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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离家出走

长歌楚天碧 张雪柠 7034 2021-04-02 21:11

  陆夫人看着在院子里独自喝闷酒的陆北辰,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甚至有些怨恨陆伯年,怨恨陆安歌。陆北辰是个多么值得骄傲的人啊!他幼时师承名家,学习武功。

  那么小的年纪,就有玲珑剔透的心思,不仅在功夫上面优异于同龄人,就连在排兵布阵方面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的师傅还曾劝过陆伯年,日后只要稍加点拨,必成大器。那个时候她眼中的陆北辰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气宇轩昂的眉宇总让她心生宽慰,他是陆家的长子,将来要承担很多的重任,他能成长地如此优秀,她这个为娘的怎么能不骄傲呢?

  可是在看看如今的陆北辰,只让她觉得心疼,原本他应该是生活在阳光和掌声里的!原本他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原本他应该是神采风扬的少年模样!可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黑暗,无尽的黑暗,不断地压抑着自己!

  不断地隐藏自己的光芒!还得看着明明不如他的人一步步高升!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北辰”陆夫人走到他身边唤他。

  陆北辰喝得双眼通红,见陆夫人走过来,低低的喊了声,“娘,你怎么来了?”

  陆夫人看着喝得烂醉的陆北辰心中更是心痛,“北辰,我知道你心里苦,有什么话就跟娘说说吧,别喝了”

  陆北辰听了眼中流露出痛苦的深情,眼前的这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

  “娘,你说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好好地保护你们!不想将来有一天又碰到柳文新那样的人,我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负我们陆家!”陆北辰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不甘,“我只是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的渡过我的一生!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这不是!”陆北辰嘶吼着,狂暴地把酒壶狠狠地砸在地上!

  “北辰”陆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娘,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认为我不应该过完我的一辈子!我想凭着我自己的真本事为自己闯出一条路,可是怎么就那么难呢?那么难呢?”

  陆北辰颓废地坐在那里,有时候他真的在想,难道就要这么过完这一生了吗?

  “北辰,你也想想你爹,他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啊,江坤陷害你沈伯父一家之后,他一日没有找到安歌的尸骨,他就一日得不到安宁啊。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如果我们陆家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万一让他知道安歌就是你沈伯父的孩子,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没错,当年,一把大火烧了陆家之后,江坤三番五次地派人查找,都没有发现沈家唯一的一个女儿的线索,他调动了更多的人去找,仍是无果,因此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有任何的线索他都会去查。

  此时,如果陆家表现出来有任何的嫌疑,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陆伯年,这些年一直教导他们,一定要学会隐藏自己。

  “难道我的一生就注定要这样过下去了吗?”陆北辰眼神空洞,陆夫人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可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就要过完余生。

  此刻,陆安歌听见这些话心中如山洪爆发,她以前知道陆家养育她,为她付出了很多,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连累陆家至此!她竟然把陆北辰原本充满光明的前程拖累到如此地步!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地落下来。她本来听到陆云邵说陆北辰一个人独自在院子里喝闷酒,她就想来看看,可是没想到,她却听见了这些!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了这些话,她根本不能想象得到,原来她的生存是那么多人牺牲了那么多东西才换过来的!

  她一转身,飞奔去了陆伯年的书房。

  陆安歌看着灯火下认真看书的陆伯年,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和心酸。这个人啊!为她牺牲的太多了!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得做点什么了!

  “爹!”陆安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陆伯年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起身道:“怎么了?安歌?快起来!”

  “爹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陆安歌推开想要扶她起来的手坚定地道。

  “你这孩子,到底什么事啊,让你这样?”陆伯年疑惑不解。

  “爹,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就长跪不起!”陆安歌铁了心似的。

  “好好,你先说,什么事?”陆伯年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

  “爹,我求您,答应我,跟皇上走吧!爹爹以后做你的大官,大哥的才华和抱负就都可以施展了!我不想看到大哥这样过完一辈子!”

