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事，林端并没有并没有慕容寻这么有话可以说，要是换了林长清，可能会说一说，毕竟身为女人，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极为挑剔又高冷从来不需要妾室的一个男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所以这次，他压根就没打算出面，前面已经有林长清的话做威胁了，他这个师父再出面，这不是明摆着要强拆人家嘛！

　　这跟慕容寻打算的，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彻底打消小二给史大志做妾的念头，而不是林端拿出师父的身份，压得她不情不愿地回去。

　　林端将慕容寻放在院子里，就回到暗处盯梢了，镇西帮里高手不少，虽然他不惧怕，但是于小二来说，可能就不好做了。

　　慕容寻的武功对于小二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她还没出现，就被小二发现了。

　　不过林端神出鬼没的，闪人闪的极快，倒是没让小二发现。

　　“慕容姐姐？”小二看到她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他们，他们没有发现你吗？”

　　慕容寻摇了摇头，“谁？你是说，镇西帮的人？”

　　小二点了点头。

　　慕容寻笑笑，道：“比较幸运，没有被发现，你离家这么久了，这么些个孩子里，你还是第一个离开这么久的，我有些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小二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忽而一阵凉风吹过，小二被吹得哆嗦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将慕容寻请进屋。

　　“慕容姐姐，这里比不得襄州，晚上冷，咱们进屋说。”

　　慕容寻点点头，“好。”

　　进了屋，慕容寻就更想不通了，这里环境条件本就比不得襄州，而且也不如襄州繁华，就算这里是镇西帮的地盘，可是这屋子，也不如总舵。

　　这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在慕容寻的眼中，甚至有些简陋。

　　除了一些必须的物品，其他的基本没有，就算是睡觉的床榻，看上去也不如总舵的柔软，床帐更是粗糙，这要是在总舵，恐怕就要被扔了。

　　可是小二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忍下去。

　　这些孩子虽然从小就没了父母，但是，这些年来，老大他们照顾他们照顾的很好，衣食住行样样皆是上品，虽然不算是极品，但也不是普通人买的到的。

　　因为这里的风沙太大，窗子也关不严，所以即便在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也容易蒙上一层灰，想起林端房间里的一尘不染，慕容寻现在十分想念江南。

　　也许小二自己也觉得不太好，回头尴尬地一笑，道：“这里是西北，风沙大，环境不好，地方也穷，所以不能和总舵比，不过，这已经算很好了。”

　　确实算很好了，他们住的客栈，和这个也差不多。

　　倒是城西边有一家青楼，建的和中原的景致相差无几，不过，那毕竟是青楼，就算是建成皇宫模样，她也不想去。

　　小二找了块抹布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才请慕容寻坐下，想要倒杯茶，被慕容寻拦住了，“这么晚了，别忙了，我有句话想要问一问你，问完了我就走。”

　　小二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事，可是她又不想多说，所以便刻意的顾左右而言他，道：“慕容姐姐，这里的茶都是粗茶，恐怕你也喝不惯，你自己来的吗？师姐和师父呢？”

　　慕容寻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慕容寻伸出手握住小二的手，轻声说：“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多穿点，你师父和师姐都很好，前些日子还见了你们十九师姐，过得也很好，唯独你，手还是凉的。”

　　慕容寻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有些大，这么一对比下来小二过得确实不好，而且她还用这般关心的语气说出来，就更说到小二的心里去了。

　　小二一时没言语。

　　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

　　若不是个孩子，又怎么会被骗到这里，林端这个做师父的，就是心太大。慕容寻暗暗嫌弃了他一番。

　　不过，慕容寻这句话也只是试探，若真是有情人，其实这句话根本就说不动。

　　只是，看到小二这样子，似乎不像会为了史大志多么义无反顾。

　　所以，慕容寻接着道：“前些日子，我成亲了，送亲的路上，我经过我之前住的地方的门前，就在想，我娘之前一直期盼我能找一个好人家，可是如今，我真的找到了一个好人家，找到了一个我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可是她却看不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我的出世，却将她送进了鬼门关，这些年我爹从来没有将我当做是女儿，充其量不过是个下人，他整日里为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们操心，就管家的女儿，他都操心，可是我长这么大，唯独没有问过我一句，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认不认识字，需不需要什么，从来都只有下人对我趾高气扬让我做这做那。”

　　这些曾经都是慕容寻心底的伤痛，可是如今说来，却十分淡然。

　　“这些年来，虽然勉强活了下来，却活的不像人，有时候我在想，我娘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若是不生下我，她就不会死，而家里不过只是少了一个下人而已，并没有什么。”

　　小二静静地听着。

　　慕容寻接着道：“时至今日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也许我还没有做母亲，如果我做了母亲，一定不会重蹈她的覆辙。不过，现在想来，我倒是想明白了我这么多年过成了这个样子的原因。”

　　慕容寻抬头，看着她说：“因为我娘只是个妾，她没有身份背景，什么都没有，被花言巧语一时哄骗，做了妾，生下了我，自己却丢了性命。”

