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他走了
院子里所有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钟镇边躺在屋里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憋闷,憋得喘不过气来,便悄悄地推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手里提着半罐酒,就放在小石桌上,独饮起来。
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那浅淡的月色照在他身上,寂寥的厉害。
看着院墙对面那个院落,似乎还有点点灯光闪过,他们还没睡,他们在做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又想到了这里。
又想起了以前他和玉儿在一起的时候。
当时的日子多美好,多简单,多纯粹。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属于他的那个玉儿,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再也回不来。
留在这里的这个玉儿,也已经属于别人,永远不会再和他有丝毫的关系。
他心中痛得已麻木,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许久之后颓废的一笑,靠在这石桌上,看着天空中的月。
这一生就这么寂寥的过好累,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什么也都没有了意义。
一早起来,杨氏推开屋门,钟镇边已经在砍柴了,斧头高高的举起再落下,木柴变成了两半。
她轻叹口气知道他心里难受不敢再说什么,洗漱之后进厨房去做饭,饭还没做完的时候,大门便被人推开。
钟镇边回头看沈玉,神清气爽的穿着昨日的衣裳进了院子,看到他很是神态自若的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撇过来,好什么好……
沈玉也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撇撇嘴,到厨房里和娘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打开了柜子,准备换身衣裳。
片刻之后,她刚刚换好衣裳,他进来冷冷的盯着她将她柜子里大部分的衣裳都放在床上,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玉正在收拾,头也不抬的就回答:“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我的衣裳搬到那边了!”
回过头来,看着他横眉竖眼的那个样子,笑一笑:“你少拿你的眼珠子瞪我,事已至此,咱们心里都清楚,这日子我定是要和云亭一起过的。”
钟镇边牙关紧咬,冷冷的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又不是他的玉儿……
沈玉抱着衣裳刚刚踏出屋门,准备送到对面的院子的时候,刘斗也起来了,急忙喊住她。
“沈玉你别走,我跟你有事说。”
沈玉只能将衣裳放在院里的桌上,看他坐下眼底下一片黑青。
“你这几天都不去厂里,真的要忙死了,上次我送第一批货去京城,回来便要给咱们加了五万的订单,还有桐城的订单也是两三万,这加起来都七八万了,你也不说去厂里看看。”
“还有啊,咱们年初租的那些山地,育的花苗,因为今年春日来得早,这阵子花都快开了,你也不说去看看你的制作间,再请一些工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家里坐着!”
“知道楚云亭回来了心情好,但生意你也不能不顾啊,我和辣椒都要忙疯了,你没事去厂里帮我们一把手,别都净在家陪着他了!”
沈玉被刘斗教训这么一通,摸摸鼻子点点头,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儿,的确是很久都没有去厂里看过了,他埋怨也在所难免,瞧他累的,黑眼圈都成熊猫了!
“那我吃完早饭便过去。”
“这还差不多……”刘斗说着起身,目光落在一旁钟镇边身上,无语的动了动眉头。
沈玉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原来战死沙场的也回来了,前丈夫和现丈夫……不过很显然,还是楚云亭赢了!
沈玉回到这边院子的时候,楚云亭也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坐着等她,两人相视一笑,想起昨夜的事情来,他脸颊有些烫,轻轻咳了一声,冲她伸过手:“来用早饭。”
沈玉将衣衫放好之后,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耳根泛红,没在逗他:“吃过早饭,我要去厂里忙了,最近一段时间没去,刘斗都生气了,一会你就在家里好好的养伤,吃完饭就躺着,不许乱动知道吗?”
他拨了一个鸡蛋,放在她的掌心:“其实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不用躺在床上养着,我去帮你忙,怎么样?”
她无语的看他一眼:“就你这样的,能帮我什么忙啊?你只要把你自己身体养好,就是帮我大忙了,乖!”
他不吭声了,吃过早饭之后跟着她一起出来,刘斗已经坐在马车前头,跟他打过招呼之后,看着沈玉:“快上车吧。”
沈玉点点头松开他的手,便踏上了马车,可下一瞬楚云亭见到钟镇边也牵着马,跟着沈玉马车后面,很明显是要跟着去,他心头一冷,转过身来看着守上。
“咱们也跟上。”
守上无语的看着他:“可是夫人说了让您在家养伤……”
他淡淡的看了守上一眼:“那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守上蔫儿蔫儿的转过身,当然是听公子的了!
沈玉到了工厂刚刚跳下马车的时候,便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果然是楚云亭的车架也在后面跟着。
她见此无奈的叹口气,等他下了马车之后,瞪了他一眼:“不是让你养伤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想陪着你。”
就这么一句,沈玉就不吭声了,唇角挂着无奈的笑,埋怨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而站在那边的钟镇边刚刚将马牵好,回过头来听见楚云亭说出这一句,冷哼了一声。
沈玉自然也听到了他不屑的冷哼声,咳了一声,不再管他,走进了工厂里面。
很久都没有来了,一进门她便发现了许多的问题,“你看看你们这些成品都摆成什么样子了,歪歪扭扭的,还有这货架上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有专门的人来整理吗?”
