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丕一惊，冷哼一声道：“我不是独孤彤那蠢妇，休想耍弄我！”

　　虚张声势！元夕眼波流转，笑道：“正是如此，所以那蠢妇死定了，而郎君没准可以结下善缘呢！”

　　她怎会如此笃定？心中慌乱，苻丕惊道：“你这妇人！”

　　元夕正色道：“我从不为难别人，所以并不谋算你能把我放了。我只是想要这个孩子！”说着，神情温柔地把手放在腹部，微笑起来。

　　苻丕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元夕，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不由想起自己卑微的生母来。

　　次日，行程果然放缓，元夕看着车窗外的初秋景色，想着要不是被掳，此时正与阿凝游山玩水往建康去，真是人事无常，不觉叹息。

　　阿旻担忧道：“夫人这样忧郁可不好，我听医师说过，孕妇情志不畅，会危及胎儿。”

　　元夕不禁笑道：“你这孩子，说得一套一套的！”

　　阿旻红了脸，怒道：“我快十五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元夕看了看阿旻，疑惑道：“不会吧，真的十五了？”阿旻囧道：“过了年就十五了。”

　　元夕大笑，不再逗弄少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其实，也不是忧郁，只是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一直旁听的雪晴认真说道：“主上请夫人去做客而已，夫人不必忧心。”

　　元夕“哼”了一声，不屑道：“我如今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人质罢了，不对，是两个人质！”说着，轻抚小腹，大笑起来。

　　雪晴尴尬。

　　元夕不理，和阿旻聊起各地风土人情，乡间趣事。

　　又走了几日，离长安愈近，天气也渐冷。

　　元夕不再嗜睡，每日和阿旻谈天说地，聊得高兴。只是私下曾对阿旻发过狠话：“要不是独孤彤，哪来这番劫难，我定要叫她生不如死！”阿旻深知元夕不是说大话的人，心里又好奇又担忧。

　　车队一路跋涉，终于到了都城长安。元夕从窗户缝偷看，虽不及建康繁华奢靡，但百姓安居乐业，看来苻坚还算是个称职的皇帝。

　　马车驶进长乐公府，元夕暗暗松了口气，住哪儿也比住皇宫好，想到男女通吃的苻坚，一阵恶心。

　　阿旻被留在外院住下。元夕则坐上肩舆，被人抬着，穿过数道门，又过了一座花园，进了一处院落。

　　独自无趣地用了晚食，洗漱过后，元夕睡下。

　　屋外风萧萧，吹着树上枝叶沙沙作响。

　　又换了个陌生环境，元夕翻来覆去睡不着，正烦躁，外间传来数声轻响，不似风声。警惕地坐起来，元夕伸手按在袖中刀柄上，再没有听见奇怪的声响，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

　　一道黑影闪进屋内，元夕吓得不能动。符丕家里，谁要杀我？正要张口惊叫，已被捂住嘴，就听那熟悉的声音，温柔说道：“这么晚还没睡么？”

　　元夕呆住，只觉得一切恍如梦境，仔细看了看玄凝之，不觉泪眼婆娑，手中的匕首落了下来。

　　玄凝之轻巧地接住，放在一边，将元夕如珍宝般抱在怀里，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大意了！原想着她是我师妹，留条性命也罢，不料却和苻坚勾搭上，要挟我助他成就霸业。哼！这样行事还指望我能死心塌地效忠于他，真是个笑话！”

　　元夕猛然想到外间还有值夜的婢女，跳起来，将被子盖在玄凝之身上，紧张地看着门帘，道：“不好，外面还有两个女婢睡着，怎么办？”

　　玄凝之笑起来，在元夕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说道：“小傻子，才想起来？那两个被我点了穴，要睡到天亮。”

　　元夕长吁一口气，拍着心口，撒娇道：“是呢，我就靠阿凝了。”想起苻坚，蹙眉说道：“那个姚什么，咱们找出来，让他早些灭了苻坚。”

　　知道元夕指的是史上记载杀死苻坚的姚苌，玄凝之失笑，摇摇头，道：“姚苌现在势弱，不足以灭符。元夕，无论如何，我们最好不要打乱历史的轨迹；否则，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

　　和玄凝之在一起就容易智商降低的元夕点点头，“嗯，我听你的。”之前一路上对玄凝之的抱怨，在见面的一刹那已烟消云散。

　　玄凝之并不知道元夕曾一路设想过再见面时，要发发脾气，扔扔东西，或是三天不说话的种种打算。此时内疚地摸了摸元夕的小腹，说道：“听说你路上又病了，有孕后胃口也不好，如今有什么想吃的么？”

　　元夕委屈起来，撅着嘴道：“不想吃！我看那些婢女根本不是来服侍我，而是来监视我的，光想着藏东西就很操心了，哪有心思吃喝。”

　　玄凝之看着元夕的脸，因消瘦而显得更加大了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心中一荡，轻轻一吻，说道：“这院中插了凌云阁的人，明早会有个叫青杏的在院中做洒扫，你找个由头调到身边，以后凡事不需避开，还可以交给她做。至于长乐公，是个身份尴尬的庶长子，如今也想与我交好，要不我哪能这么轻易进来呆上这么久？”

　　元夕觉得心中大定，不觉弯了嘴角，娇声问道：“那咱们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块儿？”

　　玄凝之心中闷痛，安慰地轻抚元夕，说道：“暂时不能。苻坚欲除梁平老，我先去办了此事，算是投诚，好让他放你回去。”

　　元夕怕了起来，“梁平老是谁？武功高强吗？能打过他吗？不会和药师是亲戚吧！”

　　玄凝之听了最后一句，笑出声来，“放心，不是药师的亲戚。我也打得过他！此人曾助苻坚夺位，因在朔方威望极高，所以，呵呵……”

　　元夕明白了，不过是功高震主的故事，没兴趣！

　　玄凝之拍着元夕，温柔地说道：“睡吧，我天亮前走，明晚再来。”

　　元夕闻言，微笑着抱了玄凝之的腰，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稳，不一会儿就甜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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