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他是君毅吗
沈玉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就走了过去,站到他面前皱眉看着他:“回去的侍卫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受伤吗?你瞧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腿上还有伤呢,快坐下!”
楚云亭紧紧攥着沈玉的手,看着她的神情,似乎除了对自己赶来的埋怨和担心,并没有别的。
目光掠过在一旁已经起身的钟镇边,再回头看着神沈玉,只觉得喉咙里堵了一团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他们明明见面了,为什么玉儿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对劲,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钟镇边他想不起来就算了,可玉儿,为什么看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手臂被他紧紧的攥着,她觉得攥得有点紧,都有些疼了,便皱着眉头晃了晃他:“你别紧张啊,我真的没事……”
楚云亭深吸口气,认真的看着沈玉,她的目光里只有自己,他强撑着淡淡一笑,伸出手去轻触她的脸,片刻之后,目光落在钟镇边的身上。
钟镇边自然也看到他了,看着楚云亭和这位他总觉得熟悉的姑娘站在一起举止亲密,他眉头微微的皱起来,站起身略一拱手:“大公子有礼。”
目光再次落回沈玉身上,只看到她那柔和的侧脸,又是一阵恍惚,楚云亭却因为他这个眼神,脑中警铃大作,将沈玉拉到自己的身后,挡着她大半的身子,对钟镇边淡淡一笑:“将军客气。”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刻的万分的疑惑,为什么玉儿看着钟镇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急切的想要知道,便转过身再也顾不得后面的人,拉着沈玉的手便往楼上去。
沈玉看着他的腿脚还一瘸一拐的,不是很灵活,急忙扶着他的手臂:“你别着急,慢一点走……”
守上跟着上楼,心中也万分不解,钟将军那个样子就罢了,为什么沈姑娘,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钟将军当初脑子受了重伤,不记得前事也情有可原,可沈姑娘呢,面对以前自己的夫君为什么不相认?
上了楼之后,走过拐角,楚云亭回头看了楼下的钟镇边一眼,只见他的目光也很执着的盯着身边的玉儿,他心下一冷,伸出手来,将沈玉圈在怀中。
两人的身影,片刻之后消失在二楼的一个房间之内,楼下的钟镇边眼眸才暗淡的垂了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力气被掏空了一样,坐在方桌前,许久都回不过神。
她到底是谁?自己又是谁?
直到属下过来催促他,他拿着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走了许久,冷风吹在脸上,他却毫无所觉,但他知道方才那位姑娘,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房间里楚云亭坐在床边,沈玉想撩开他的衣裳,看看他的伤口,他却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眸中闪着亮光,唇微微动了动,明明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看着沈玉看着他的那个眼神,那么纯净,那么自然,一点也不是作伪,好像她真的就不认识钟镇边,可是为什么呢?
他想了想,手微微有些发颤,按着沈玉的肩头,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舒口气:“刚才我真的怕你出事,就着急了些……”
“要是出了事,那侍卫自然会禀报给你,你身上还带着伤,动来动去的,伤口也不怕裂开。”
“不怕……”
我是怕你和钟镇边……只怕你们两个相认,我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问:“过年回去,可以去给君毅烧纸,你可有哭?”
沈玉在他怀里点点头,只觉得他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掌瞬间收紧,还以为他是妒忌呢……
抬眸看着他笑:“不过一个去世的人,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给他烧纸也是应该的呀,不过我倒是没为他哭,毕竟他去了那么久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他是什么样了……”
放在她肩头上的手,又悄然松开,他无声的舒口气,认真的看着她,假装不太明白的问:“这才过了多久,你怎么都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沈玉无奈的笑着,总不能说我不是真实的沈玉吧……叹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忽然间就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当初他去的时候,我闹了一场,差点没吊死在房梁上,后来晕了过去,在醒来之后,脑子浑浑噩噩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慢慢的我发现,我对他的记忆都模糊了,好像是属于他的那一份记忆都淡化了,消失了一样,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我也觉得蹊跷,我便试图回想起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我发现,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唯一记得的,便是我们成婚那日,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婚服,被两个来抓壮丁的官兵抓走,我的红盖头,被人踩在地上,他让我等他……”
“可我最终却等来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沈玉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她说话时候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又疑惑,似乎在这一刻,她认真的回想着君毅的样子,可又想不起来,特别苦恼,眉头紧紧的皱着。
楚云亭心头微颤,认真看着她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再说谎,确定她是真的想不起来君毅,心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僵硬的冲她笑笑:“我以为他的身影会一直篆刻在你的脑子里,永远挥之不去呢……”
沈玉淡淡一笑,靠在他肩头上:“其实我想不起他也是有原因的……”
能说吗?说出来他会相信吗?这么奇妙的事情,他会不会觉得害怕?