“还有风干室这里边边角角堆这些残次品,为什么不投到灰炉里面烧了?为什么要堆在这里?看起来真的很杂乱,快来个人收拾一下!”
“还有你们灰炉房,我好像说过柴火不许放太多以免失火,你看你们把屋子里面堆满了多少?这玩意要是有个火星喷出来,房子着了火你们谁负责啊?”
她转了一大圈,发现了不少的问题,个个都指了出来,最后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了看那些拿出来风干的灰,捏在手里闻了闻味道,又皱起了眉头:“这一批的艾草屑是谁炒的?都炒过头了!香味都发散所剩无几了!赶紧再炒一些,把它给掺进去,要不然出货了以后香味不够,销售量会下降的!”
楚云亭坐在院子里面,身体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看不进去,看她一来,便像个陀螺一样的,在这工厂里面四处的转,每转一处,便指出了许多的问题,雷厉风行条理清晰。
而在一旁的钟镇边,看着这样的沈玉,更是心中麻木不堪。
现实再一次残忍的让他认清了如今的沈玉确实不同以往,这么大的工厂,这么多的工人,那么大的生意,她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正胡思乱想,外面送木材的人来了,好几辆车都停在了工厂的院门外。
沈玉见人手不够,便冲他们喊:“喂,你们几个也太没眼色了嘛,没看到我这边人手不够了吗?过来帮一把,把这些木材都把我搬到仓库里!”
上下左右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公子和将军,放下了手中的刀,挽起袖子,出门开始搬运木材。
想他们也是堂堂的王府头等暗卫,居然来这里做苦力,夫人还真是,用他们用得颇为顺手啊!
不过看着堂堂四品大将军都在那边做了苦力,他们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要赶着近段的七八万的订单,沈玉每天都在厂里忙个不停,白天也帮着工人们赶制订单,晚上也是清点货物作记录,到很晚才回去,洗洗直接睡了。
可三四天以后,夜里她起来,摸摸身边的人,怎么像火炉一样?这才发觉他发烧了!
将灯点亮,让守上去叫大夫,她亲自拆了他肩上的纱布,发现的伤口居然化脓!
她当时便气得掉眼泪:“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躺在家里养伤,再敢动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要不是这几天他跟屁虫一样,天天跟着她在工厂里面,这会儿他的伤早就长好了,怎么可能还会化脓,发炎发烧!
沈玉气得要死,等大夫来了之后,亲眼看着处理好伤口,去给他煎了药,折腾过以后天都快亮了。
楚云亭有些愧疚的看着她,也知道自己是胡闹了,本来她就够辛苦了,自己却给她添麻烦,有些于心不忍,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沈玉哼了一声,瞪他一眼,“乖乖躺着吧,我去把你衣裳洗一下,就去厂里忙了。”
“留着让守下洗吧……”
“贴身穿的衣服,还是我帮你洗吧。”
钟镇边过来的时候,看着她正给楚云亭洗衣裳,表情淡淡的并没说什么,过了片刻后,沈玉奇怪的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他才说:“刘斗催你快一点。”
“哦……”还以为他什么事儿呢……便急匆匆的将衣服洗了。
厂里的订单已经完成,接下来都是一些小订单,有辣椒盯着就行,可山上的凤仙花第一批已经开了出来。
要趁着最新鲜的时候把它们采摘下来,沈玉便带着去附近的村子里面找来的二十多个妇人,进山采摘第一批花。
第一批花朵开得并不是特别旺,所以摘的也不多,但因为花都要趁新鲜的时候压榨,所以在上午的工作完成之后,她就带着分拣好的花回到了工厂里面。
中午吃完饭,钟镇边也回来了,带着摘下来的花朵,放在院子里面盯着人们在挑拣细碎的花叶。
闲暇的时候过来,看着沈玉手把手的教着工人们怎么压着花汁,用多大的火放在蒸笼上蒸,怎么把这些色素放在烤盘上烘干,每一个步骤她就亲自教亲自做,累得满头大汗,像是陀螺一样,在那并不大的工作间里面,忙碌了整整一天。
直到外面漆黑一片,第一批的花才完全榨取干净,将所有烤制出来的各色膏体都放在风干室里面等它们自行风干。
沈玉累的不行,说了一天的话,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坐在马车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回去之后,看了看云亭并没有继续发烧,洗洗就睡了,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
楚云亭见她累成这个样子,心里心疼,也不打扰她,轻轻揽着她一夜好眠。
对面的院子里钟镇边毫无睡意,独自坐在院子里,手边放了一壶酒,只喝了一口,就那么放着了。
他已经有了回京的念头。
现在的沈玉完全是另一个人,而且和楚云亭也相处的也非常好,过着人家的小日子,即便有爹娘在,他也觉得自己像是外人一样,已经融入不了这个家庭之间了。
更何况在这里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他心中也备受折磨,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那明月,掀开酒壶的盖子,咕咚咕咚的灌进去,许久之后怅然一下:“罢了,她已经不是她了……”
一早沈玉穿好衣裳出来洗漱,钟镇边便来到这边的院子里,坐在那旁静静的等着她。
她洗漱过后,擦了擦脸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奇怪的问:“一大早的你就过来,有什么事吗?”
