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儿斜靠在凤榻上,脸色有些许苍白,毕竟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方才又站得有些久了,难免疲劳至极。
凌琳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了,从天牢出来,一直到自己转醒,就没有看到凌琳的身影。慕疆说她是去太子府的东院收拾一些凌潇儿平时用的东西,按理来说也该回来了了。
这些年在凌潇儿身边服侍的人也就只有凌琳一个,别人还真不习惯,总感觉笨手笨脚的。
太子府?或许现在已换上了摄政王府的牌匾了。现在,慕国已没有太子了,而将来的太子,也只能是她凌潇儿的孩子,她一手抚摸上小腹,一阵空疼之感袭来,她不觉皱起了眉头。
孩子……
凌潇儿坐的有些疲了,就干脆躺下,侧着身子,一闭上眼,就想起了了慕铮。
对于慕铮现在的处境,其实凌潇儿心里是不知喜忧的,不过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开心的。可是当从刑场上下来,看到了那个着了一身黑衣在王宫里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时,她的心,还是疼了一下的。
慕铮那个样子,总孤魂野鬼这个词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慕疆刚刚登基为帝,自然还有还多政务要处理,就让她自己先回寝殿,凤栖阁。
慕铮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向着她这边走来,凌潇儿莫名的一阵紧张,两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手心一片潮湿,但她还是绷紧了全身,挺直了腰板,骄傲的抬起头,俨然是一副威仪的身姿,母仪天下。
她就是要让他看看,没有他,一样有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她一样可以是大慕最尊贵的女子!
慕铮越走越近,直迎着凌潇儿的面,可是当慕铮走到她面前时,眼里是一片空茫,不动声色的错开人群就就要离开。
她一直等着他过来,可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甚至不知道站在他对面的人究竟是谁!
“慕铮!站住!”凌潇儿始终不如想象中的淡定,她侧过身子以命令的口吻朝慕铮喊道。
慕铮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原来这群人中为首的是凌潇儿,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宫娥太监,居然没有一刻的犹豫,就朝着她躬身行了个大礼:“臣拜见皇后娘娘!”
着实尴尬!凌潇儿身后的一干宫娥和太监都恨不得把头垂到了胸口,宫里谁不知道慕铮和凌潇儿的关系?本是夫妻,琴瑟和鸣的太子和太子妃,而今一人为臣,一人为后,现在碰在一起,是个人也都知道非礼勿视!
凌潇儿一下子脸都气白了,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如今她贵为皇后,慕铮即便是大皇子见了她也该行礼,这样不失礼节,也并没有哪里不妥,可她就是心里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非常难受。
见慕铮转身欲走,凌潇儿几乎没有思考就喊了出来:“等等!”又似乎被自己的急切小惊了一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身后的宫娥和太监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捂住耳朵,非礼勿听啊!要万一慕铮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大逆不道的话,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要脑袋不保了。
还好,慕铮比较善解人意,简短接说两个字:“没有。”就再也不想耽搁一秒钟,转身就走。
凌潇儿上前一步,想追上去,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里不是太子府,而他们再也不是夫妻了。最后她也只得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气得浑身发抖。
能让从小就是宫里众女子礼仪典范,端庄贤淑的她如此失态的也就只有这个该死的慕铮了!
也是头一次,让凌潇儿觉得,慕铮离自己真的太远了了。就算曾经八年的相对无言她也没有这么深切的感受,毕竟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她以为时间久了,总能生情的,可如今回看来已是遥遥无期了。万一,万一慕铮战死了呢……不!绝不可能!慕铮那么强大,怎么怎么可能会死?!
爱了慕铮那么多年,也纠缠了那么多年,她为他做了太多的事,甚至不惜杀人放火把自己推向地狱,努力了那么多,凭什么他就是不爱自己,就是不是自己的?!
