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寡妇看着这一群威武雄壮的黑衣人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采薇好心地跟她娘解释,“娘,陆瑛已经回京,过些日子就来提亲,您等着过好日子吧。”
看着穆寡妇转了转眼珠,半晌才活泛过来,采薇心情愉悦。
这个娘,总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这回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先前不知道陆瑛的身份,这会子知晓了,估计得高兴坏了吧?
就见穆寡妇站在院子里呆了一阵子,忽然一把掐向采薇腰间的肉,疼得采薇“哎呀”大叫一声,不满地撅嘴,“娘,您干什么呀?”
“薇薇,是真的,是真的啊。我不是在做梦啊。”穆寡妇低低喃喃,状似疯魔了一样。
采薇哭笑不得,验证是不是做梦,她娘不会掐自己大腿啊,怎么偏偏掐自己腰间肉?
这个娘,还口口声声疼她呢。
穆寡妇终于缓过劲儿来,看着陈勇等人就是一阵傻笑,“你们等着啊,大婶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都是她未来好女婿的人,她自然要好好招待了。
“喂,娘,我们可不管饭的,这么多大小伙子吃穷了咱们家了。”她气陆瑛的擅做主张,早就放下狠话了。
陈勇笑嘻嘻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荷包来,塞在穆寡妇手里,“夫人,这是我们兄弟的饭资,您且收着。”
“哎,哪能要你们的银子?不过是一日三餐,婶子对付得过来。”穆寡妇连连推让。
采薇撇嘴冷笑,她这娘还真大方。不要人家银子还一日三餐地管着,当她是土财主啊。
她每日兢兢业业地上起死阁行医问诊抛头露面才赚来的银子,哪那么容易花的?
“娘不要我要。”采薇不容分说把荷包接过来,揣入自己怀里。
穆寡妇急得直跳脚,“薇薇,你怎能这样?没得让小陆子笑话。”
“笑话就别娶我。”她甩了句话,拎起那荷包施施然就进了屋。
穆寡妇站那儿不知所措,半晌才跟陈勇赔笑,“大人,小女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小嫂子挺可爱。”陈勇砸吧着嘴,似乎明白为何他家大人偏偏喜欢上采薇了。
的确与众不同!
一连几日,陈勇几个人都是日夜轮换着,跟采薇同进同出,日子倒也太平。
到第十日上,采薇给李老太太拆了纱布,一家子都围在李老太太身边,异常激动地等待着好消息。
“老太太,您睁开眼试试。”采薇鼓励一直闭着眼的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眼皮子颤抖了几下,还是没睁开。
再怎么洒脱的人,只要心里报了希望,就会害怕。
“老太太,没事儿,我这几天给您换药的时候,看了您的眼睛,好得很!”
采薇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没有排异反应,这些日子,李老太太吃喝睡都很正常,自然是没事儿的。
李老太太这才慢慢地掀起眼皮,打开一丝缝儿。
门关上,窗上提前落下纱帘,都是采薇吩咐过的。
屋内的光线很柔和,并没有刺得李老太太睁不开眼。
可她还是一点一点地打开,生怕自己睁得过快过大,失望也更大。
面前一张张关切的脸,都清晰地映在自己的眼睛里,李老太太又是激动又是期盼地霍然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帆儿,舟儿,兰儿……”她颤颤巍巍地喊着面前的人。
这可是她的至亲!
