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受控制地捂着嘴巴,穆采薇不知所措地环视四周。
干脆趁着这浓雾,跑吧?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在悬崖峭壁下头,往哪儿跑?
别看她一个现代人,一身高明的医术,但飞檐走壁,实在是不会啊。
若是不跑,万一到时候被人发现了,她岂不成杀人凶手了?
她站起来,推磨般转着圈。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不知道转了几圈,正在她头晕眼花之际,忽觉裤管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吓得她又是一声尖叫“啊……”
地上有鬼吗?
穆采薇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抬脚就打算甩开扯住她裤管的爪子。
“嗯……”
谁知,一个声音忽然闯进她耳朵里,虽然不过是一个单调的声音,但她还是捕捉到这个声音的特色了:喑哑沉闷,又透着一丝沧桑。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年纪大小,她一时听不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地上躺着那人的。
听到这个声音,穆采薇倒是笑了。
太好了,这个人没死。虽然她砸在他的身上,但他命大,还活着。她,就不算杀人凶手了吧?
她蹲下身子,凭着感觉往那人头前凑了凑,干笑了两声,“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砸中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哈。”
听不到回音,她撇了撇嘴,继续往下说,“我是个大夫,不管您受多重的伤,我都能把您给救过来。”
还是没有动静,穆采薇的脸皮有些绷不住了,敢情这人信不着他?
不管如何,她也得把这人先给忽悠住,让她出手治伤再说。
不然,人家要赔偿,她上哪儿弄钱去?
硬着头皮,穆采薇继续鼓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你别看我年纪小,告诉你,我可是个杏林高手,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已经快要陷入昏迷中的陆瑛,愣是被耳边这个跟麻雀一样聒噪的声音给吵得无法沉睡。
天知道他现在脑子里有多乱!
身上疼得快要散了架,就没有一处好地方。
他本来掉下悬崖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了,后来却被一个天外重物给砸中,胸口处那根箭硬生生又陷进去三寸,恐怕已经穿透他的肩胛骨。
他是活生生被疼醒过来的。
结果还没等他睁开眼,就发现有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他以为自己重新落入仇敌手中,赶紧闭气装死。
然后,就听见有人在身边踢踏踢踏地走着,像是推磨一样,磨得他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老半天,那人也没怎么着他,他知道,这人不是他的仇敌了。
只是他都疼得快死了,这人却不来救他,他求生的欲望让他只好伸出手来抓住那人的裤管。
本以为这下子这人就会注意到他,他就会获救。结果,这人先是惊叫了一声,接着又蹲在他面前一直叨叨个不停,什么神医,什么杏林高手的。
他耳朵里就跟钻了一只苍蝇一样,嗡嗡乱响。浑身疼得好似断了几截,偏又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这个女人神叨叨的话中,陆瑛华丽丽地疼晕过去。
穆采薇叨叨了半晌,不见地上这人有所反应,也就打住了。
此时,涧中的浓雾散了些,光线也更明亮,估计是日高三丈了。
她借着薄薄的雾气,身子俯低了些,往那人跟前凑了凑。看轮廓,这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劲装,不似个普通的樵夫。
左胸口处却插着一根断箭,那尾端几乎没入皮肉,只留出一截指头那么长的白羽。
其他的伤口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但刚才触手所摸黏糊糊一片,估计有不少伤口。
看来,这人伤得不轻,若再不施以援手,流血也会流干的。
更别说,自己雪上加霜,掉下来的时候,砸中了人家!
说来,人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不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摔烂!
这样挺好,省了皮肉之苦,还能穿回去,真是一举两得。
她得意地笑了,伸手就去扯那人身上的衣裳,想看看伤势。
谁料这一扯不要紧,穆采薇又是惊叫一声。只不过这一声,比方才被这陌生人给吓出的那一声还要大。
老天,方才还觉得眷顾她来着,没想到竟然活生生地把她的希望给掐灭了。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伸出去的那双手上面,依然胖得跟发面馒头一样的两只手,依然粗得跟树干一样的胳膊,还有什么依然穿着的麻布长袍!
该死的,她还是那个丑女,还是没有穿回去啊!
白受了一回惊吓了!
穆采薇这次真是绝望了,穿不回去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管身在何处,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了。
好半天,直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法子上去再说吧。
活活饿死在这悬崖下,真是太窝囊了。
不过眼前这男人也不能丢下不管,毕竟,自己砸在人家身上才保住了一命。不然,这会子还不知道自己烂成几块了。
她爬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搜索着可用的东西。
不远处,就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流。
穆采薇想着先把这人身上给清理一下,看看伤口在哪儿再说。
不过低头一看自己那身粗麻布的衣衫时,顿时犹豫了,这么粗硬的料子,她可没那个手劲儿撕下一块。再说,把她自个儿的衣裳给撕了,有点儿可惜。
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当机立断,伸手扯了扯那人的袍角。虽然一身不起眼的黑,但摸上去还很柔软。
咬着牙拧着眉攒着劲儿,穆采薇总算是撕下来一大块布料。
擦了把额头的汗,她拿起那块布料来到溪边,浸湿。
此时的薄雾几乎散尽,虽然是悬崖下的谷底,但看着还算平坦。再加上溪水潺潺,绿草如茵,采薇想着会不会长些奇花异草的,说不定能用上。
想至此,她就低头搜寻着。果然,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止血消炎去瘀的良药,那就是乡下挺常见的大蓟。
采薇记得小时候,她老家那儿都叫戚戚毛,最是常见。小时候,一旦磕了碰了,懂中医的外婆就会找一株,洗净捣碎,敷在伤口处,很快就不疼了。
那时候她好奇,跟着学了很多,没想到就派上用场了。即使后来学了西医,有时候,也时不时地用上这些很简单却实用的东西。
她蹲下身子,拔了几株,在溪流里冲洗干净,这才起身回去。
来回走了一趟,又拔了几株大蓟,前后不过一刻。那个被自己砸中昏死过去的人还是没醒。
采薇拿着湿布,撩开那人糊满脸的黑发,先把那张布满灰尘和血迹的脸给擦了一遍。
刚擦完,采薇觉得自己一双眼睛就停在那人的脸上了。
妈呀,这还叫人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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