“什么原因?”
忽然的,他胸中又有一股紧张,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来,可她却一笑。
“因为我觉得好像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连爹娘都说我变化很大……”
“可奇怪的是,我还是我自己呀……只不过有的时候总觉得,我的灵魂……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记忆,不管是有关君毅的,还是无关他的,我都不怎么想得起来了……”
“我明明也没有生病,可莫名奇妙的,脑子里以往的那些记忆,都一天天的淡化了,我还说来到京城之后,找个大夫看一看呢,没想到却给忘了。”
“不用看!”
楚云亭突然出声,这一声说的有些急,连沈玉都疑惑的看着他,怎么都觉得他那么紧张……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便笑着说:“你这样就挺好,想不起来那些伤心事,不是更好吗?”
沈玉闻言片刻才缓缓的点头:“对呀,想不起来,其实也挺好的……”
没过多久,守上在外面敲门:“公子,马牵来了,姑娘这就出发吗?”
“对,这就出发,不耽搁了。”
沈玉说着拉着他起身,两人一起来到门外下了楼。
“我真的得走了,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楚云亭心中无法安定,也笑不出来,只不舍得捏了捏她的手,看着她转身上了马车,挥手告别。
站在身旁的守上轻声问:“沈姑娘那边到底……”
楚云亭闻声许久才低沉的开口,声音里也包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不确定:“她说她不记得他了……”
守上蹙眉: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夫妻两个脑子都出问题了?
马车远走之后,他才抬起脚步,上了自己的马车,满面寒霜:“回府!”
回府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回到府中,楚云亭就瘸着腿来到了王爷的书房,二话不说推门进去,就见王爷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
他瘸着腿走过去,怒瞪着安王那毫不收敛的笑容:“是你动的手对不对?我早已打听过,今日不是钟镇边当值,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闹市街区?为什么马突然会惊了?你给我一个解释!”
安王淡淡的垂下眸子,站了起来,踱步到儿子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扬的看着他。
“没错,就是本王动的手,你又该如何,杀了本王吗?”
其实安王爷心中疑惑,他派过去的人一直盯着人家夫妻见面,没想到那两人仿佛是毫不认识对方一样,钟镇边想不起来自己的小妻子到情有可原,可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自己以前的亲丈夫就在眼前,居然当做不认识?
她为什么当做不认识,为什么不认?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因为现在攀上了自己的儿子,身份更为高贵,她自然看不上四品大将军的钟镇边了!
如此一个攀龙附凤,见利忘义的女人,也就眼前这一个瞎了眼的儿子,视若珍宝!
楚云亭气的不行,就知道一定是他动的手!眼前看着他这样得意的神情,狠狠的咬着牙,眼前一阵阵的黑,扶着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来。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安王看着儿子恼怒,也重重地一拍桌子:“你当本王真闲的发疯?今日的情形你可是亲自看在眼里的!”
“那个女人居然不认钟镇边!你难道都没想过她为什么不认吗?就是因为她现在看上了你,你身份更加高贵,她要攀龙附凤,飞上枝头!所以连以前的丈夫都可以无情的抛弃!”
“像她这种女人,无情无义刻薄寡恩,只有你瞎了眼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哗啦一声,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暴怒中的楚云亭一下子推在了地上,他红着一双眼,瞪着安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
“她不认钟镇边,才不是因为她无情无义,刻薄寡恩!是因为她也不记得君毅了,自打她为君毅悬梁自尽未遂之后,许多事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想不起钟镇边就是君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蠢货!你就是个蠢货!这种蹩脚的借口你也相信吗?好端端的人上吊又没伤到脑子,怎么可能记不得!那可是她成过婚的丈夫,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也就拿这种借口糊弄你罢了!可偏偏你就信,你就信呀!”
