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镇水系通达，商路畅便，是进入江南的第一大镇。水运码头处，虽然未有达到络绎不绝的状态，隔一段就会有船只进来。

　　与平素里一般，大清早进来的是打鱼归来的渔船。渔贩子，酒楼的采办等等早已等在那里。

　　都是熟悉的，相互会传达些消息。

　　镇上的人自然讲皇叔。

　　“哎呀，皇叔长得真是俊啊，气势更是非凡。我都不敢抬头看，莫名地就想跪下磕头。”

　　话语出来立时引来点头如捣蒜的应和，“是啊是啊，腿脚打哆嗦啊。”

　　渔夫们憨憨地笑，“你们镇上的人都这般，咱们这种蛮夫岂不是要当场吓尿了。”

　　立时扬起一片笑声。

　　人堆里头有个老渔夫，平素里话很多，今日却很沉闷，凝着眸子闷头给人捡鱼。

　　有人就打趣他，“老倔头，家里打丧板了？怎么这般模样？”

　　被称作老倔头的渔夫冷冷地瞥他，“明日的这个时候，怕是每户人家都要打丧板了。”

　　说话那人不乐意了，眉毛扬起，啐他，“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咒大家。”

　　老倔头白他一眼，突地把手上的鱼一扔，气吼吼地往船舱走，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嚷嚷，“不卖了。”

　　几个意思啊？

　　一向喜欢开玩笑的人，今日怎么这般开不起玩笑了。

　　说话的人是镇上最大酒店的厨子，平素里与老倔头关系不错，见他这般模样，也是恼了，气咻咻地放出狠话，“老倔头，日后只要我保亭在一日，悦采楼就不会买你家的鱼。”

　　老倔头的脚步滞了滞，似乎是想了想，他转回头来，“保亭，起风了，家里的衣裳要被刮起了，你赶紧带了家人回老家吧。”

　　这话没头没脑的，听得人一愣一愣。

　　“哎？你这是甚意思？”

　　边上人悉索着问，面色俱是疑惑。

　　老倔头也不多话，径自收锚扬帆，真的走了。船只开出不久，东南风起来，河面浮起一阵轻蒙的雾气。

　　远远的水尽之处，隐约可以看见几艘黝黑的大船。

　　老倔头站在船头，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喃喃着，“果真来了？！”

　　下一秒，他急急地哟喝船工掉转船头，迅速地往桂兰镇的方向，一边大声地喊，“快跑啊，启雾岛的水贼军来了。”

　　声音顺着河风传过去，断断续续地听不周全。

　　终于，码头上的人都听明白了。

　　可是众人不太相信啊，抬着头茫然地看，还讨论呢。

　　“老倔头是在开玩笑吧，启雾岛虽然离咱们近，可他们一向在北面行劫，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

　　“对啊，听说他们的老大是余城人，发过誓不进犯咱们江南的地界的。”

　　“可是老倔头今日这般反常，会不会？”

　　……

　　正议论着，老倔头的船已经离得很近了，见岸上的人都这般淡定，他气得跳脚大骂。

　　“你们这帮龟孙子，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跑，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眼尖的已经看到远处的大船，前后足有五艘，高大威肃，透着凝重的气势，铿铿地驶过来。

　　“真来了……他们想干嘛？”尖叫起来。

　　“水贼军能干嘛？你们还不赶紧跑啊。”

　　老倔头满脑门子的汗，拨了船头往沿边的小河驶去，一边还大声喊，“东西都不要了，带上家人去后头的山里躲躲。”

　　话语声中，河岸边已然是一派鸟兽散的张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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