上还被镣铐锁着,那人见了嗤嗤笑道:“就你这样矮的也敢跟人随便动手,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阿弗嗯了声,扯着嘴干笑道,“不过,矮又不是我的错,钻错了身体我倒是认了。”
狱卒紧缩眉头不知他死到临头了还说些什么胡言乱语,揪着衣领的手猛然一紧,将他直直地往上提。
狱卒兴奋得叫嚣,手上的刀对着他就要刺来,忽然眼中见那被揪着衣领的人身体忽然侧转,一脚就往他下面踢,极其迅猛地往他胯下踹去。
狱卒全身的痛楚都集中在一处,手猛然一松,嘴中溢出阵阵痛呼,阿弗双脚重新回到地面,而那人却是扑倒在地上瑟缩成了一团,嘴里不停哀嚎着疼,倒在地上手捂着胯下翻滚不停。
痛呼声激起另一狱卒的怒意,随即只见刀光闪闪朝阿弗面前劈来,一抽一劈,动作快速。
阿弗退无可退,伸出锁链迎着他的大刀,锁链将刀一卷一缚。
那狱卒怒目圆睁随即挥拳抬脚欲来,阿弗趁他手上力道一松,快速将刀剑从他手上抢过,扔掷在地。
忿忿不平地说道:“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刀丢在地上哐当响,又听到这番叫嚣的话语,失去了武器的狱卒如猛虎一般蒙扑过来,双手作势欲将其锁住咽喉,阿弗以手上铁链为绳迎住......
你退我进,各不退让。狱卒抬眼觑着脚前方的刀,猛地一推后背着地翻到了地上那把刀跟前。
只是手刚碰上刀柄,后背就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推送着,以极速模式被狠狠撞到在牢房的石墙上。
阿弗将他猛地一撞到石壁,呼呼地喘气说道:“千万别把后背留给敌人,不然会被撞墙的。”
那狱卒的头磕碰着坚硬的墙壁,顿时一股热意涌出,只觉脑海似乎放空了一般,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眼睛睁不开,大脑也暂时晕眩了过去。
阿弗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草屑,抬眼看着作案现场,只见最先那人还匍匐在地瞪大圆眼看着他,阿弗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下手没轻没重的,伤着你了真是抱歉。”
那人龇牙咧嘴地嗷嗷着,胯下的痛意还未消停,他此刻极力忍耐着心底的怒意,应对着他挑衅的话语自己也不敢轻易乱动,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阿弗无奈地望着他问:“你哭什么?输人不输阵就好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输赢更是常事,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哭上了。”
男子咬了咬牙要忍着泪可根本就忍不住,只捂着身下咿咿呀呀地叫唤。
真烦!
好歹是跟鬼打架也算是一大殊荣了。真刀真枪,没借助外力。
男人间的决斗,没死就应该值得庆幸才是。
阿弗嗳气叹息地走出牢门,手上镣铐随着走动还哐哐当当地乱响,左手握着刀柄,锋利的刀刃在地面上划动着,嘶嘶声响如蛇吐蛇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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