他信!他当然信!他没有道理不相信!不能不相信!
他不能不信……
楚云亭眼眶通红,泪水盈满,死死咬着牙,才没当着安王的面掉下泪来,使劲的转过眼,深吸口气:“总之,我和她之间的事,不许你再插手!”
“本王也懒得再插手!那样一个无情无义,连夫君都可抛弃的女人,这辈子也别想进我王府大门!”
楚云亭眼眶含泪,倔强的离开,安王看着他的背影,一脚将桌子踢倒:“混账小子,你若不是本王的亲儿子,才懒得管你!”
但是真没想到,那个沈玉居然有那么冷硬的心肠,明知君毅活着,出现在她面前却死不相认,为了攀龙附凤,那一颗心还真是够硬的!
但是他若是在出手做些什么,这混账小子必定要跟他成仇了不可!罢了,先将这件事放几日吧,过段日子再说。
回到房间都楚云亭,躺在床边,手搭在眼帘上,遮住那通红的眼。
不会的,玉儿不是那种人……她没有骗自己……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真的……
城门口,马车正在排队,沈玉坐在车厢里沉着一张脸,再想刚才的那位奇奇怪怪的将军。
也回想着方才,云亭过来找自己时那怪异的神情。
他那个表情不像是只担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反而是在怕别的什么东西,他到底在怕什么?
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她使劲的垂头,挑开帘子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重重地叹口气,准备看会儿书,可这时,马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片刻后,那马蹄声居然在自己的车外停下。
下一瞬,车身砰砰的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拉下小窗,以为是楚云亭的人,可却见到刚才奇奇怪怪的将军,居然是他?
都说了不认识他,没见过他,为什么还特意追来?
钟镇边骑着快马,一路追了过来,看到她还未出城,松了口气敲了下马车,看着她打开小窗子,这张脸,真的很熟悉。
和梦里的那张脸,轮廓似乎能够重合……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冲着沈玉一笑,将手里的一个东西拿出来,放在窗口边上:“这位姑娘,你可认识这个?”
是一个香囊,墨绿色的,上面绣着青竹,下面也是青色的穗子,很是好看。
沈玉的目光,一瞬间便被这香囊吸引了,下意识的觉得熟悉,也在不知不觉间伸手将香囊接了过来。
仔细的看了一遍,才发现那青竹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字:君!
君!
君!
君什么,是君子?还是别的……那一瞬间,脑子炸裂一道惊雷!
毫无预兆的,她看着那香囊,看着看着眼眶居然红了,泪水就那么滴了下去,这一刻她简直不能控制自己,眼睁睁就看着那眼泪滴落在香囊上,自己的手上。
怎么了?这具身体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为什么看到这个君字要哭?
站在车外的钟镇边,看着她居然掉下泪,顿时紧张的好像有一只手在揪着他的心,双手过去扒着那车壁,急忙的问:“姑娘,你见过这个胶囊是不是,你认识我是不是?”
沈玉双眼茫然满是泪,怔怔的抬着头,看着面前这张脸,明明不认识,明明没见过,可为什么,这一刻看着他眼泪就是止不住呢,为什么?
她唇不停的颤抖着,手也在颤抖的,看着钟镇边那个希冀的眼神,许久许久,脑子忽然那么猛然一疼,像是有人拽着她的神经一样,瞬间整个脑海都是一片空白,疼得她眉头紧皱,低叫一声。
“啊……好疼……”
“姑娘,你认识者香囊对不对?那你认识我吗?”
脑子里很疼,很疼……连着两三阵,像是有人在抽她脑子里面的筋,她疼的痛苦的捂着头,那香囊的穗子就垂在她耳畔。
这一刻,她脑子里只有那香囊上的一个军字,君!
为什么偏偏是君?为什么偏偏不是别的字?
