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水镇的所有宁国百姓都顺利渡河了,朵儿给他们指了路便告别,很多人都让她跟着一起走,可朵儿说自己要等人,硬是不肯。
那些宁国百姓也没办法,只好赶紧撤离。毕竟,他们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会添麻烦,如果不是他们的话,白玉公主和……慕铮早就离这里远远的了。
这些宁国遗民,曾经恨不得将害他们家破人亡的慕氏一族碎尸万段,可是隔了这么多年再见慕铮时,并不是他们忘记了这张脸,只是恨意已没有刚灭国时那般汹涌澎湃了。初见之下,是有几个男子冲到慕铮身前,挥拳打去,可最终拳头也只是轻轻落下,慕铮也并未还手,就算没人是他对手。
恨,就像风中岩石一般,已在时间的长河中不知不觉的被风化。那爱呢?看到白玉公主和慕铮穿过这么漫长的光阴,穿过仇与恨,生与死,还是并肩站在一起,这不是爱又是什么?不但没有在看不到头的悠悠岁月中淡去,反而愈演愈烈。酒历时方能醇香。
朵儿把一艘刚好能坐四个人的小船拉到岸边,可河水湍急,她只好用一根绳子一头拴住船,另一头拴在了岸边的一棵大树上。
这时间可真是难熬啊!朵儿在船前走来走去,一会又在树上靠一下,最后干脆蹲坐在床头,双手抱住膝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那个转折的路口,离他们离去其实不是太久,根本就不足一个时辰,朵儿闲下来的这段时间更短,可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总感觉时间过得太慢,可又像沙子一样在她手里一点点流失,握不住,心跳也一拍一拍的慢了下来。
“当归!”朵儿在船头站了起来,对着他们离去的路口大声呼喊着那个一直在她心里的名字。
似乎真的有所感应,一阵若有似无的马蹄声从路的那头隐隐传来,朵儿凝神数着,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清晰,不是幻觉!
终于,那个她最想见的人的身影撞入了眼帘,接着是慕铮和孟秋水,他们都回来了!一个也没少!
泪水不可抑制的涌出眼眶,却嘴角上扬,喜极而泣,朵儿连忙擦去眼角的泪光,跳下船头向着当归奔去,当归见到朵儿朝自己跑来也忙跳下马背,先是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最后变成了小跑。
朵儿一下子就扑到了当归身上,当归居然牢牢接住了,没有后退一步,低下头,很有热度的说道:“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可别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
朵儿当然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当归回来她就嫁给他!这人怎么一来就提这个,都不给人一点缓冲的余地!朵儿又羞又恼,一拳不轻不重的捶在当归身上,嗔道:“现,现在才来?!”
当归咬牙“嘶”的抽了口凉气。
朵儿连忙一脸担心的道:“我打疼你了?”说着忙低头检查当归的身上,果然有很多刀剑划破的伤口,脸都急白了,“很疼吗?你怎么受伤了?怎么会这样?”她还没见过当归这个样子。
这时慕铮和孟秋水也下了马,走了过来,慕铮本想安慰下朵儿,毕竟当归和慕铮一样都是久经沙场,受伤已是家常便饭,再说了,这次也没怎么打,一开始就打算逃跑……不恋战的,这些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当归还是龇牙咧嘴,一脸痛苦的说:“疼!疼死了!”
慕铮:“……”
孟秋水则对着慕铮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当初也是这样装可怜赖着我的!
见朵儿都快急哭了,当归才收起一脸惨像,握住朵儿的手,认真问道:“你说我回来就要嫁给我,可还算数?”
朵儿第一次避开了他的目光,把头转向一边,这下换当归急了,却也只能握着人家的手干着急,他总不能逼问吧?
“算数。”怕当归没听明白,朵儿又重复了一遍,“算数。”
这可把当归高兴坏了,傻了,只能继续握着朵儿的手,笑的阳光灿烂,眉飞色舞,可嘴里只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一把抱住朵儿,正打算转圈,转个几十个回合。
慕铮:“……”我们在逃命啊!能不能先逃了再说?!
当归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是意识到了,但直接忽略!
慕铮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了好几声,成功引起了注意,便故作深沉的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这么一说,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才分开,也才想起来还有人在,是该害羞一下了,都双双红了脸。
朵儿:“...公子,我去把船解开。”然后就去解那根被她绑在树上的绳子,可手有点抖,差点没解开。
当归:“...我去把船牵过来。”然后接过朵儿手里的绳子,把船往岸边拉,可似乎没注意脚下,差点摔倒。
可……船本来就在岸边。
孟秋水看着眼前的这一慕,忽然就神清气爽了。慕铮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走吧。”
孟秋水:“嗯。”便随慕铮上船了。
刚才还在他们面前紧紧相拥,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上了船怎么就生分了,一个忙着鼓捣船桨,一个在船上翻来翻去,不知道在找什么,硬是不敢看对方一眼。
孟秋水道:“这样,挺好的。”他们之间没有国仇家恨,没有无可奈何,是最纯粹的幸福。
慕铮也恍惚了,曾几何时,他和她也是这样,“秋水,那我们呢?”
孟秋水沉默不语,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慕铮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苦笑道:“我想,现在你心里肯定在想着过了这条河,怎么离开吧?”
……他是猜对了,如果否认,那就是骗他,可是后会无期又实在说不出口,慕铮啊,我该怎么办?孟秋水只得继续沉默。
慕铮低下头,低声道:“不管你要走到哪里,带我一起,把我当件行礼也好,可以吗?”
孟秋水惊诧的看过去,就看见慕铮目光澄澈,带了无尽的祈求,等着她的回答,就像是一个求带走的孩子,以前他总是霸道的拉住她不准她走,现在,不管去哪,他只求她能带着自己。
孟秋水的心一下就软了,这样的慕铮,很无助,让人心疼,又心痛,她怎么能让他日日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而无可奈何呢?良久,才对慕铮说:“慕铮,我……可是……欸……你是知道的。”
慕铮,我一直爱你,可是,是我亲手杀了慕勋,你忘不了我也记得,我们还是算了,从此天涯一方,永不相逢。
这些,孟秋水没有明说,但她相信慕铮心里是明白的。
慕铮却道:“你不用自责,你杀的那个人,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其实他不是……”
慕铮才说了几个字,孟秋水就整个人都蒙了,他什么意思?!可是还来不及过多的惊诧与询问,就听当归一声喝到:“当心!”
当归话音未落就已经出手了,挥剑挡去了向着慕铮刺过来的数把飞刀,孟秋水低头看落在甲板上的那些小巧精致又锋利无比的暗器,这东西孟秋水只见一次,但她还是记住了,使这飞刀的人正是邹子语!他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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