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庆胃部犯呕,捂着嘴想吐又吐不出来,两指伸进嘴里,抠着喉咙拼命地催吐。
方才那些鲜嫩的肉,泛着甜味的浓汤,竟是用人肉熬制的。
难怪会这般好吃,让他像是饿死鬼那样拼命疯狂地吃着。
阿弗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他脸色惨白,痛苦不堪的模样。
地上吐出了一大堆哈喇子,嘴边还挂着一丝殷红的血丝。
将手上的汤碗放在桌旁,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你怎么了?”
方清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急急忙忙地推开阿弗的手,倒退着跌坐在了桌脚,眼神惊恐慌张地看着阿弗,随后目光掠向了那桌子上散着腾腾热气的碗内时,油花花的汤水,白花花的肉块,眼神急剧地瑟缩着。
“别吃我,别吃我。”
他跌坐在地,挥舞着手,形状癫狂。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个样子?”阿弗想要去扶起他。
方庆眼睛一红,忽然一手拍开。
“啪!”
手背通红,阿弗手愣在半空。
“别过来,别杀我,我不好吃,我一点都不好吃。”
他磕头,重重地撞在地上,“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吃我......”
方庆心底懊悔颓丧不已,早知道阿弗会是那头祸乱人心的妖怪,他绝不会轻易地就随她离开。
他就应该听那道士的话,不乱跑才对。
阿弗看着他,招手让外头做饭的小黑进来。
方庆却不知从哪来一股巨大的爆发力,猛地将阿弗撞开,然后夺门而去。
阿弗呵呵一笑,“这么怕我......”掸了掸手背上的痛意,负手,起身。
......
......
方庆跑到外边,四周被一阵火红的花瓣包围着,花瓣看似娇柔,却十分坚毅,他身子在花海中穿过,裸露在外的手臂擦过这些娇柔的花朵,像被铁片刺过,鲜红的血丝缓缓流了出来,铁锈味浓重。
走不开,跑不掉,像是被困在巨大的堡垒上,周围都是森森城墙铁壁。
城墙巍巍而立,墙角下落满花瓣,少女身姿隐隐绰绰地没入花海中。
方庆虽然疑惑少女的身份,但想到自己置身的是妖怪的巢穴,此刻也顾不得少女是谁了。
忽地,一声呼喊唤醒了他的心智。
“救命,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啊!”
声音的来源是方才自己经过少女身边所传出来的。
方庆迟疑了一瞬,神色纠结,但很快地在少女此起彼伏的求救呐喊声中回过了头。
少女身上被如同蛇蝎的花草给缠绕着,藤蔓攀爬在她身上,将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展现了出来。
少女脸色凄惶,眼角也蓄着泪,伸着手挣扎着,目光似乎看向了一旁束手无策的人,嘴里低低地说着,“救我。”
......
......
浓郁的肉汤味从大锅里腾腾生起,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泡。
小黑撒了一把剁碎的葱花下去,拿起勺子搅了搅,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舀了一碗放在阿弗面前。
阿弗低头看了一口浓汤,还没喝但已经感慨不已地啧啧嘴,叹道:“大白要是还在的话那该多好,从未见你下过厨,从没吃过你煮的东西,他走早了肯定会很后悔。”
小黑看了眼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吃过的,才下去,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大白是吃了断头饭才下去的?
可以说,大白在他心底的存在感真的很低。
说漠不关心,这不可能。
只是他们都知道,见惯了生离死别,早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时伤春。
就算是死了,估计也只是回到以前的岗位,继续以往的工作,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想到大白或许此刻正独自一人架着把勾魂斧在肩上,勾魂摄魄,身边缺了个有默契的队友,日子一定无聊得很。
勺子慢慢地搅动着,身侧忽然漫开了灰。
方庆被捆成了肉球丢到火堆旁,意识混沌地睁开了眼。
待抬起头,目光在阿弗的脸上看了看,随后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坐在大锅钱做饭的黑猫,和身后一地的杂骨。
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方庆当即仓皇失措地大喊大叫着。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我不好吃,求求你们放过我好吗?”
他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只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头每磕一下,便撞一脸血,可他似乎丝毫没有感到一丁点疼痛。
阿弗望了眼那徐徐来人的身姿,只见她面庞清丽卓绝,鹅蛋脸,大眼瞳,琼鼻精致,红唇微挑,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真可谓惊为天人。
就算是变成女人也这么漂亮。
她扬眉坐了下来,翘着长腿托腮,勾魂似地朝着阿弗妩媚一笑。
忽地,双手一挥,又立即恢复成了本来面目。
戴面具的白衣男子。
面具摘掉,又是一张美若谪仙的面孔。
小黑说道:“小心这个白狐,他的幻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阿弗拂了拂面,纳闷地看向白狐道:“为什么他就被你给骗了,明明我长得也不是很恐怖啊?”
方庆看自己却当做吃人的妖怪,而看白狐却当做崴了脚的妙龄少女。
她也知道,白狐现下的确是很漂亮,一张画出来的面孔,超乎常人的精致。
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禁多看几分。
“是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我?”白狐拖着腮歪了歪头,显然他自己也很困惑于这个问题,端的是眼波流转、春水莹莹、媚眼如斯。
“大概,是你的幻觉。”阿弗啧啧嘴,看着这个面孔阴柔的臭狐狸,忽地开口问道:“我跟你讲个故事要吗?”
“您讲啊!”
阿弗勾唇:“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鬼,她遇见了一个长相丑陋却极其盼望娶妻生子的男人,她对男人说,我愿意嫁你,但前提是你不准看我的容貌。”
“男人欣然答应了,两年后女鬼给男人生了一个儿子,男人有一天晚上忍不住点灯去看了与他同床共枕了两年的妻子,却发现妻子竟然半边身子一如既往地曼妙惑人,半边身子却在腐烂发臭。”
“一半枯萎,一半求生。”阿弗盯着他的身子,自上而下地打量着。
白狐皱了下眉,觉察到阿弗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我这个是真的,千真万确,你别不信。”
“我还没讲完呢!”
阿弗笑了笑,继而道:“男人吓得要死,找了个道士来收了自家的鬼妻子,道士欣然发现这女鬼竟是当地县令早逝的女儿,县令听闻了这事,跑去他家一看,竟发现这男人的儿子竟长得同他早逝的女儿有几分相像,于是乎,县令抚掌而笑,指着男人说道:原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婿啊!”
白狐看了看阿弗,久久未听她继续说话,不由得迫切地追问:“然后呢?”
阿弗托着下巴道:“然后,当然是给夫妻二人办了冥婚,让男人下去陪他女儿,把亲孙子带回家继承香火啰!”
白狐听完故事后,面色冷了几分,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都说了,我是真的。”
阿弗拍了拍白狐愤怒的小脑袋,看着那失魂落魄的方庆的眼:“可叹世人愚笨!明明妖也,而以为美。明明忠也,而以为妄,迷哉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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