振远关与帝都山高水长,她怎么还能见?他心里的人终于还是死在他面前了,也死在他心里了,那样惨烈的死法根本就没有了活路。
可是为什么,她和他之间的障碍都扫清了,他居然就要走?!绝对不可以!她是不可能甘心的!就算慕铮这辈子不可能爱上她,她也要想尽办法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振远关又如何?万水千山又如何?她就是要他!
想得越多,心里越是乱,凌潇儿抬手捏了几下眉心,正打算翻个身,忽然一只手就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她想都没想,烦躁的拂袖一摔,就听到一阵碎裂之声,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还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一个宫娥面色惨白的立在凤榻边上,脚边是碎裂的琉璃碗,药汤洒了她一身,手腕处已被烫的通红,可就是不敢吭一声。
也正是这个时候,慕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又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凌潇儿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那宫娥这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边不断的磕头一边带着哭腔祈求道:“娘娘,奴婢该死!奴婢,奴婢……只是看见娘娘躺着……叫了几声都不应,很是担心……才……才上前查探的……却不想……吵到了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吵死了!凌潇儿用手撑着坐直了身,冷冷的看着一个劲只知道磕头的宫娥,忽然就像看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一般,笑了,边笑边说:“呵!既然你自己都知道该死了,你说怎么处置?恩?”
那宫娥如遭雷劈,停止了磕头,抬起头看着凌潇儿,面如土色。
慕疆上前去,坐在榻边,握住凌潇儿的手,看着她笑的一脸宠溺,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来人,拖出去杖毙。”
那宫娥一口凉气才吸到脖子,就被两个侍卫架起来往外面拖,她如梦初醒,使劲挣扎,由祈求变成凄厉的嚎叫:“陛下!饶命!饶命啊!啊!不!啊!!!”
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凌潇儿问道:“陛下,凌琳怎么还不回来?”
慕疆扶她睡下,一边帮她拉好被子,一边说道:“她还在太子府打理,太子府明天一早就是摄政王府了,可有些东西不能动,所以就叫凌琳看着了,她明天就来凤栖阁了。”太子府有太多的秘密,必须慢慢的一点点的抽丝剥茧。
凌潇儿这才安心,别人的伺候就是不顺她的心。慕疆脱去靴子,合衣躺倒榻上,把凌潇儿轻轻搂在怀里。
此时凌潇儿心里想的都是等慕铮去了边关,她要怎么样。可她不知的是,她身边的这个人,慕铮的弟弟,慕疆,根本就不会让慕铮活着去到振远关的。她在宫里堵住慕铮的那一幕,刚好被疆远远的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凌潇儿想让慕铮死心,而慕疆又何尝不想让她死心。如果慕铮不死,慕疆就算是抱着心爱的女子,坐在至高无上的龙椅上,他也不会安心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邹国宫殿里,邹子语坐在案前看着一份奏章,面色坦然。邹王病重,目前朝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他一人打理,也是他一人说了算。
这时一个黑衣人走进房中,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邹子语先是一愣,手一松,奏章掉落在案上。也许是这声轻微的声响刺激的他有些清醒,惊痛之色瞬间浮上面庞。
他双手支撑着,有些无力的站了起来,忽然发狂一般将放满奏章的桌子掀翻,黑衣人吓得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这位太子殿下本就喜怒无常,现在还发起狂来了,只能祈祷他别刀到处乱砍。
战战兢兢中,看着邹子语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黑衣人也没松口气。
邹子语红着一双眼,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一般,有些困难的问道:“国师在哪?他当时在不在场?”
“……在。”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想起国师来,但黑衣人还是立马如实回答。
邹子语:“那他,有没有做什么?”
黑衣人:“啊?……国师大人什么也没做。”
听到这句话,这个发狂的男人似乎静下心来了,他慢悠悠的走到墙角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上坐下,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的说道:“召集人马去接国师回来,是该回来了。”
“是,殿下!”黑衣人如得到赦令一般,迅速离开去办事了。
江思远是不可能那么冷静的看着孟秋水去死了,这说明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孟秋水。
邹子语靠着在椅子上,再没有什么动作,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居然是睡着了。也是,处理奏章,他已经三日没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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