李汝帆先就落下泪来,抢上前跪在李老太太的膝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娘,娘,您终于看见帆儿了,终于看见了。”
李汝舟双目赤红,爬跪在李老太太面前,把脑袋贴在她的膝头,哽咽着一声都说不出来。
戚氏也跪在这哥俩身后,低头啜泣。
只有采薇,静静地立在旁边,看这一家子相拥而泣。
她见过太多的生死,这样的场面并不稀奇。那颗淡定自如的心里,虽然盛满了喜悦,但到底还是能淡然接受的。
等李家母子哭了一阵子,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采薇才走上前,拉了拉李老太太的袖子,轻声道,“老太太,别哭了,哭多了眼睛受不了。”
李老太太也是太过激动,听了采薇的提醒,一边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拭泪,一边转过头看采薇,嘴里还道,“呵呵,老身是高兴糊涂了,听穆姑娘的。”
谁知这一转头对上采薇那张含笑的脸,李老太太就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汝帆兄弟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惊诧不已,忙问,“娘,您怎么了?这就是穆姑娘啊,咱们家的大恩人,您先前眼睛看不见,自是不认识的。”
“你是穆姑娘?”李老太太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伸手轻轻触碰采薇那张白皙细腻的脸,“怎么,怎么这么像?”
李汝帆心头霍然一跳,贴近李老太太小声道,“娘,您也觉得她,像吗?”
李老太太没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采薇,对着她那张脸来来回回地看。
李汝舟见他娘和大哥都跟魔怔了一样,也觉不可思议。他大哥和娘都是那种沉稳冷静的人,不像他还浮躁地要命,怎么见了采薇都这个样子?
难道,采薇像他家什么人?
“帆儿,你,你也觉得像,对不对?”李老太太那双刚换过角膜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像是见到千年难遇的宝贝一样。
“娘,像,太像了。”李汝帆见他娘这么问,更加笃定了,索性一股脑儿吐出来,“娘,穆姑娘又不是外人,儿子就斗胆说了。”
见李老太太没有异议,他才看着被他们娘俩给吓住了的采薇,道,“穆姑娘,你很像我仙逝的姑母!”
李汝舟面色一变,也紧盯着采薇看。
只是当年姑母去世的时候,他才刚懂事,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姑母的音容笑貌了,印象里,只记得姑母是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哪里还记得五官相貌?
他惊疑不定地抓着李老太太的手,急急问道,“娘,穆姑娘,真的像姑母?”
李老太太很肯定地点头,“像,真的很像!”
“兰儿,你去打开箱子,把你姑母的画像取出来。”李老太太吩咐立在一边看呆了的儿媳戚氏。
戚氏忙答应着,进老太太内室,找出那幅画来。
李老太太颤抖着双手打开来。
卷轴上,一白衣女子亭亭而立,墨发红颜,眉眼生辉。
“这是舟儿的姑母,穆姑娘你看看……”
老太太这般笃定,采薇还真的没法推辞。
她接过画卷,仔细看着画上的女子。
古时的画技更偏写意,神似而形不似。
画上的女子,只能看到白衣翩然,意态潇洒。至于容貌,倒是美丽,就是五官看上去有些模糊。
她只能笑笑,“老太太,天下长得像的人多得是,也许,我只是像画上的女子罢了。”
怪不得她上次来李家,李汝帆一个劲儿盯着她看呢,原来是觉得她像他们的姑母。
采薇也是很想认自己的亲生母亲的,之前她和陆瑛就逼问出她乃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只因生母没了,不受家里人待见,才被穆寡妇带到乡下来的。
这个李家,多半是她外祖家,当年还是太医院的医正,因为卷入宫廷争斗,满门抄斩,不知为何他们还在这里。
没有兜底之前,她也不敢贸然相认。万一,是个圈套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没那么傻大胆,要知道,李家一门可没听说还有幸存的。
见她不明所以,李老太太就让戚氏收了画卷,悲痛地说下去,“这上面的画是舟儿的姑母出嫁之前,特意请了丹青圣手而作,谁知她嫁过去没几年,就没了,可怜了那么好的人。”
“那她,为何没的?”采薇下意识问着。
心里虽然一直提防,但她还是想听听画上女子的故事。
“哎,都是那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李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一提起这事儿就火冒三丈。
采薇当然知道她说的衣冠禽兽是谁,可不是她那亲生的爹嘛。
这也是她不想回京认亲的一个缘故。有那样的父亲,那个家,有什么好渴望的?
