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纵安慰了苏雪衣良久,总算是将她崩了几次的泪给止住了。
然后,他又找了个有要事处理的理由赶紧离开了东风园。
这是头一次,他感觉和柔弱的女人相处起来吃力。
这女人的泪水啊,当真是说流就流,一点征兆都没有。
以前还好,她们哭了,他都还比较愿意哄着诓着,但最近也不知什么原因,他竟是一见到这些莫名其妙的眼泪就觉得心烦。
而且总是不经意想起叶灼。
她总是坚韧无比的,挨了刀子,流了一摊血,也不见她吭一声,更莫说流眼泪了。
还有她抬杠的模样,被威胁时无奈气愤却不怨恨的眼神,以及害羞别扭的样子,无论什么样的神态,都总能牵动他的心。
可能是,有点喜欢她了。
这一次,总算不是为了外表而喜欢一个人了。
肖纵想着,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毕竟因为表象而产生的喜欢,终究会慢慢消失。剩下的,就只会是对方的憎怨。
抛开在苏雪衣这里找的不自在,回想着与叶灼在一块儿时的欢喜,肖纵的心情顿时好上许多,连带着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肖纵对苏雪衣说有要事处理,实际上今日他是没什么事情干的。
唯一一件要事,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干的。
因此,现在的他也是闲得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叶灼现在肯定也不大愿意见他,那就出去找找乐子罢。
细细数来,自从苏雪衣过门之后,他就一直没寻着时间去寻花问柳。
这王府已经许久未添新人了。
今日正好去瞧一瞧,若是有合适的,倒是可以带回来,要是没有,就喝喝小酒,回来时也差不多就到点收银子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肖纵领着甘草便大摇大摆走出了王府大门。
此时天还没黑,雪还在下。
刚走出没多远,肖纵就停下了脚步,偏头看了看肩上的雪花。
“甘草,撑伞。”
“爷,今日忘记带伞了。”甘草挠了挠头,“要不您在此等我片刻,我马上去取?”
肖纵却摇了摇头,“罢了,回去吧。”
“是。”
甘草是极少数知道肖纵不喜欢雪的人,以往出门若是下着雪,他必会先备着伞,然今日肖纵的决定太过仓促,他便给忘记了。
说起来,肖纵为何不喜欢雪?
甘草也不知道。
只是曾经在连翘嘴中听过只言片语。
总之就是说,肖纵不幸的时候,天上总是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寒透了的心,再加上这冷彻的雪,无限寒凉。所有酸楚,尽在不言之中。
折回王府,肖纵便去了书房,想着没事做总能看看书吧。
可一拿起书,心里却异常烦闷。
于是,他拿着书烦躁到了傍晚,眼睛是一直盯着书页上的,却连一页都没翻过。
“王爷,该用晚膳了。”眼看着到点了,甘草便尽责的提醒。
然而,一直保持着烦躁心态的肖纵并不想吃饭。
摆了摆手,道一句“不吃”便叫他退下。
甘草想劝他两句,但也深知他的脾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安安静静地闭嘴退下。
肖纵一直在书房中待到了深夜,灯花在门缝中挤进来的微风中闪烁跳动,屋中忽明忽暗的,而屋外,雪花压在干脆的枯枝上,吱吱作响。
肖纵放下一直没心情看的书,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甘草,什么时辰了?”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甘草赶忙答道:“刚过三更。”
“嗯。你先去睡吧。”肖纵揉了揉额头,听着外头渐渐行远的脚步声,他缓缓站起身来。
走到灯架前抬起灯罩,吹熄里头的烛火,他拿起墙边靠着的伞,大步流星地迈出书房,直往桃夭院那边去。
简笑槐都住在桃夭院里,想来他无论偷没偷到东西,都会先去一趟桃夭院,那他便去桃夭院等着。
走到院子前,院里头的灯火还亮着,而且还可听见低低的谈话声。
肖纵伸手轻轻推了推门,那门便就轻易打了开。
“王爷,您来啦。”叶灼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淡笑从容地跟他打招呼。
肖纵瞧着台阶,眉毛一凝,“你不冷么?”
叶灼道:“不冷,我穿得厚。”
顿了一顿,叶灼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槐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王爷要不过来坐着等?”
肖纵嘴角抽了抽,神色很是无奈,“别人都是叫人坐凳子,怎么轮到你这儿就次次都是坐台阶?”
叶灼撑着脸道:“坐台阶多好,冬天穿厚点又感觉不到冷,夏天还凉快。何必劳神还去专门端个凳子?”
