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侯淡淡的品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两人在一起的气氛极为尴尬,根本不像是亲父子,倒看起来像极了陌生人。
“父亲走后,儿子勤练武功。只是儿子仍有些愚钝,武功是精进了不少,可能还是达不到父亲的标准吧!”慕容砚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双眼,如玉的脸上有些晦暗不明。
他这个父亲向来对他严厉,就连好久未见,父亲关心的只有他的进步。想到这儿,慕容砚越发的心酸。
“知道你也不怎么进步,那你的书法呢?”慕容侯对他的这番回答好像非常的不满意,冷哼了一声,又接着问道。
“书法,儿子倒是勤加练习,王羲之的也临摹了不少。”慕容砚想了想,像交差似的回答道。
为什么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开心的唤他一声阿爹,为什么父亲总是对他冷言相加,总是一副毫不满意的态度。为什么他们父子两人相处起来就像陌生人……
“继续加油,坐吧。”慕容侯轻扣茶盏,方才认真的看了眼自家儿子。
他走的这段日子里,砚儿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慕容侯感到非常的诧异,但也是转瞬即逝,又成了一副冰冷的态度。
慕容砚坐在下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良久,慕容砚便开口道:“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希望父亲可以同意。”
“什么事?”慕容侯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他有些紧张的俊脸上。
“如今儿子已经十九岁,是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不知父亲有何打算?”慕容砚忽然站了起来,那目光中带着试探。
他已经想好了,若父亲真的不同意,那他就是求母亲。反正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妥协。
“你倒是考虑的周到了,父亲一直在外面忙于征战,倒是把这件事抛给之脑后了。”慕容侯神情中有了微妙的变化,语气终于放平缓了一些。儿子的终生大事,他竟然给忙忘了。
说完,他将茶盏放在桌上。然后又接着说道:“你未来的世子夫人一定要是个大家闺秀,要能帮助你稳固地位,建功立业。而且要贤良淑婉,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父亲……您这要求怕是有点高。”慕容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悄悄捏了把汗。
“必须得这样,你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慕容侯狐疑道,一把拍向桌案。此时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儿子以前从来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而现在……竟然还小心翼翼的……
“不瞒父亲,儿子的确是有喜欢的女子了。她是叶尚书的女儿,聪慧善良,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女孩子。”慕容砚也不敢坐下,微微的低下头,说话间他竟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哦,那你说说是尚书府的哪位小姐?”慕容侯挑了挑冷峻的眉毛,语气放平缓了不少。若是尚书府的女孩,那也还不错,配得上慕容家显赫的身份。
“回父亲的话,儿子喜欢的女孩子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儿子和她已经有誓言在身,还请父亲能够答应这门婚事。”慕容砚甩袍跪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
汉白玉砌成的地砖上有些冰凉,他的身子向来孱弱,冰凉在他身上不免加剧了几分。这也是他不好好练武的原因,所以他只能更努力的在读书上发展。
他对自己的父亲丝毫没有把握,但是他倔强起来也同样可怕。
慕容侯顿了顿,尚书府的大小姐是谁呢,待他反应上来是叶良辰后,不免冷笑了几分,厉声说道:“这件事我坚决不会允许,虽说尚书府的小姐是名门望族,但是叶大小姐的名声却不怎么好。而且叶尚书也不看重她,是不可能帮助到你。所以,这件事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以后,你休要再提。”
“若父亲不同意,儿子终生不娶。”慕容砚手上的青筋不由得暴起,紧紧的握成拳状。之后,他又转跪于天地,目光中的坚定也多了几分。
“苍天在上,我慕容砚在此立誓。今生今世非良辰不娶,若违誓言,必将劳其一生,后悔而生!”
说完,他又朝着天地叩首。
慕容侯见状,气就不打一处出。他也坐不住了,指着他愤愤的说道:“你竟敢忤逆你的父亲,你这是给我示威吗?我看你是魔障了。你就在这慢慢跪着吧,就算你跪上三千三夜也没有用。”
“那儿子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您满意为止。今生今世儿子一定不会步你的后尘,儿子也不会同父亲一样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幕容砚的脸色同样也难看的可怕,他淡淡的扫了自家父亲一眼,目光中竟然带了些仇恨。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父亲,竟然没有丝毫歉意在里面。
他恨他这个父亲,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从小失去了母亲的关爱。让他从小就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让他年纪轻轻就变得老成。
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会满意,可是他想错了,不管他怎么样的努力,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嫌弃他的。
所谓的父亲子情分,早就如履薄冰了!
“逆子,你就和你娘一样,只重情义。”慕容侯被气红了双眼,然后扬起手来给了他一巴掌。
慕容砚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的可怕,带着满满的绝望。“父亲,我娘亲再不好也是你的结发妻子。况且她没有犯任何错,她这一生犯的唯一的错就是对你过于情深!而你却无情无义,你当真对得起她吗?而我不会像父亲您一样,生生地逼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活着太累了,我受够了。”
他收起了自己一贯的好脾气,嘶声竭力的说道,也是用尽毕生的心血。忽然有泪水淌在他的手上,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滚动着,最后滚落在袖上,浙渐的濡湿了衣袖。
他,竟然也会落泪?
“看来你真的是疯了!”慕容侯长长的叹了口气,同时也是失望满满,这就是他尽心尽力养出来的好儿子?
他抬脚走出了门外,一双如雄鹰一般的眼睛竟然有些愧疚。他揉了揉双眼,又恢复到了以往平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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