　　小二的表情有些难看。

　　慕容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认真道：“小二，我不怀疑你对他的爱，可是你相信的他对你的爱，真的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他当初不是这般如此深情的爱他的妻子，可是他依然会爱你，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再爱别人？”

　　这些问题，才是字字诛心。

　　小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些问题，她都不知道。

　　史大志在她心里是正直英雄一般的存在，她对他真的是爱情吗？她不知道。

　　慕容寻闻声道：“爱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知道做妾意味着什么吗？你也许不在意身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他也许会像我一样，过上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一辈子不见天日的苦日子，我若不是因为遇上了你们师父，如今早就死了，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你们师父那样的人？你自己的孩子，你舍得吗？”

　　小二摇头，“不舍得，我虽然从小被师姐收养，在总舵过得很好，可是我依然羡慕那些有父有母的孩子，羡慕他们有父母疼爱，只疼爱他们，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我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孩子。”

　　慕容寻道：“你是可以照顾好你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呢？史大志若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的孩子身上，那他之前的那些孩子呢？更别说他还不一定会怎么对待你的孩子。”

　　“可是……”小二的眼眶微红，似乎有些话说不出来。

　　慕容寻慢慢道：“可是你不舍得离开他？”

　　小二的眼睛里蓄了泪，慢慢地点了点头。

　　慕容寻叹了口气，道：“这里的风沙真的好大，我这些日子被你们师父惯坏了，似乎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了，这一次你若是不回去，我也不会强求，我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就算我不走，你师父也会把我带走的，他一把年纪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吹着。来之前，他说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他不好插手太过，不过，他还是希望，你有一个真正，好的归宿。史帮主的孩子比你小不了几岁，他的年纪做你爹差不多都够了，就像你师父，别说做我爹，做我爷爷，他的岁数也够了，只不过，他不会让我做妾，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做妾，这样既不会委屈我，也不会委屈别人，你现在的处境，倒是像极了你师父要娶的妾室的处境，让我这个妻子难堪，让妾室无法做人，你师父他心里有我，自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若多年后你师父真的看上了别人，要娶进门，他若是真的爱那个女子，自然也不会舍得她做妾，因为做妾就要低人一等，不仅自己低人一等，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会打上庶出的烙印，这是他们一出生就无法摆脱的命运。”

　　听了慕容寻的话，小二万分诧异，“慕容姐姐，你，你嫁给师父了？”

　　慕容寻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其实她原本没打算说这么多的，因为不管是林端这个师父，还是林长清这个师姐，对他们来说都是长辈，他们出面总会有一些强迫的意思，可是她不是什么长辈，可以仅仅作为一个年级大一点的姐姐，和他们说一说心里的话，若是直接表明她和林端已经成亲了，那她就跟林端是一辈的，成了他们的长辈，到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有强迫的意思了，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林端让她这么做的。

　　可是话已经出口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否认，于是只能点点头，道：“前些日子的事情，你师父不喜欢热闹，所以便简单办了办，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我依然是你们的慕容姐姐。不过你也知道你师父的为人，我不需要担心，需要担心的人是你。”

　　时间不多，慕容寻可没这么多时间瞎扯一些无关紧要，“你师父相信你们有基本的判断能力，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需要你们自己解决，这世上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的规则，虽然不是所有的规则都是对的，但是现在的世道，只有遵循这些规则才能免去一些麻烦，当然，你师父和师姐不是普通人，他们有不循规蹈矩的本事，可是你们，你，不一定有这个本事，说到底，你们都是师父的孩子，他也不希望你们走这些伤害你们的弯路，你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只要孩子好就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你父母的孩子，若是他们还在，他们会不会拦住你呢？”

　　“为了感情牺牲一些东西是可以的，可是，要看值不值得，明知道会赌输，可是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呢？你以后明明会有更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慕容寻倒是有些迟疑了。

　　她和林端，难道不是飞蛾扑火吗？

　　明知道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了过来。

　　想到这里，慕容寻默默地在心里苦笑一番，她何尝不是和小二一样呢？

　　可是，细细想来，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就算明知结局，但她依然贪恋这几十年的温存，哪怕林端以后会变心，会爱上别的女人，可是她也还是做过他的妻子，有名分的妻子，妻子不仅仅是一个身份，还拥有光明正大爱丈夫的资格。

　　小妾呢？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也许连衣服都不如。

　　慕容寻始终相信，若是史大志真的爱小二，他不会委屈她做妾，不要用休妻对不起发妻的借口，难道让小二做妾就对得起发妻了？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明明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可是为什么非要委屈小二？

　　这算哪门子的爱！

　　退一万步讲，慕容寻此番来，倒不是劝小二不再爱史大志了，而是要让她自己想清楚，不要委屈自己给别人做妾。

　　慕容寻知道，像他们这种没有父母的人，会很容易就委屈自己，可并不是所有的委屈都能得到想得到的结果，所以要想清楚，委屈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其实要不是遇到林端，慕容寻可能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委屈自己。

　　只是，她的性子随了她那母亲一些，骨子里的刚烈，也许会傻，但不会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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