她痛苦的睁开眼,一双泪眼模糊,将那香囊还给钟镇边使劲的摇头:“我不认识这个香囊……我也不认识你……对不起将军,我头有点疼……”
她说完话,便登上小窗子关了起来,像是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这车厢里紧紧抱着巨疼的头,难受的咬着唇哭了起来。
车窗外,钟镇边攥着被眼泪浸湿的香囊,低头看着上面那一个君字,怅然若失,整个人像呆了一般,立在这马上,片刻后抬起头,那辆马车,已经走远了。
真的不认识吗?真的没见过吗?那为什么在看见香囊的这一刻,她要流泪呢?
他心中一惊,告诉自己若是不去问个清楚,一定会错失什么,牵起马绳便要上前去,可身后忽然有人喊他:“武威大将军!紧急议事了!”
他下意识回头去,只见自己的手下在远远的冲他招手,愣神了片刻,才回过头,那马车已经出了城。
手中的香囊,被他攥得紧紧,他眼神幽深充满坚定,我,一定认识你!
马车出城了,沈玉躺在马车里,紧紧按着头,许久,那疼痛的感觉才逐渐消失,可眼泪却依旧挂在眼眶里,她使劲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直哭?
这身体明明已经是她的,就要接受她的控制,别哭了,别哭了……可为什么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心里也怦怦的跳着,跳的厉害。
脑海里忽然便闪现,那个墨绿色的香囊,那一个君字。
君……
君子……还是,君毅……
不!不!
几乎是瞬间,脑海里再出现这个名字的时候,那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狂涌而出!
她看着手中的一方丝帕都被眼泪浸透,却依旧流不停,沈玉彻底慌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君毅已经死了,他怎么还可能活着?那是京城的武威大将军,他怎么可能是君毅?
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可是头好痛,心里好难受啊,是这具身体在看到那个香囊和那个人的时候真实的反应吗?
自己不记得君毅,但这具身体依然记得,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难怪……难怪王爷那么厌恶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嫁过君毅!是君毅的妻子!
难怪赵夫人要让自己做妾,因为只有做妾才不用出门待客,才会闭门不出,才不会遇见钟镇边!
难怪方才的时候,云亭那么慌张的来,因为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他早就知道君毅还活着!
所以,来了之后才盯着自己和钟镇边看了那么久……因为他在猜测,自己有没有认出那人就是君毅……
所以,刚才那个武威将军,他是战场受了伤,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他就是君毅吗?
不会……一定是弄错了……
沈玉无限苦恼的悄悄哭,她不敢相信,如果君毅还活着,她和楚云亭之间又要怎么办?
毕竟这具身体和君毅是成过亲拜过堂的,名正言顺的关系,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马着走着走着天渐渐的黑了,居然也下起了雨,车上噼里啪啦的响着,沈玉躺在里面,也没有点烛火,黑咚咚的眼眶通红。
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她喜欢云亭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具身体和君毅拜过堂的,若是让爹娘发现君毅还活着,他们肯定会选择他们养大的君毅,而不是,门庭如此高不可攀的云亭!
眼泪再次忍不住想要流出来,外面的雨却是越下越大,寒气慢慢的浸透了马车,她瑟缩着肩膀,缩在这马车一角,许久之后,外面的侍卫开口。
“沈姑娘,雨下太大,马车走不快,前面好像有间破庙,要不咱们就在这破庙将就一晚?”
