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琳战战兢兢的站在凌潇儿面前,小心的说道:“小姐,奴婢听说殿下这几日都去了玉树银花。”
凌潇儿听了倒没有多大反应,继续修剪着枝条,说:“以殿下的性子,即便是日日待在那种地方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那里朝中大臣去的多,兴许是有什么事吧。”
凌琳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可殿下去的不是前院,而且玉树银花后院,说是去找那个孟夫人了。”
孟夫人?凌潇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才想起来,孟夫人便是那日少钦中毒给了雪莲的人。她莫名的就有点心慌,殿下昨夜里就没回府,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了。也是自从慕铮去取了雪莲回来,就开始夜不归宿,先前只是以为他不过是公务缠身……孟夫人,呵呵!她凌潇儿是谁,一国太子妃,当朝护国大将军之女,这天下又有谁争得过她?又有谁有资格敢同她争?!更何况是一个烟花女子?开什么玩笑!
凌潇儿收好手里的工具,往房里走,凌琳忙跟上去,只听她说:“换身衣服,这就去看看那孟夫人。”
小厮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一阵敲门声传来,他拉开门探出脑袋一看,不免有些吃惊,这次来不只一个人,为首的竟是一个女子?这玉树银花向来只来男子,今儿是什么情况?那女子被一丫鬟模样的人扶着,长相温婉端庄,看打扮就知非富即贵,身后站了五个黑衣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门口还停了一辆豪华马车。
女子身旁的丫鬟开口说话了,语气里满是命令:“带我家小姐去见孟夫人!”
还好夫人早就吩咐过,不管什么人来找,不管几个人,带进来便是。不然这阵仗定是让他左右为难,毕竟这些年来,夫人几乎不见外人。小厮稍作犹豫,便向着凌潇儿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凌潇儿回头向几个男子交代了几句,便由凌琳扶着进了后院。
凌潇儿走得不急不缓的,孟夫人?虽然还没见面,她心里就认定了,那个女人肯定没有一点比得过自己。她来,不过是想看看殿下究竟在这里做什么。只是这后院很是萧条,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她不喜欢这种冷清。
没走多久,就听到一阵琴声传来,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曲子,曲调很是寥落。
走过那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才看到湖心亭里有一个人影,身着白衣,正弹着身前的琴,琴音如泣如诉。
“那便是孟夫人了。”带路的小厮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孟夫人竟是一头白发!但看身段却又是个年轻女子,她背对着凌潇儿坐着,听到声响也不回头,依然自顾自的弹琴。
凌潇儿松开凌琳的手,走到离她身后不足五步的位置站定,耐心听起琴声,一曲终了,才开口说道:“看来夫人也是懂琴之人,只是这琴音少了些生气,原来也是寂寞之人。”声音里满是底气与傲气,说着向四周环视了一眼,她只感目之所及皆一片荒芜。
孟秋水伸手在桌边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道:“妾身对琴不过略知一二,见笑了。”
虽没回头,这声音里子满是蚀骨风情。让凌潇儿更加好奇,这三千白发下会是怎样一张脸?
凌琳已有些不满,走上前去,就想伸手拉过孟秋水,还是知书达理的太子妃拦住了她。凌琳只好抬高声调说道:“没听到我们家小姐在跟你说话么?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凌琳本想再说点什么,被凌潇儿眼睛一瞪就赶紧闭嘴。凌潇儿又向前走了一步,才说:“我是慕铮的妻子,凌潇儿。”
慕国谁人不知,慕铮乃是当朝太子,又有谁不知太子妃是将军府的小姐,凌潇儿。此时的凌潇儿垂下眼角,俯视着眼前女子的背影,脸上有骄傲,还有盛气凌人。她就等着这个孟秋水给自己这个太子妃跪下,然后认错求饶。当然,不管对方怎么求,自己都是不可能放过她的!不论这个女人与慕铮之间怎样,只要扯上一丁点关系,就得消失!