钟镇边看着她,眼睛里有的辨认不清的东西,片刻后才露出了他回来这么久的第一个笑容:“我准备回京去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沈玉措不及防,许久之后回过神,微微蹙着眉头:“看来你是想通了,恭喜你,不再钻牛角尖了,你的心里也能轻松一点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通,但他能够想通,这都是好事,现在他是朝廷的四品大将军,在这里待的太久,的确也是不好交代,想着便冲他一笑:“你回京我当然不会拦着你,但是,你告诉爹娘了吗?”
“你虽不是爹娘亲生的,但好歹他们也是把你拉扯大的,你这一走,他们必定心中难受,一会儿你要好好的劝劝他们。”
钟镇边点点头,不太想看着这张脸垂着眸子说:“我想带爹娘回京,但是你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跟我走的,等到下次你进京的时候带着他们一同过来。”
“好。”
两人又坐了片刻,静默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片刻后他起身怅然地看了她一眼,不说什么,转身离去。
许久后沈玉听到了动静,这才出来送他,杨氏已经红了眼圈。
他不想说太多告别的话,跪下来给爹娘磕了一个头,便翻身上马,深深的看了沈玉一眼,骑马远去。
杨氏擦擦眼泪,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丈夫,又看了看女儿,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转身进去。
沈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心里很是难受,他是寂寞的,可怜的,阴差阳错的,自己占据了他妻子的身体,让他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一切坚持的信念的东西。
他心中有多难受,没人能知道。
楚云亭站在沈玉身后,说实话看着钟镇边离开,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看着沈玉有些愧疚的样子,轻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别担心,他说这是朝廷的大将军,将来皇上指不定亲自为他赐婚,他不会永远这个样子的。”
沈玉点头不说什么,心里都明白,转过头来,笑笑看着他:“但这下,你该彻底放心了吧!”
他伸手过来捏捏她的小鼻子:“调皮……”
楚云亭在家里养了一阵子,伤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表面上伤口是愈合了,手臂也能够缓缓的动作。
他便跟着沈玉跑去工厂,看着她忙碌,偶尔给她递个茶擦擦汗,帮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比如,看个账本什么的。
刘斗再次进京已经回来了,说是江氏那边销量特别的好,把所有的卫生巾都分给了他们的分铺进行销售,那些分铺卖的特别好,下一步他们打算将更多的订单,去到全国都江氏分铺。
那样的订单量就会更大,沈玉听了很高兴,但也觉得自己的工厂现在有些小了,恐怕支持不了这么大的订单量。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扩大工厂,而是她想建一个自己的棉纺厂,自己生产棉布,这样就能省去很大的一笔原料费。
还准备请这十里八乡会养蜂的村民都加紧力度的养蜂,增加蜂蜡产量。
还打算趁着现在山地没人要开垦的时候,在附近的山头都租下来自己种树。
更得招一些业务人才,跑遍全国的去给她推销卫生巾和口红,这工厂还需要有一部分的安保人员,毕竟生意做得大,眼红的人就多了,以免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安保人员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循序渐进,都得积极筹划,所以她真的很忙很忙……
当第一批让她万分满意的口红生产出来的时候,日子已经快要三月半了。
天气已经快要热了,人们都穿上了单衣。
厂里所有的事情,该安排的她都已经安排好了,该料理的她都已经料理好了,所有的人员程序都已经成熟,她也能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晚上她洗完澡,坐在窗口头发擦到一半的时候,楚云亭洗完出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轻柔的为她打理着。
许久之后,他放下毛巾,头发已经干了大半,沈玉靠近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男性气息,睁开双眸,幽幽的看着他:“我觉得你今晚好像不一样?”
他闻言喉头一个滚动,声音有些沙哑,深深的低头看着她:“我伤好了。”
沈玉狡黠一笑:“我知道你伤好了,所以呢?”
他笑着,放在她肩上那只手,就顺着她的衣领进去,温热的呼吸也来到了她的耳畔,声音低沉磁性:“所以,我欠你的洞房花烛夜,也该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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