沈玉闻言立马擦擦眼泪,深吸口气:“听你们的,就在旁边歇一晚吧,一会下了车,看看有没有干柴,我们点个火堆也不至于冷了。”
“那请姑娘下车吧。”
沈玉擦擦眼,提着自个儿的包袱和一些食物,下了马车,雨下的很大,哗啦啦的地上到处水,进了破庙才发现,这房顶也是漏的,只有墙角的位置,有一大片是干燥的,她便提着行李来到了这墙角。
侍卫点了火把,拿了进来,另一名侍卫,将这破庙里一些破旧的木头拿了过来点起了火堆,这间破庙,才明亮了起来。
沈玉坐在干草上看了看,那佛像已经残破不堪,上面到处挂着蜘蛛网,房顶也破了一个大洞,哗哗的流着水。
她脑子纷纷乱乱,不是太清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侍卫前头赶车,冻了半天不说,也饿了半天,急忙将自己的准备好的食物拿了出来。
将两张薄饼穿在一条棍子上面,架在火上烤,烤了一会儿,递给他们:“我在马车上吃了点心,并不是太饿,你们先用这饼将就一下,等明天找到了客栈再好好吃一顿。”
“谢姑娘。”
“不客气,我再给你们烤几张,一会儿再把马车上的小炉子拿下来,煮点茶。”
“属下这就去拿,姑娘也喝点茶,暖暖身子。”
“好。”
她心思烦乱,只觉得手上有东西什么忙着,才不至于一直在那里胡思乱想,给侍卫烤了好几张饼,看着他们吃了,又一人喝了几杯茶。
三人便围着火堆,准备就这么将就一夜,火光明亮照在她的脸上,身上也是暖和的,她趴在膝盖上,将头埋在手臂里。
闭上眼,脑海里便出现钟镇边的那张脸,可睁开眼,火光里边出现楚云亭的那张脸。
两张面庞交错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撕成两半……她心烦意乱,皱着眉头,眼眶又有些湿润。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有些困了,她浑浑噩噩的靠在墙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那声响将他们三个人都吵醒了,目光纷纷落在那破庙门口,片刻之后,只见一家三口,身上都有些湿漉漉的走了进来。
那一家三口,看到这角落居然有人,一时间愣在那门口,不知道要进来还是不进来了,很是尴尬的样子。
沈玉见此,立马站起身上前两步,看着那妇人和怀里十几岁的女孩,说:“雨太大,几位也是赶路的吧,瞧这一身都湿了,快进来烤烤吧。”
唐夫人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家人走了进来:“谢谢这位姑娘。”
“不客气,咱们深夜再次相逢,也是有缘,快坐下。阿武,再加点柴!”
人有点多,这个角落便有点挤坐不下了,阿武干脆便将柴火抱到了另一个角落,另外点起了一堆火,三个男人便去那边,她们三个女人在这边。
沈玉看着这妇人怀里的那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天真的年纪,长得很是机灵,娇娇柔柔的,看着她感激的笑。
她也报以微笑,将包里还剩下的一些糕点拿了出来,给这小姑娘:“赶路饿了吧,快吃吧,这是我今儿才买的,新鲜着的。”
“谢谢这位姐姐,天黑前我吃过饭的,一点不饿。”
沈玉并不介意人家拒绝,也没有在相让,将东西放回自己的旁边,这才看着这边的唐氏:“夫人,我这煮的有茶,你们自便。”
唐氏笑笑,也没有再客气:“那就多谢姑娘了,这一路赶路,又是下雨又是寒夜的,身上就是冷,喝口茶,暖暖身子倒是极好的。”
说着拿过沈玉递过来的茶杯,直接舀了两杯茶,给了女儿一杯,她自己一杯,喝了一口才抬眼看着沈玉:“姑娘真细心,这居然是姜茶呢。”
“这天儿冷,喝白茶也太寡淡了些,茶叶呢我平时又不太喜欢,所以就会备些红枣啊,姜啊之类的东西,喝了对身体也有益处。”
那妇人闻言点点头:“女子容易体寒,特别是这冬天,用些姜和枣煮茶,驱风去寒,又能暖身健体,是最好不过了。”
沈玉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免笑问:“看来这位夫人颇懂医术啊?”
“姑娘所料不错,我正是一名医者,专治妇科,在桐城有一家药铺。”
“哇好厉害啊……”
她们两个人正聊得火热,可同夫人身边的女孩,却居然放下了茶杯,面露难色,眼眶微红的拽着夫人的袖子,小声的说:“娘,怎么办,我好像那个……”
唐氏一见女儿这难以启齿的样子,眼泪都流出来了,掐指那么一算,立马皱起了眉头,小声的说:“你说说你,赶在什么时候不行,偏偏赶在这会儿!这荒郊野外的,叫我哪里去给你弄那东西?”
“出门在外的,也不知道提前备好,别哭了,娘给你想办法,我去马车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先应付一下……”
唐氏说着就要起身,坐在这边的身影,看着那小姑娘低头抹眼泪,明白了什么,便撑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小声的问:“夫人,你别怪我多嘴,姑娘是不是月事来了?”
唐氏闻言点点头,看着沈玉,倒是个通透的姑娘。
“夫人别着急,也别让妹妹哭了,我马车里有东西,可以给你拿来应急。”
唐氏闻言,满眼感激:“姑娘,那真是太感谢了!”
