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时分林远江下朝回到家中对陆安歌和陆云邵自是热情招待。
吩咐管家,陆安歌和陆云邵的吃穿用度,要和林月筝林月笙的一样。
陆云邵看着鱼贯而入的下人端着那些精致色泽鲜艳的菜肴不禁有些惊呆。
他哪里又见过这样丰富的菜品!清蒸肉末蛋,人参乌鸡汤,糖蒸酥酪,藤萝饼,甜枣羹西湖醋鱼,虾仁粥,鲜蘑菜心,香酥鹌鹑香杏凝露蜜,杏仁豆腐,雪菜黄鱼。
就连一向欢脱的林月笙也撇嘴道:“爹,你不是让我们节约用度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安歌和云邵难得来一次嘛。”林远江祥和地望着陆家姐弟。
“你看,云邵,我就说我爹偏心吧!”林月笙像个小孩子一样努嘴道。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啊?安歌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要好好款待他们了!”林月筝看着眼前这个率真的弟弟笑道。
“我当然知道了,来,云邵你多吃点!”说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雪菜黄鱼。
陆云邵知道林月笙并不是真的计较那么多,他能来林月笙比谁都高兴。
“多谢陆伯父招待我和二姐!”陆云邵起身致意道。
眼前的这个少年年纪虽小,但行事作风颇有陆伯年和陆北辰的样子,为人不卑不亢坦荡真诚。
“哎!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快坐下!”林远江看到谦逊有礼的陆云邵急忙道。
“就是啊,云邵,什么谢不谢的!咱们谁跟谁啊?快坐下吃吧!”林月笙扔下筷子,一把把陆云邵按到座位上,又给他夹了好多菜。
晚饭后,林远江把陆安歌叫到书房中,他知道陆安歌想问的太多。
书房里响起满怀沉重的声音:“安歌,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陆安歌本来还想着如何开口问,见林远江直接开口,便不再犹疑,急切地问道:“我爹他没有谋反对不对?”
林远江眼神有些幽然道:“忠诚贯白日,直已凭苍昊”
陆安歌心猛地一跳,忠诚贯白日!她爹不是叛臣!
“当面到底怎么回事?”陆安歌急切地问道。
“当年的大誉并不太平,柔然人和其他几个部落的异族一直不断地进行骚扰。沈兄是当时大誉的镇国将军,他神勇威猛所向披靡,更懂得如何运筹帷幄领兵打胜仗,连皇上都很倚重他,在朝堂之上威望甚高,我和陆兄多次劝诫他要更加谨慎行事切忌居功自傲落人话柄,被有些人利用,但是沈兄素来豪放不羁不拘小节,说话耿直,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尤其是江坤。他官职在你父亲之上,一直怕他会取代他的位置,在加上沈兄不懂人情世故不愿对那种人趋炎附势,他更是怀恨在心,当年他向皇上秘密告发沈兄谋反作乱,皇上一怒之下下令满门抄斩!当时我也驻兵在外听闻沈家变故快马加鞭赶回来!只看到了昔日热闹的沈府已烧成一片灰烬!”
林远江说到最后脸上悲痛之色难忍,提到皇上时眼里隐有一丝冷漠和绝望。
陆安歌无言垂泪,她可以想像那个画面。那天是她五岁生辰之日,阖府上下定是喜气洋洋的吧,下人们忙碌得准备东西,而她的娘亲此刻是开心的吧,女儿生辰丈夫也要从边关回来,终于不再担心他的安危,终于一家人要团聚了!
可是这一切在江坤告发她父亲谋反时都戛然而止。
惊慌失措,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满地狼藉,到最后的一片灰烬。
母亲的慌乱,下人惊慌地逃跑,都逃不过那些身穿盔甲手拿利剑的人!父亲破门而入,看到眼前场景,还是多么震惊愤恨!
当他发现那个等了盼了他几个月的那个人躺在一片血泊中,他该是如何痛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护她的女儿周全!
“后来我找到陆兄,他说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沈兄最后的骨血保住!江坤生性多疑,唯恐留下逃脱之人!几次三番去现场搜查,后来沈家无故失火烧成一片灰烬!
江坤只好作罢,之后他派人去调查了所有跟沈家有关系的人能查的查,能杀的杀!
在那种情况下京城怎么还敢留?!陆兄向皇上请辞,怎奈那陆家老太死活不同意陆家世在朝中做官,门楣光耀,怎会安心隐居山林之中?
陆兄苦心相劝老夫人坚决反对,最后陆兄以死相逼才逼得老夫人就范!”
林远江说到此处哽咽不能语,又有谁能明白陆伯年的良苦用心!
