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有一块百米见方的空地,四个角落上有四根石柱子直钉到地底下,大殿的另一边是一个高台。
慕疆和凌潇儿已站在了高台之上,而百官则远远的出现在森严的大殿前,似乎谁也不想靠近这里,江思远和慕茜辰就站在这人群中。
慕茜辰心里是恨的,说到底还是宁白玉让她失去了一切。如果不是她,慕铮哥哥也不用远走边关,如果不是她刺杀了父皇,母妃也不用殉葬。慕茜辰到现在还不知道的是,江思远心里的那个人,也是宁白玉。从小就害怕血的她,也站在这里等着看那个前朝公主是如何惨死于大殿前的,她以为这样自己心里就会痛快些。
另一边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是慕铮。几乎每个人都时不时的看向他,很想看看他会是何种表情,可慕铮的脸上又恢复了和以往一样没有一点生机。
太后桃姬娘娘一早就说看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回了唯尊殿。
随着一阵骚动,一队骑兵身披黑色铠甲,带着黑色面具出现在大殿外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一匹匹战马通体漆黑,身姿矫健,磨着蹄子蓄势待发,有心人数了一下,刚好有一百匹,不多不少。
一队人马,从天牢行至大殿前,押了一个红衣白发的女子。那女子身体已极度虚弱,不能自己行走,被身边的两个狱卒架着一路拖行至殿前。
两人将孟秋水放到大殿前的那块空地上的正中央,仰面平躺。身后四个随从的狱卒拿出了长长的铁链,栓到了四个角落的石柱上,另一头是枷锁,分别扣住了孟秋水的四肢,呈一个大字型,除了头,其他地方都不能动弹。
其实她也早就没有一点力气了,根本动不了,这样不过是为了让她直面自己的死亡而没有任何办法。
百马踏躯之刑,原来如此!就算闭上了眼睛,也能听到如阵阵惊雷的马蹄声,这种死法,果真是不得好死!
孟秋水就这样躺着,看着天空,没有阳光明媚,只有黑云压顶。虽无法动弹,但脑子却是清醒的,她眼里是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现在高高楼台上的皇后娘娘凌潇儿,似乎也看到了她眼里的害怕,只差没笑出声音来了。
孟秋水,你再怎么骄傲无畏,到现在也难以淡然处之了,现在终于知道怕了?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活着!
凌潇儿不但想看着孟秋水死,她更想看着她被消磨了心智,在绝望和恐惧中死去。
不知慕铮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被踩成一摊烂肉心中会作何感想。估计也会作呕吧?一想到这里,凌潇儿更开心了。
执事太监富公公走到高台最前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很有男子气概,“前朝余党宁白玉,盗取兵符,刺杀先皇,谋害皇嗣,罪不容诛,处以百马踏驱之刑!”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纷纷侧目看向慕铮,说宁白玉盗取兵符,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机会出现在王宫里,更别说盗取兵符了,还不如说是慕铮盗取兵符,然后放在玉树银花伺机谋反。
这么说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但就算知道慕铮和宁白玉之前的情分,其实也没几个人相信慕铮会背叛这个他用命守护着的大慕。
很多人都在想,慕铮怎么不尴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吗?这些人都太不了解慕铮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不要命也不要脸的人。
也有人在想,慕铮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还筹划着要做点什么事。比如说把宁白玉劫走,两人逃之夭夭。可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守卫森严,他孤身一人如何能做到?
富公公转头看向慕疆,见他点头,便大声宣布了两个字:“行刑!”
殿前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刑场中央的红衣女子。
“咚咚咚!”一阵阵股声敲响在空旷寂寥的大殿前,听的人惊心动魄。
一脸呆滞的宁白玉似乎在这一阵鼔声中惊醒,拼命扭动着身子,奈何浑身无力,也只是细微的动作就抽动着铁链叮叮铛铛的响了起来。她一直在动,在挣扎,可是没人上前去救她,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开,只能从嗓子底挤出一阵嘶哑的哀嚎,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
鼓声停,为首的骑兵高高举起右手,全场肃静,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
当那名骑兵把手放下时,百马长嘶,皆扬起马蹄向着刑场上狂奔去!就在这一刻,慕铮的眼里才有了一丝波澜,他把目光投向江思远,见江思远并未朝刑场上多看一眼,而是小心的把慕茜辰护在身后,仿佛马上就要死的人根本不是她一心要守护的女子,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慕铮知道自己已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就转身离开,现在他只想去见他的母亲。
慕疆本想抬手捂住凌潇儿的眼睛,她却把头偏向一边,看着刑场再没有眨过一下眼,这个时刻她等了太久,不想错过一秒钟。看着场边慕铮孤独离去的背影,她想他终于还是恨上了那个杀了他父亲的仇人宁白玉,最后他还是不敢看她怎么死去了。
最好不过的是,慕铮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去而无能为力。而她凌潇儿,最终也恨上了慕铮,爱的极致就是恨,深入骨髓的恨也是来源于深入骨髓的爱。
马蹄声越来越近,红衣女子仰面躺着,还是不敢面对这样惨烈的死亡,闭上眼睛留下一行清泪,但最后她还是拼尽全力,终于发出声音喊道:“小姐,救我!”
而这最后的声音已被马蹄声完全掩盖,她在凌迟般的痛苦中血肉横飞!百匹战马转瞬就已穿过刑场,消失在另一头,地上只留下一片黏稠鲜红的碎肉,和血淋淋的马蹄印,令人作呕。
那个倾国倾城的红衣女子,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死无全尸,粉身碎骨,怕是灵魂也难以安息了。
很多前来看热闹的人已背过身去,努力压制住作呕的欲望,没有一个人脸色是好看的。
慕茜辰站在江思远身后,只有靠在他身上才能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她以为看到宁白玉被处死心里会很痛快,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当看到那张脸时,她脑海里只有儿时那个跟在慕铮哥哥身后单纯善良的少女以及九年前在婚礼上惊慌失措的白玉公主,而不是杀了自己父皇的前朝余党。
当看着战马奔腾而去,踩踏在那具弱不禁风的身体上时,慕茜辰是心虚的。大慕把江山从宁国手里夺了过来,又欠了宁白玉多少条人命,她不敢再往下想。
“公主,我送你回去吧?”江思远这是在小心的征求她的意见,语气里有隐隐的担心。
确实不想在呆在这里了,她朝江思远点点头,便拉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走着。一路上,慕茜辰都走得及不稳当,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江思远只好蹲下身把她背回了夕晨殿。
回到夕晨殿,慕茜辰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抓过一个盆,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吐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将肠子都给吐出来。等到她终于不吐了,江思远才命人收拾了一下,给慕茜辰服下一粒安神的药丸,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出乎意料的,慕铮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始终都是不动声色,最后默默离开。而另所有人不解的是,宁白玉究竟是怎样去到唯尊殿刺杀慕王的,有人或许猜出了一点眉目,但还是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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