沈玉笑笑走到那边,将于灵仙扶了起来:“姐姐车上有东西,你随我去马车上。”
她们母女跟着沈玉上了马车,三个人上去之后,沈玉在马车里翻腾了一会儿,才将她做好的卫生巾拿出来。
白色的布条,胖胖的,躺在她的手心,看着就很柔软,唐氏一阵奇怪:“姑娘做的这个是,月经带?”
沈玉点点头:“这是我做的月经带,一次性的,就是用完就扔。一把火烧掉,出门在外,带着这种东西,像妹妹这样突然来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省得再像以前那种拿去洗了,很方便的。”
说着,拿了大部分给了唐氏包了起来:“夫人,快给妹妹换上吧,这个里面我装的是草木灰,外面用的是细棉纱,很柔软,很舒服的。”
唐氏拿在手里,摸了摸,捏了捏,只觉得和自个缝的那种月经带,的确有些不同,最主要的是,用完就扔一把火烧掉,真的很方便呀。
像她这种平日里忙的不行的,每个月那一次还要把所有的月经带都拿去洗了,别提多麻烦了,想着看着沈玉走向马车的背影,不免深思起来。
片刻之后,母女俩回到破庙来,灵仙更是感激的凑到她身边:“姐姐,你还别说,你做的这个东西用着真舒服啊,往日里我自己缝制的那些,还真的没有你这个柔软。”
沈玉笑笑,拉着小女孩的手,慢慢的开始给她讲:“咱们自个儿缝制的,大部分都是用那些不穿的旧衣裳,而且每次用的时候再去缝也太麻烦了。我为了自个儿方便呀,就做了这个东西出来,用完一把火烧了,出门在外的时候把它塞进包裹里,也不显眼,回头也不用洗。”
“最主要的是,我这个布是特别的,你用的这一片,哪怕有一个时辰不换,它也是不会漏,不会弄脏衣裳的,不信你一会试试?”
唐氏越发好奇,她方才就觉得,那底摸着硬硬的,“姑娘你心思奇巧,这东西做的真是太好了。”
沈玉无奈的苦笑:“其实我也是一时兴趣就把这个做出来了,本想用这个做生意的,可没想到,居然卖不出去。”
“大部分人都嫌贵,这种东西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去卖,人家都嫌店里放了有些晦气。所以呀,一直在我手里堆着呢,我在桐城那边专门为了做这个,建了一家作坊,但东西却卖不出去,现在真的是,两头为难。”
唐氏闻言眼波流转,片刻之后,抬头看着沈玉:“其实这东西卖不出去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贵,而是人们大都嫌弃这东西晦气,姑娘也没把这东西放对地方,如果放对了地方,你这东西,定是能做大生意的。”
沈玉无奈的耸耸肩:“夫人不知,为了将这东西卖出去,我把桐城的大街小巷都敲遍了,商铺里人家不收,我没办法了,就去挨家挨户的敲门,人家也没人要,我就想啊估计我真的是白忙一场了。”
唐氏笑笑,摇摇头说:“姑娘不必着急,带回到桐城,我来帮你想办法。”
沈玉闻言怔怔的看着这位夫人,她眼眸发亮,她脑中顿时灵光一现!这个夫人开的是药铺,病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女人……
对呀,她跑遍桐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商铺,居然忘了有药铺这回事!
寻医问药者,大多不会对这种东西过多抗拒。更何况,又是看妇科的,想到这里,沈玉立马眼眸发亮,看着唐氏控制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
“那就有劳夫人了!”
唐氏笑:“姑娘客气了。”
一路同行,有灵仙在身边吵闹,她也没什么功夫想君毅的烦心事儿,大概五天之后,他们才回到了桐城。
沈玉直接去唐氏家的药铺认了认门,在这里坐着喝了两杯茶,也不想打扰人家收拾东西,便起身告辞,送到门口的时候,唐氏拉着她的手。
“小玉,你做的那个东西,改明有空全部送到我这儿来,我这来的大多是妇人,你做的这个东西心思奇巧,质量上乘,放在我这儿,一定能卖得出去!”