陆家三代忠良,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陆伯年不谨遵先人遗训,竭诚辅佐君主,忤逆母亲这对于把三纲伦常看的比什么都重的陆伯年来说,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少决断和勇气!
陆安歌已经泣不成声,哽咽道:“爹爹为了我真的做的太多,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无以为报!”
林远江看着面含悲戚的陆安歌,想起他的结拜兄弟沈昌鸿不禁悲从中来感叹道:“安歌,如果沈兄看到陆兄把你照顾的这么好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林伯父,你能再给我讲一些我父母他们吗?”陆安歌垂泪道。
“好”林远江平静了一下情绪,窗外寒风阵阵万籁俱寂,只余一缕冷瑟的秋风徘徊在空中。
屋内低沉迂回的声音久久不绝。
等陆安歌回到倾云阁时夜色深深,林月筝等不住久久不回来的陆安歌。
在丫鬟的再三催促下歇息了,可是院中却灯火通明,林月筝怕她回来看不清路特意吩咐下人在院里多点上几盏灯。
陆安歌刚走进房里,房里的丫头玲珑立马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麻利的掌上了灯。
陆安歌见她困的不行的样子却还在这等着她心中有些愧疚,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天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
“回陆小姐的话,奴婢玲珑,是小姐派来服侍陆小姐的,小姐见您长时间不归,就命我等着侍候您就寝。”那个叫玲珑的丫头向陆安歌行了一礼道。
陆安歌只觉得那里怪怪的,再说她身边也没什么服侍的人她也不在意这些。当下就道:“对不起啊,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你一定很困吧,你去睡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那丫鬟一听,心里很是惊异,哪有主子给下人道歉的道理?一时就慌了,“陆,陆小姐别这么说!奴婢不敢!”说着便跪下去。
这回但是陆安歌被惊到了,眼看着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玲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安歌没做多想,急忙把她拉起:“你这是干什么啊?”
“请陆小姐让我侍候您就寝吧”玲珑诚惶诚恐地看着陆安歌。
陆安歌从小到大没被人服侍过,那受得了这个,想到要别人来帮自己脱衣服陆安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真的不用的,我自己可以的,你快去休息吧。”
玲珑心里更加惊恐,不让她服侍!是不是对她不满意,明天会不会告到小姐那里!
陈管家一再叮嘱他们要小心侍奉陆家姐弟两个不然会受到惩罚,不仅扣除这个月的月银,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府!
她自小就被买到林家做婢子,没有亲人无依无靠的,这可怎么办?一想到这,玲珑急忙又跪倒在地,“求陆小姐了不要为难我了!快让我服侍你安寝吧!我们坐下人的也不容易!恳请陆小姐垂怜!”
陆安歌闻言心中渐渐明了,这是哪里?这是京城,自然和万竹山里的竹屋的生活不一样。
林家是名门望族自然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对于下人的服侍也都是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不让她服侍她肯定会多想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保不齐明天再到林月筝那里告状!
哎!她们想的真是多,她只不过是不习惯罢了。
可是那些一心只想让主人满意保住饭碗的下人们只想着尽力侍奉而已哪里,敢猜测主子的想法!
陆安歌心中暗叹,她们也不容易!
“那你就快些服侍我安寝吧,你也好快点歇息。”陆安歌知道如果不让她服侍自已恐怕得给她饶舌到天明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玲珑欣喜道,站起来来不及整理襦裙上的褶皱就出去打水了。
陆安歌一直处于很别扭的状态之下被玲珑贴心地扶上床,盖好被子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等她走后,陆安歌长吁一口气,终于完了!
身下是锦被绣缛贴在身上柔软无比,轻盈适宜,可是陆安歌抬头看着头顶百花齐放的锦绣帷帐一丝睡意都无。
起身去掌上灯火,坐在绣墩上发呆,身上穿着柔软顺滑的锦衣,看着绣墩上精致的刺绣坐上去是软绵绵的感觉,陆安歌感到有些不适,仔细地打量屋内。
镂空雕花的圆形窗格,地上铺着深红色绣红花的毛毡,不远处就是一朵鲜艳夺目的花朵,让人不忍心去踩。
一张刻着花开牡丹的圆桌光泽鲜亮如镜,几个精致小巧的绣墩规整地摆在旁边。
塌上放着一张雕刻繁复花纹的架子床,床顶紫色纱帷的四角都系了一个香囊微风吹过香风细细怡人心脾。
看着这精巧雅致的香闺,想起院中通明的灯火,陆安歌微凉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原来我不是无依无靠原来是真的有在乎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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