  陆伯年听完,脸色却由晴转阴,“这些话都是你大哥跟你说的?”

  “不是,我是偶然听到了娘和大哥说的话。”陆安歌根本没有休注意到陆伯年的脸色。

  “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家到底谁做主!”陆伯年面色阴沉大喝道。

  “爹!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已经拖累您那么多了,我实在不能在拖累你了!”陆安歌心里对陆伯年已经很感激了,她不希望在成为陆伯年的拖累了。

  “安歌啊,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了,你的命运和陆家的早已经紧紧地连在一起了!”

  “我知道,爹,我们现在已经出现在皇上的视野了,那江坤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我们想要躲是躲不了,那我们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出现在他们视线又怎么样?毕竟谁都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您的女儿不是吗?与其每日想着如何隐藏自己不让别人发现,还不如掌握主动权,扩充自己的实力,让江坤动不了我们,到那时候他又能奈我们如何?”陆安歌见劝不动陆伯年,只好旁敲侧击。

  陆伯年似乎若有所思,细想陆安歌的话不无道理,现在想要像以前那样躲避是不可能了,那既然这样,还不如迎头痛击,说不定还会有转圜的机会,再说江坤即使怀疑,也没有证据。

  可是这件事,总的来说,还是太过于冒险,陆伯年还要在仔细地考虑一番。

  陆伯年走过去把陆安歌扶起,“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先回去休息吧!”

  陆安歌知道想要彻底改变陆伯年地想法是不可能的,只好先这样了。

  陆安歌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辗转难眠。即使陆伯年说会考虑,他还是会顾及到陆安歌的。陆安歌一想到这,就觉得自己亏欠陆家的太多了!心中这样想着又怎么回睡得着呢?

  只要我还在陆家,爹就下不了决心的!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我!那如果我走了呢?

  陆安歌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轻轻关上门,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生活多年的竹屋。再见了!竹屋!再见了,爹。娘,大哥,大姐,蓁儿,云邵,秦姑。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知道,我连累你们的太多了!现在我走了,希望你们能没有顾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陆安歌终于不再回头,在黑暗中踏上了一条她也不知道会通向何处的道路。

  有微风吹过,放在桌上地纸筏轻轻拂落在地,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迹:爹娘,大哥,我走了,不要找我。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真的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在为我牺牲什么了!此生,也许你们的恩情我无法报答,唯有来生再报!勿念。

  陆安歌想上山找关武的,可是一想到陆家,她怕有一天也会像连累陆家那样连累关武,所以,她在上山地路口上犹豫了片刻就走了,她决定一个人走。

  虽然前途未卜,虽然不知道前面的道路上会经历什么,可是陆安歌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这一刻,她终于不拖累任何人了!一想到这,她地脚步都轻快多了!

  天刚蒙蒙亮,陆芷柔就睡不着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柳文新的事情刚刚过去,她地心里白稍微放松了一些,想到这些天,陆安歌因为她也吃了不少的苦,她为她做的那些事,是陆蓁都做不到的,她一直都心存感激的,其实,即使陆安歌不做那些事,也没有人回说她什么的,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护着她!这些天经历可这么多,她也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陆芷柔早早的起了,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素净的衣衫。

  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应答,这个小懒猫还像以前一样吗?

  陆芷柔摇头轻轻地笑了,推开门,唤了一声:“安歌!”却发现床上整整齐齐的,哪有什么人影呢?

  目光却触到那张纸筏,捡起来看了,惊得陆芷柔说不出话来,急忙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安歌走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聚齐了之后,陆北辰因为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当他听到陆安歌走地时候,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陆伯年显然是悔恨没有早想到,其实按照陆安歌的性格,还有她昨天说的话,不难想出她会这样做。

  “爹,昨天她有跟谁说过什么吗?怎么无缘无故地就走了呢?”陆芷柔焦急道,她了解陆安歌,如果没什么事,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人,她一定是碰上什么事了!