“果真不能以寻常人的思路跟你对话。”肖纵虽这么说着,却是走了过来,倒是没有真坐下去。
“您这话说得,好像我多不正常似的。”叶灼撅着嘴翻了个白眼。
肖纵眯起眼睛,“你正常么?”
叶灼坦言:“不正常。”
说完还无所谓地摊摊手耸耸肩,充分表现出了她的不在乎。
二人默契的选择忘记白天的不愉快,你一言我一语地消磨着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五更天的梆子已经敲响了。
而简笑槐,就是在这五更梆子的尾音边上跳进了院墙。
“啧啧,咱大顺朝的贪官可真不少。光是银票都按箱来装着,若不是拿不下,我准给搬几个古玉摆设拿去卖。”
简笑槐知道肖纵在,便故意这么说。
虽说他只是个江湖中人,但也正因如此,才见多了受难百姓,望着这些话能叫肖纵好好整治整治朝堂。
毕竟他这个摄政王,是人尽皆知的手握实权。
就连坐在那盘龙大殿的金龙椅上的皇帝有些时候都受制于他,更莫说那些臣子。
只要他想整治,简笑槐就相信他能做到让整个朝堂大换血。
可他也有所不知,朝堂换血不是简单的事,而且,就算将所有人都换一遍,那还是会有贪官污吏。
因为贪官污吏,自古以来就是朝堂官场的特产。
大顺朝从开国至今,贪官污吏拔除了一波又一波,却还是有斩不完的贪官,抄不完的贪官家。
这也是为何肖纵这么久以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至少现在他对那些人的性子了然于心,还可以提前防范,若是真的大整治,换上新人,他完全了解不到,兴许朝堂风气会更遭。
所以,就算要换,也得换上知根知底的人。
但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而贪官污吏又那么多,他能上哪去找这么多知根知底的人换上?
再者说,这个江山在别人看来已经是他的了,但他可清楚,若真想将坐拥整个江山,还得除了太后,将她手中那份权夺来。
因此,在所有权利都没有稳稳握在他手上时,他要是在朝堂上大动手脚,肯定得和太后撕破脸,而现在,明显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故而,简笑槐这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因为肖纵打算无视。
见他不理会,简笑槐的情绪也没什么波动,默然取下身上的包袱,向肖纵那方一扔。
“我将你给的名单里的人家里都摸了一遍,也没数多少钱,要是不够我也不会再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纵接过沉甸甸的包袱,将其打开,一大叠的银票以及数量不少的金银珠宝就安静的堆在一起,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数。
但看这分量,那也够了。
只是这些银票,可不太好兑换。
将包袱又封好,肖纵道:“不愧是鼎鼎大名地侠盗,身手当真不凡。”
简笑槐打了个寒颤,忙摆手道:“别给我戴高帽,受不起受不起。”
肖纵笑道:“帽子不算高,给你戴刚好。”
“得了吧。”简笑槐双手环胸看着他,“钱也给你偷了,我可以走了么?”
肖纵却道:“从未拦你。”
“是,阴险小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法子拦我,都用阴招阴我呢。”简笑槐满心不爽尽数表现在脸上。
就在此时,早已面露倦容的叶灼打了个哈欠打断道:“管他明招暗招,能招得对方做事就是好招,你俩也别说了,这大半夜的,都回去洗洗睡吧。”
“哦。”简笑槐倒是听话,揉了揉眼睛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迈开脚,就又转了回来。
只见他在怀中摸索了半天,然后摸出了一本册子。
册子的封皮上大喇喇书着两个大字——账本。
“这玩意儿我翻了一下,想着可能有点用,就一起顺回来了。”简笑槐将账本交给肖纵之后,终于是大步地走过廊道,拐了个弯,消失在了灯影照不见的拐角。
肖纵随便翻了翻,也没细看,便收了起来。
这账本确实有用,且是大用!
记着好几家大臣之间的银钱交易来往。
他倒是没想到,这些个贪官在私下,竟是关联甚多!
“王爷,您也回去吧,这天儿也怪冷的,一直吹风容易得风寒。”叶灼忽然出声,将肖纵的思绪拉了回来。
肖纵低头看了看她,然后拉着她冷冰冰的手进了她的屋。
边走边道:“这么凉的天,你也忍心叫我回去。当真是心狠!”
语调有些轻浮,语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嗔怪委屈。
叶灼以为是自己耳朵产生错听了,便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
面无表情!
嗯,果然是错听……
喜欢王妃独得恩宠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王妃独得恩宠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