唐氏很喜欢这个姑娘,那夜雨中她又是送吃食,又是泡茶,又是给女儿解了燃眉之急,她心中感激都来不及,自然愿意帮她一把。
沈玉真是万分惊喜,可也不愿意让人家为难,就直说了:“夫人好意,沈玉知道,但我这个东西,你也看得出来了,我用了两层棉纱,制作过程也十分繁杂,因此成本比较高,所以卖的价格也不低,要七八文钱一片,我才能顾住成本,的确是有些贵。你若觉得为难,我自己找别的销路,就不来打扰您了。”
唐氏闻言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跟你说这个呢?七八文一片倒也不是很贵,我这里呀,来的许多都是有钱人家的,根本不在乎这几文钱,你呀,价格尽管往高了开,卖不出去还是你的,怕什么?”
沈玉一笑心道自己蠢了,这位夫人开着这么大的一家药铺,医术定是极好的,来往的定是各个阶层都有,那些有钱人家,当然不会只在乎这几文钱,便点点头:“那咱便说好了,等我回头,仔细的计算一下成本用料价格,再把东西送到您这儿。”
“回去吧,一路舟车劳顿,好好歇歇。”
“回见。”
上了马车往家走,沈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将近一个月以来,一直在心头的那口气,也散了,卫生巾有了销路,如果不出意外,绝对也能卖得出去,那么自己的工厂,并不会白费功夫。
只是想到京城里的钟镇边,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刻,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她马车还没有下呢,就听到刘斗从院子里窜了出来。
“好你个沈玉,终于回来了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沈玉掀开车帘,提着行李下来,就见刘斗气呼呼的站在那门口,双手环胸靠在墙边,使劲的瞪着她。
她一笑,走过去将那包袱扔在他怀里:“我怎么可能出什么事儿?就你一天到晚的瞎操心,快去买些菜,一会给这两位小哥做些好吃的,他们一路送我回来也累极了,再把客房准备一下,我先回屋,歇一会儿。”
刘斗提着她的包袱,招呼的那两名侍卫进来,这才按照她的吩咐,又是出门买菜,又是准备热水,又是准备房间,这一忙便到了天黑。
做了一桌子的菜,几人一起吃了,便各自回屋休息,沈玉坐在镜子前梳头,刘斗在外面敲门。
“进来。”
片刻后,他推门进来,靠在她的梳妆台前,小声的问:“楚云亭怎么样?”
“腿上挨了一刀,倒也没什么大事儿,要不然你以为我回来的这么快呀?”
刘斗撇撇嘴:“也是,人家现在可是安王府的大公子,平日里锦衣玉食就不说了,这受了伤,定是各种好药堆着上,怎么可能有事儿,就你心急!”
说着,想起来一件事儿来,立马告诉沈玉:“前几日我去工厂那看的时候,发现杨老爷家的小厮,在咱们的院墙外头转了好几圈,我上去打了一顿,那小厮说他们老爷派他来监视的,你说那杨老爷是不是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会不会是想使暗手烧了咱的房子?”
沈玉放下梳子,起身倒了半杯茶,拿在手里皱着眉头想了想:“烧房子可是故意纵火,算是大罪!想来那杨老爷现在得罪了知州大人,总不敢这样贸然出手……”
“但是他派人在那盯着,肯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你这两日啊,若没什么事儿,就住在那!省得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咱们措手不及!”
“那行,明日我便住在那儿,跟那看门的老头一起,夜里起来看几回,我就不信了,杨老爷真敢下黑手!”
沈玉闻言幽幽一笑:“他若敢动手,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我可不是吃素的!”
第二日一早,沈玉和刘斗一起送了那两位侍卫离开,回过头来便见沈玉在桌上用手指写写画画着什么。
他心里觉得奇怪,便坐在这问:“你在在做什么?”
“算账。”
“算什么帐?”
沈玉闻言笑着,抬头看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我在算我做的这东西卖多少钱一片比较划算!”
刘斗闻言点点头,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下一瞬猛然一拍桌子,双眼瞪着看她:“你算这个,是有人愿意买了吗?”
沈玉得意一笑:“对啊,是不是特别惊喜?是不是不敢相信!”
“对呀,我是真不敢相信,你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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