孟夫人果然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脸来,笑得意味深长,柔声说:“那,妾身见过潇儿姐姐。”
她的脸,离凌潇儿很近,凌潇儿看得一清二楚,她还听见她说:潇儿姐姐,潇儿姐姐,潇儿姐姐……
“不!”凌潇儿一声惊呼,拽着凌琳的手臂,摔倒在地,不停的往后挪,面无血色,一直退到亭子边,退无可退才停了了下来。先前傲气的女子瞬间变得狼狈无比,伸出颤抖的双手,指着孟秋水,依然不敢相信的说道:“是你?……是你……怎么会是你?怎么会......”
凌琳也双腿发软,跌坐在一旁,她当然知道凌潇儿说的是谁,那个人她虽只见过一面,那是惊鸿一瞥的一面,便再难忘记。那个九年前的第一美人,如今的前朝公主,宁白玉,一个死了九年的人!可这孟夫人,却有着和宁白玉一样的脸!这怎么可能!
再看凌潇儿,蜷缩在墙角,不住的摇头,她害怕,她不敢相信!她明明亲眼看到了宁白玉跳下了不归涯!万丈深渊,怎么可能回来?!还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以为要见的人是个将死之人,没想到竟是个已死之人!
她退一步,孟秋水就向前走一步,居高临下的看向她,说“没错,是我。”然后弯下腰,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扶凌潇儿起来,她说:“潇儿姐姐。”
这几个字于凌潇儿来说无疑就是厉鬼的索命符,只有宁白玉才会叫自己潇儿姐姐!凌潇儿一把打开孟秋水伸过来的手,扶着亭子边的柱子才勉强站起来,她害怕,但她更恨!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凌潇儿看向孟秋水,就像看着一根长在眼珠里的刺,恨不得将牙都咬碎,问她:“你是谁?凭什么叫我潇儿姐姐?”
孟秋水站直了身,一脸无辜的说道:“见姐姐年长,自然是叫潇儿姐姐了,潇儿姐姐……”
“闭嘴!我问你,你是谁?”凌潇儿一声怒喝打断了孟秋水,她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孟秋水笑得更加天真无邪,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尾,说道:“姐姐觉得我是谁,就是谁。只是姐姐这眼神,好怕人,这是要杀了妹妹吗?”可孟秋水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她够到凌潇儿耳边轻声说:“潇儿姐姐,你是打算就像杀小海棠那样杀了妹妹吗?”
听她这么一说,凌潇儿更是一股寒意升起,她竟连这事都知道。小海棠算是她杀的,可那又怎样?凌潇儿站直了身,理直气壮的低声吼道:“胡说!”这事只有自己,无忧和凌琳知道,凌潇儿转头看向凌琳,凌琳忙摇头,也是,这丫头没这个胆子。其实,她无非就是想告诉孟秋水,小海棠就算是她杀的又怎样?只要她凌潇儿说不是,那就不是!
“也是,潇儿姐姐在我心里从小就是善良的人,不会做这么恶毒的事。”孟秋水说着一双手握住了凌潇儿的手!
潇儿姐姐在我心里从小就是善良的人,她这话什么意思?凌潇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孟秋水把脸向前倾,说:“怎么,也没过去几年,潇儿姐姐就认不出我了么?”
没错!这张脸就是宁白玉!她从不归崖下爬出来了!
她离她那么近,她看的太清楚了,这样的压迫感使得凌潇儿几乎就要窒息了!
“松开!”被她握住的手如火烧般炙热疼痛,凌潇儿使劲想扳开她的手,可孟秋水握得更紧了,如铁钳般牢固!凌琳这才完全回过神来,也上前试图让孟秋水松手,三个人就这样莫名的纠缠在一起。
“慕铮!慕铮!救我!救……啊!”孟秋水突然开口冲着阁楼的方向拼尽全力的大喊。
殿下在这里?!凌潇儿心里一惊!不等凌潇儿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孟秋水已放开了她的手,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掉到池子里了!看她在水中不停挣扎,凌潇儿整个人都呆了!
这时,一个人影从阁楼窗口一跃而下,风一般的朝这边赶来!没有看凌潇儿一眼,就直接跳入水中!
凌潇儿再一次跌坐在地,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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