  陆伯年冷哼一声,“她昨天跑过来求我,不要因为她而耽误了她大哥的大好前程!”陆伯年说这些话的气时候,眼神如寒冰一般盯着陆北辰。

  陆北辰悔恨得心如刀绞,都是因为他!她昨天听见他说的话了!

  “大哥的前程怎么会和二姐有关系啊?”陆云邵和陆蓁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说了,快去找吧!人都消失一夜了,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呢?”陆伯年现在也不想计较那么多,先把陆安歌找到才是最要紧的事。

  陆安歌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这样漫无目的是不行的,所以,她想着,早点走出这片山林,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活儿。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了,走了一夜,她早已饥肠辘辘了。

  她越走越累,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了,可她还坚持地走着,因为如果她现在走不动了,那一会儿她就更加走不动了,因此她想加快速度走到前面的集市上。

  不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几个中年男子走着。

  “大哥,这几天生意不好!都没什么人从这经过,要不咱换个地方吧”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对着一个好像是领头的人大声嚷嚷道。

  “看看今天会有什么收获没有?要是没有了我们明天就换地方!”领头的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陆安歌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心中陡然起了不祥的预感,不会吧!第一次离家出走就碰上劫匪!

  陆安歌越想越觉得害怕,虽然她些功夫,但对方都是高大威猛的几个男人啊!打是打不过的,那就跑吧!陆安歌心一横,脚上开始加快步伐,却不想,人越在着急的情况下就容易出现差错,她因为步子太快衣服被挂到低矮的树枝上了,陆安歌心里直呼救命,想快点把树枝跟衣服分开,却越缠越紧!陆安歌听着那伙人越来越近了,心里像火烧火燎一般,加快速度去弄那树枝,却依旧紧紧地缠着,陆安歌急了,看到那伙人马上就要走过来了!她站起身来就跑,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那几个人,“什么人在那边?!”那几个人立马警觉地朝这边走过来。

  陆安歌此刻只想着一直往前跑,拼命地往前跑!可是饿了那么久又跑了一夜的她怎么跑得过他们呢?

  很快她们就追上陆安歌了,他们把陆安歌团团围住。

  一个面色黝黑,目光狠辣的人靠着她道:“这小妞跑得还挺快啊,怎么不跑了你!”

  “累死你大爷我了,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跑!”

  陆安歌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样呆在原地不敢动。

  “东西给你们,放我走!”陆安歌还是很懂他们的规矩,现在保命最重要!况且那包袱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果然有一个凶巴巴的人抢过她的包袱,胡乱地翻了几下,一把扔在地上,“我呸!什么破玩意儿啊,还敢拿来糊弄我!”

  立马那些人又凶狠地逼近了陆安歌。

  “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富人啊!那是我所有的东西了,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陆安歌不断地后退着。

  “我们要什么!我们要钱!”一个酒糟鼻狠狠地推了陆安歌一把。

  “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啊!要不……你们再等等看,还有其他人吗……”陆安歌急的话都快说不成了。

  “没钱好说,陪大爷们乐一乐啊!”一个人摸了一下陆安歌的肩膀,又细又小的眼睛里发出猥琐的光。

  陆安歌触电似的躲开他的手。

  “怎么着?还想逃?嘿嘿,别白费力气了,来陪大爷乐一个吧!”那人上去就要非礼陆安歌,陆安歌情急之下,一掌打过去,那人眼睛直冒金星。

  其他的人都赶紧查看那人的伤势,陆安歌得以脱身赶紧跑了。

  可是很快她又被追上,其中一个人已经抓住了陆安歌的衣服,“我看你还往哪跑!”

  那一刻,陆安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下一刻,那个人的手被狠狠地扭住,整个人都被摔在地上,其他的人都被打翻在地,陆安歌退了两步,会是谁?在这荒郊野岭的,谁回来救她?

  陆安歌定睛一看,是陆北辰!

