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怪罪
她话只一半就收了声,卫箴便也就不开口提醒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自己也想明白了?”
“可我还是觉得,他未免也太猖狂。”谢池春抿紧了唇角,藏在袖口下的手也捏的死死,“换做从前,徐贵妃高看他时,倒还好说些,只如今……郑公也说了,出了这种事,刘太监只是挨了五十个板子,别的训斥一概都没有。老大,这就是看在昭德宫的面子上,留了情面,而且陛下估计是怕……”
怕什么她没说,也不用她说。
卫箴心里明镜似的,无非怕到了如今这时候,徐贵妃她还是容不下七皇子,当年孩子落生,她明里暗里使了多少劲儿,要不是太后一力保着,这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长成。
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收了手,可偏偏这时候,孩子又出了意外,连李令严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可见他伤的有多厉害。
刘铭侍奉不尽心,这都是明面儿上说给人听的而已。
陛下不怕吗?他怎么会不怕呢。
一边儿是亲娘亲子,一边儿是他这辈子的心头肉,真要是针锋相对,他夹杂中间,不为难吗?
可要这么说来……卫箴蹙拢眉心,觉得郑扬此番行事,的确有些出人意表。
谢池春是看他皱眉才出声的:“老大是不是也觉得,他太猖狂了些?我想来,陛下若有心盘查,早晚得查到他身上去。武安伯府的案子才刚了结,他也才刚抽身出来能消停几日,一转脸,又在皇子身上花心思动手脚,这不是找死吗?”
“未必。”卫箴面色沉着,语气清清冷冷的,“他敢做就一定很周全,况且陛下就算有什么疑心的,也不会把事情闹大,而刘铭吃了个哑巴亏,却也不敢随意的攀咬郑扬。他不是猖狂,是太精明了。”
谢池春不解,便多问了两句。
卫箴知道她案子办的多,可宫里的弯弯绕绕实在知之甚少,也就很有耐心,慢慢的同她解释:“郑扬和刘铭,叫我们看来,是不是都是昭德宫的人?”
他见她点头,才又说下去:“陛下不会闹大,是因此事无论牵扯到他们哪一个,都极有可能连累昭德宫,与其究根结底,不如叫刘铭担一个侍奉不尽心的名声也就算了。二则刘铭知道其中厉害,他上位才几年?哪怕徐贵妃现在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他也不大敢明着同郑扬打擂台,徐贵妃又是个聪明的女人,更不可能叫他们两个明里就狗咬狗。”
她手下两员大将自相残杀,这对她来说,百害无一利,所以她不会允许……所以,并不是刘铭不敢。
郑扬这样干,几乎要置刘铭于死地,倘或七皇子留不住了,刘铭就是有天大的冤屈,也得是个死,谁叫他管着御马监的差事,且当天还是他在七皇子身边儿服侍。
既然郑扬已经下了狠手,刘铭又不是个吃素的,谢池春就算知道的再少,也总该清楚,他们这样的人,哪有吃了这样的大亏还忍气吞声不言语的?哪怕是看着徐贵妃的面儿,也绝无可能。
“所以郑公今次……”谢池春眉头紧锁,连卫箴都立马能够反应过来,何况是郑扬?
她略微一怔:“那他又为什么特意跑来告诉我呢?我知道,他其实是有意让老大知道的,那我就想不通了。老大好歹是皇亲,七皇子要真的是有个什么,给长公主殿下知道了,他还有活路吗?”
是啊,郑扬想干什么?
卫箴只能猜出个三五成来。
大概郑扬这次回京后,树敌太多,也太招摇,他其实近来一直有意示好,不过他示好的方式……卫箴目光在谢池春身上游移几回,觉得郑扬示好的方式,实在叫人很难以接受。
不过郑扬的确行为举止一反常态,至少在他这里,是这样的。
同他示好,就等于是在同国公府和长公主示好,这是郑扬最聪明的地方。
那他此番把自己这么大的把柄送过来,是觉得抓不到他的证据,还是另有用心,在暗示什么?
卫箴想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事情得走一步看一步,你有句话说的是对的,陛下没有传召我,这事儿也没交到咱们北镇抚司手上来调查,咱们就不该过问,即便说我知道了这些,要回母亲一声,也绝不是以锦衣卫北镇抚使的身份。”
“那郑公那里呢?”他的意思,她懂了。
听过看过,不多过问,不管郑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接招,郑扬就一点法子也没有,既不用怕落入郑扬彀中,也不用怕陛下着恼。
但郑扬会就此罢休?大概不会的。
“他几次吃了闭门羹,不还是一再登门吗?”谢池春犹豫了须臾,便将心中的担忧说与了卫箴听,“其实我是想,他要真的还有后招,只怕就是冲着老大你来的。郑公这个人,说话办事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登门寻我说这些的,老大要是听之任之,不予理会,难保他后头要怎么使阴招啊。”
卫箴却摇头:“可是宫里的事情,怎么才能扯到我身上来呢?我又有什么立场,下手害七皇子呢?郑扬想干什么,是他的事,守着咱们的本分,是咱们的事。阿春啊,他近来常到府上去,每回找你你又不好意思推辞不见,一来二去,你别叫他乱了你的心神啊。”
他倒不是把话说的多重,就是个提醒。
她也会说,郑扬这人干什么都带着目的性的,那这样子接近她,也一定别有居心,他所想的示好是一方面,只怕还有连他也一时吃不准的,这才最叫他放心不下。
谢池春听来这话便只当有别的意思,她哪里还敢在那里端坐,起了身站到堂下去,一本正经的回他的话,还抱拳行了个官礼:“且不说我在锦衣卫多年,早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一样,便是这回受了伤,老大这样上心照顾我,我也不敢轻易叫人乱了我的心神,更不敢不留心,一转脸上了人家的恶当,老大这样说,叫我实在难安,这次的事,原是我不放心,才到老大跟前多了嘴……”她一面说,一面把头低了下去,恭敬又谦卑的姿态一览无遗,“老大别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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