不如跟穆寡妇就在这宁静的小地方过一辈子算了。
“穆姑娘,你,舟儿的姑母嫁的那人家也姓穆。”李老太太十分期盼地看着采薇。
采薇无奈一笑,“老太太,天下姓穆的很多……”
李老太太那双亮彩的眸子一下黯淡下来,脸色颇有些尴尬,“是了,我老糊涂了,硬是把姑娘往那家子安。舟儿的表妹早就死了,又怎么会长在乡下?”
采薇心里咯噔一跳,原来李家以为她已经死了?难道当年是穆家的人说的?
也是,当年李家被满门抄斩,哪还有心思管这个?
只是他们这一家子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想着要不要问,李汝帆就忙扶着李老太太坐下,“娘,您眼睛刚好,不能太激动。表妹早就没了,您要是想她,就认了穆姑娘为义女如何?”
这提议不错,李汝舟双手赞成,“娘,您经常说身边没有个女儿贴心,现下穆姑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不如您就认了吧?”
李老太太仰脸看着小儿子,心里默默想道:若是换做之前,舟儿定是不让的,这也是因为穆姑娘心有所属,他才没有办法的。
得不到就看得到吧。
她虽心疼小儿子,但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采薇也是个乖觉的,听李汝帆和李汝舟这么一说,当即就跪在李老太太膝下,笑道,“老太太若是不嫌弃,我就叫您一声义母了。”
反正她也没有亲娘,多一个有什么不好的。
“哪里嫌弃,喜欢都来不及呢。”李老太太说着话,就对戚氏使眼色,“快把我屋里把那碧玺项链拿来。”
戚氏抿嘴儿笑着进了内室,一会子捧出一个掐丝漆盒来,递给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打开来看了眼,就推到采薇面前,“这还是义母当初陪嫁的嫁妆,给你吧。”
采薇就手一看,好家伙,晶莹剔透,果真是好东西。
屋内光线柔和,这碧玺项链都发出璀璨的光彩来,若是拿到太阳底下,还不得五彩夺目啊?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还真不敢收。
采薇摇摇头,没接那盒子,“义母,这可是您压箱底的东西,还是您留着吧。”
“好孩子,我老天拔地的,要这些又戴不动,还是留给你们小年轻的戴吧。”李老太太边说边干脆取出那碧玺项链,硬给采薇戴在脖子上。
那晶莹剔透的碧绿,越发衬得她那如天鹅般的脖子优美白皙,看得身边的李汝舟耳根子一热。
只可惜佳人心有所属,他只能默默祝福了。
采薇道了谢,乖巧地站在李老太太身边。
戚氏不由啧啧称赞起来,“妹子,这下可好了,咱们成了一家人了。大家瞧瞧,妹子这么一站,还真像娘的嫡亲女儿呢。”
一句话说得李老太太欢喜不已,忙叫丫头来预备一桌席面,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
采薇晚上歇在李家,由戚氏陪着,跟李老太太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只是到底也没敢说出自己真实身份。
虽然李家上下都拿她当正经小姐,但她还是不敢贸然相告。
李家既然住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有可能不能回京。而她目前也不想和穆家相认,毕竟从李老太太那里得知,当年那个穆家的小姑娘早就没了。
既然穆家都没当她存在过,她何必还要上赶着?
索性就这样做了李家的义女,也不差什么。
只是陈勇一直跟着她,李家不得不给安排了客房。
李老太太眼见着陈勇等人除了不进屋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采薇,不由惊诧莫名。
李汝舟这才和盘托出陆瑛的真实身份来,却把李老太太给吓得面色土黄。
她指着门外陈勇等几个黑衣人,颤声道,“那人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
李汝舟面色很是难看地点点头,他知道她娘怕什么了。想当初他李家满门抄斩的时候,就是锦衣卫带着人去的。
虽然现在陆瑛不是当年那批锦衣卫,但锦衣卫无孔不入,谁知这样下去,会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这么一想,他竟感激起采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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