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死后,绯色借机去了青山寺,她本是去图个清净。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感到全身轻松。
青山寺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位于湖心亭中。眼前的湖水碧波荡漾,初开的荷花沾了点水露。烟波渺渺,木鱼声声,苍翠的树木,都带了点净化心灵的作用。
这时候有个灰衣和尚迎了出来,他朝绯色微微施礼:“顾姨娘好,您的禅房在后院,请随我来。”
绯色点了点头,跟着和尚走进了一间雅致的屋子。青山寺的生活虽然寒苦,但算得上清静,用来修身养性再好不过。
她本就吃过苦,自然不会在意一粥一饭的生活。她在这里过得很快乐,每日诵经礼佛,再去赏赏周围的风景,过得好不惬意。
直到有一日,她听到慕容砚昏迷的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得知那消息的时候慕容砚已经醒来了,尽管这样,她还是无法静下心来。
她跪在蒲团上,纤细的手指重重地摩挲着佛珠,那佛珠本就光滑,经她这么一磨,都可以隐隐约约的照见人影。
虽然她的嘴里诵着经文,但是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她的眼里盛满了心疼,甚至有些心慌意乱。她想去看一看他,但是要以什么身份呢,顾姨娘的身份是绝对不行,可叹可叹。
就在这时,一个灰黄色衣着的和尚站在了她的跟前。那和尚两鬓斑白,但是双目却炯炯有神,和其他的和尚比起来气度不凡。
绯色认识他,他就是着青山寺最有名的方丈,大家都称他为悟清师父。世人传闻他可以窥探天机,又可以帮人渡劫。
有些人自然不信,但有些人不得不信。二十三年前,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卿前来寺中上香,悟清一眼就瞧出她有皇后之命。慕容卿当时又惶恐又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后来她的确成了皇后。
后来悟清又断言宫中的四皇子有天子之命,世人本是相信的。可是后来见这个四皇子不学无术,世人便都认为悟清只是个疯和尚罢了。
绯色却不这么认为,有的预言应的早,而有的预言却应的迟。如今时机未到,后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悟清和尚朝她微微施礼,笑着道:“施主如今心不静,又怎能专心礼佛呢?更谈不上渡人渡己。”
绯色扶着香案站起身子,神情中带着一丝虔诚:“信女愚钝,还请师父能够指点几分。”
“施主是为心上之人操心吧,你对那人一见倾听。如今听闻他生病了,想必施主正是心急如焚。”悟清和尚捏着手中的佛珠,面上深沉无比。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智者,一位能悟清世间所有真谛的智者。
听到这话,绯色略显惊讶:“师父是如何得知这些?莫非师父可以洞察人心?”
“施主真是说笑了,老衲只是经历的太多,所以便可以看穿人心。”悟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又做了个阿弥陀佛的动作。
“世人皆贪恋百媚千红,唯有大智者会觉得世间无趣。早就听闻师父会预言世间之事,信女想求您预一预我后来的人生。”绯色上了三根香,声音有些沙哑。檀香袅袅,让人看不清周围的景观。
“天机不可泄露,老衲只知道施主喜欢的是慕容家的公子。而慕容家的公子会早亡,一切皆有定数,施主的心之所想,恐怕不能实现。”悟清和尚拇指捏着食指,精神抖擞的脸上满是神秘。
“师父,你是说慕容世子……”绯色吓了一跳,手中的佛珠也掉在地上,俨然是被摔断了,黑色的佛珠滚了一地,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生来身子薄弱,又是个痴情男儿,所以他会为一个女子葬送一生。而那个女子就是叶家的大小姐,那女孩儿虽是乖巧,可是命有定数,旁人是更改不了的。”悟清和尚面无表情,因为他见惯了这世间的生死离别,和痴情绝望。
也许他会心疼慕容砚和叶良辰有缘无份,也许会感叹天若有情天亦老。但是这段感情,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
听到这话,绯色更加慌乱了。她不希望慕容砚受到什么伤害,又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魂归于天。
她喜欢他,仅仅是因为当时的惊鸿一瞥,便足以让她铭记终生。她与他,连缘分都没有,但她还是希望他好好的。至于叶家小姐,她于她有相救之恩。所以说她羡慕叶良辰,但并不嫉妒……
可是现在……
最后她跪了下来,恳求道:“信女愿用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求师父能给个解法。信女不想看着心爱之人死去……”
“施主莫慌,解法自然是有。慕容世子性格温润,他的命定良人应是一位大家闺秀。虽然一生平淡,但是也会过得安康。对于叶家小姐,他可能会有遗憾,但他却会在八十六岁那一年安详的离去。”悟清连忙扶起她来,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缘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回来。昏钟暮瘪,日走云迁。怕依窗、独对钩弦。去也兰舟,远也红楼,怯深冷,罗袖轻裘。花开梦里,月隐山中。华年逝水,逐浪萍踪。若流光影,太无定,太促。’
绯色告别了悟清和尚后,便一个人回到禅房中。她忘不了叶良辰的恩情,她也不希望她的心爱之人早早离开人间。这两难的选择,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后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的全身都是一层冷汗。
她看着身边的绿衣丫鬟,虚弱的吩咐道:“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们便回尚书府。”
绿衣丫鬟连连点头,便匆匆忙忙的去收拾东西。绯色一个人坐在榻边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身着红衣,完成了这件事后她会常伴青灯古佛。反正她这一生也无牵无挂了,潇洒一生也不是一件错事。往后她会渡很多很多人,告诉世人莫要贪恋红尘。
其实绯色没有错,在叶良辰的恩情面前,她只是更爱慕容砚多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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