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里，廖青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院中水缸边蹲着的小小身影，他看不太清楚，便唤道：“是小四？还是小言？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不回屋去。”

　　顾言之握着抹布的手一顿，回过头朝着廖青的方向看去，清亮稚嫩的声音说道：“廖大叔，是我，我把碗洗了就去睡觉。我姐她……”

　　“你姐睡了，别担心。”廖青走了过去：“别弄了，明天再洗吧，夜里凉，再伤风惹了寒气就不好了。”

　　“快好了，我待会就回屋。”

　　廖青也不再多说，而是去了偏房，抬手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廖帆就出来了。

　　“老三他睡了。”廖帆率先开口道。

　　“嗯。”廖青沉闷着。

　　“今晚还要放鱼笼吗？”

　　廖青点着头：“待会我去，早点睡吧，明天早起，还得去镇里。老三他，你多劝劝，都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想明白。”

　　“我知道。”廖帆低低的应着。

　　“行，那我出去了。”廖青利落的转身，拿起厨房门口的鱼笼子，在夜色下走出了院门。

　　廖帆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眸里有些惆怅，大哥要是对三弟能有对悠然一半的好言好语就好了。三弟心思敏感，大哥又一直在刻意逃避，这样的两个人，真是麻烦。

　　＊＊＊

　　翌日，南源镇，廖家一行人刚到了昨天摆摊的位置，就被早已等候在那的众人包围了起来。

　　昨天的鱼虾鲜美的很，再加上还有他们送的那些生姜，众人觉得吃起来味道特别好，于是今天又继续来这里买鱼了。

　　“小娃娃，多给我一些这个黄色的片片啊，我拿去炒菜用。”一个带着灰色头巾的妇女边说着，边眼疾手快的抢过顾言之手上的那一把姜片，快速的放入了自己的布袋子里。

　　顾言之愣了愣，眼睛看向悠然处，见她对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才收回目光，重新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姜片来。

　　接下来，偶尔也有一些不讲理的客人，要求着多给些姜片或者送点虾什么的，悠然都好脾气的给了，她一直笑语盈盈的，声音温和有礼，态度十分友好，惹得周围的人们都一顿夸奖，气氛非常热闹和谐。

　　到中午时，悠然特意留了半桶鱼虾，然后早早的收了摊，又去书店买了些笔墨纸砚的，跟着廖远和顾言之坐上了板车，任由两个大男人拉着车回了家。

　　下了车站在廖家院子里，悠然看着一身热汗的廖青兄弟二人，笑着道：“你们现在就去，把这些鱼虾都送人了。先送村长家，族长家，然后再送跟你们关系好的人家。”

　　“去了不管人家问什么，都要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鱼笼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

　　“送了他们，待会全村人都会知道我们捞到了很多鱼，到时候肯定会来家里问的。”廖帆剑眉上挑，不赞同的说道。

　　“廖大叔有什么想法？”悠然不答，反而问向廖青道。

　　廖青沉思了片刻，严肃的道：“镇上人多眼杂的，也许村里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卖鱼的事情了。悠然你之前说过，一旦被人发现，就要开始卖鱼笼了，是这个意思吗？”

　　“对。”悠然赞赏的点了点头：“卖鱼笼，需要人工，竹子遍地都是，卖的是手艺。这村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往隔了十八里还跟你带着亲。这笼子怎么卖钱，就是个问题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鱼笼定价两百文，四条鱼的价钱，怎么卖到全村人都心甘情愿的出钱，而又不会因此讨价还价或者是红了脸呢？”

　　悠然继续发问着，人已经坐到了院中的清灰木椅上。

　　“那些亲朋好友也要统一收钱哦，好好想想，怎么办才不会难为情！先去送鱼吧，回来了再谈论。”

　　“行，那我们就先去送，我跟大哥一起好了。”廖帆应着，提起板车上的鱼，跟自家大哥一起走了出去。

　　“小言，小四，过来。”悠然招呼着两个孩子做到了自己身旁，从袖口拿出帕子给他们擦了擦汗。

　　廖远嬉笑着任由她擦拭着：“悠然姐，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天。”悠然浅浅的笑着，帮两人把身上的泛白衣服理了理。由于去镇上的原因，带补丁的衣服都没穿，挑了些往年的衣裤穿着，明显的衣服小了，袖子太短。

　　昨天买了布料，这两天得帮他们做些新衣服了，还有廖青他们，都该把旧衣换掉了。悠然思索着，还有床上的棉被枕套，这些都该拆洗换新了。

　　顾言之握着悠然的手，道：“姐，今天那个姜片，为什么要由着他们拿？”

　　悠然看了看他一脸正色的小脸，感叹这孩子几乎都不怎么笑，跟小四在一起，一动一静的，倒是能做好搭档。

　　“因为那是个好东西呀，而且他们都喜欢不是吗？还有就是，因为那些是山里挖来的，没有成本，所以可以大方一点点，慷慨一点点。”

　　“那虾呢？”顾言之又问道，对于自家姐姐的大方表示疑惑。

　　“虾啊！”悠然顿了顿，看了眼同样竖着耳朵听的廖远，想了想，这两个孩子都是早熟的，多告诉他们一些也是无妨的。

　　“虾呢，同样也是因为河里来的，没有成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用它笼络人心，不管是什么人，来买菜的，你多送些，对方一定会很乐意的。人大部分都有贪图小便宜的小毛病，你让人家觉得他们自己赚了，他们自然欢喜的，下次还会想来。”

　　悠然从布袋里拿出了笔墨纸砚，然后让廖远磨墨，自己则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嘴里也没停的继续讲解道：“你们要学会审时度势，就像今天这个卖鱼的问题一样，如果为了那一点点姜片和两三斤的虾跟人吵吵的话，不仅会让客人觉得你这家摊贩小气，也许下次也不会再来你这里买东西了。”

　　“我今天表现得大方一些，日后他们再遇到我，下意识的就会觉得我是个好说话的人，自然，以后我做生意的话，他们也会愿意多来光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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