  大哥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陆安歌心里顾不得疑问了,看着陆北辰狠狠地把那些人打倒,他目光冷冽,眼神像是一头被彻底惹怒了的豹子!陆安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大哥!他的眼中好似有一团火,那些人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有的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有的被他一拳打飞。

  陆安歌看的胆战心惊,再这样打下去,他真的怕会出什么人命!这些人纵然可恶,可是罪不至死啊!

  陆安歌见若在不开口阻拦真的会出人命,急忙喊道:“大哥!别打了!”

  听到陆安歌的声音,陆北辰才猛然回过神来,疾步像陆安歌走去。

  陆安歌见他向自己走来,才想起自己原来的目的是要远离陆家,不在陆家的。所以她没有任何的犹豫,又向前走去。

  没想到,她刚没走几步,就被陆北辰一把拉过,狠狠地抱在怀里,紧地她不能动弹。

  “安歌,对不起!对不起!”陆北辰面色哀痛伏在她的肩头似乎在低低地沉吟。他又加大了力度抱她,现在的他又悔又恨!

  如果陆安歌今天出了什么事,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他不能原谅因为他的自私而伤害到她!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他还不能护她周全,那他还要这一切做什么?!

  陆安歌心想,按照以往,大哥不应该先责骂她吗?怎么今天?可能是因为大哥觉得我离开是因为他吧,所以才会这样。

  陆安歌被抱的越来越紧,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咳咳,大哥!你快松手,我不能呼吸了!”

  陆北辰这才放开她,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见她安然无恙,有紧紧地抱住了她,“对不起,安歌!是我太自私了!是我没有考虑到你!你能原谅大哥吗?”

  如果说之前陆安歌离开陆家是因为愧疚,那现在的她只会感到更加地愧疚!陆北辰他有什么错!

  他被剥夺了应得的一切还不能有任何的不满和反抗吗?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到底是谁?以前陆安歌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平,可是现在想想,陆家的人为她牺牲了那么多,有谁抱怨过不公平吗?

  “大哥,你别这么说,你没有错,是我应该离开,如果我离开了……”陆安歌鼻中一酸,我陆安歌何德何能得到你们如此的爱护?!

  “别说了,安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你都不在了,那我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陆北辰声音有些嘶哑,抵在陆安歌的肩头沉声道。

  为了我?当时的陆安歌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可是她知道陆北辰当时很愧疚,她也没在多说什么。

  等他们回到陆家的时候,陆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到陆伯年吹胡子瞪眼的站在门口,陆安歌站在那,低头偷偷瞄着陆伯年的表情。

  看着浑身脏兮兮,脸上像个小花猫似的,又用那种自责地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陆伯年心中的怒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还愣着干什么?肚子饿了吧?快让秦姑跟你拿点吃的去!”陆伯年一开口没好气地道。

  一旁的秦姑也算是半个陆家人,看到陆安歌平安回来心里也很高兴,又听到陆伯年说了这句话知道他是不生气了,立马拉过陆安歌进了厨房,给她拿了热粥和馒头。陆伯年看到好似失了魂魄的陆北辰,眉头一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看着她狼吞虎咽地把那些饭菜都吃了,秦姑心里也忍不住感慨,多么好的孩子啊!怎么命运这么坎坷呢!

  “秦姑,我爹他们是不是很生我的气?”陆安歌试探着问了一句。

  “二小姐,老爷他们他们自然很生气,但是更担心你啊!”秦姑也不忍责备道。

  “其实我也不想走的啊,我走是为了你们好嘛”陆安歌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投出一片阴影。

  “二小姐,你应该站在老爷夫人的角度想想,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放任你自己走吗?虽说是为了陆家好,可是这十几年地情分真的说断就断吗?二小姐你这样做不是伤夫人他们的心吗?看看养了十几年,说走就走了?”

  “我……”陆安歌欲言又止,也是,她一门心思地说是为陆家好,可是她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为陆家好吗?离家出走让他们担心就是为陆家好吗?或许她都只是在用她自己认为对的方式一意孤行,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陆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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