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是她，他最爱的女人，同时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见玄风无言，慕容寻脸上的笑更冷了，“你不过就是恨她杀了你师父，可是你知不知道，她若不杀你师父，死的人就是你，她总是护着你，你却恩将仇报，我想你的心里若还有一点点她的位置，就不要再去打扰她现在的幸福。”

　　玄风最后还是走了，落寞地如同秋天的落叶，可是慕容寻却认为，是他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怪不得旁人。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觉得此事还是要让林长清知道的，之前的事情，慕容寻虽然觉得是玄风不好好珍惜林长清导致的，但是两人之间还是有误会的，如今，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了，但是她也不想他们之间还有误会。所以她赶忙进宫去，要跟林长清说清楚这件事。

　　听闻她要进宫，念儒和他父亲不太好意思地请她代为向皇上和皇后道歉，她也应下了，管家十分利落的安排了马车送她进宫，说晚上的庆祝宴要等她回来。

　　慕容寻点了点头，就上了马车，往皇宫去了。

　　长庆殿，林长清在试封后大典的礼服，不过明显的耐心已经耗尽，咋咋呼呼地在抱怨。

　　“这个不用弄了，随便一试就行了，瘦了就是瘦了，我这几天多吃了不行啊，让他们一步到位改好行不行，这折腾来折腾去的。”

　　许君逸在一旁看着，十分宠溺地笑着。

　　“这，这凤冠不戴了，反正大了小了的都没什么关系，戴着这个得累死了。”

　　即便如此，许君逸还是好脾气地说：“这个珍珠钗你戴上看看，你的皮肤白，戴着一定好看，我特意让他们给你打造的。”

　　“真的嘛？”林长清这句倒是不暴躁了，“我看看，哎，还真的挺好看的，珍珠还轻便，比那些金的银的好多了。”

　　“你喜欢就好了，东海那边刚刚进贡来不少大珍珠，回头让他们再给你打造一套首饰。”

　　林长清戴了珍珠钗，感觉还不错，接话道：“大珍珠也不要太大了，珍珠要圆润有光泽的还是最好的，之前听说东海那边还出产一种粉珍珠，想来应该也不错。”

　　“你若喜欢，我下令让他们送来便是。”

　　林长清摆了摆手，道：“这东西随缘，有就送来没有就算了，我也不想为了几颗珍珠劳民伤财。”

　　许君逸笑着应下了。

　　长庆殿外守着的宫女太监一见到慕容寻，麻利地进去通报了。

　　听闻慕容寻来了，正在欣赏珍珠钗的林长清一愣，“她怎么来了。”

　　慕容寻进去的时候，听宫女说林长清正在内殿换衣服。

　　没一会儿，许君逸和林长清并肩走出来，头上戴的珍珠钗如黑夜中的明月一般璀璨，端的是好看至极。

　　慕容寻上去行礼，“民女见过……”

　　“免了免了。”许君逸摆了摆手，“慕容姑娘怎么这会儿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慕容寻看了一眼林长清，道：“民女代念儒谢谢陛下和娘娘的恩赐。”

　　“如此小事，不必记挂，听闻这个陈念儒是个极具才情的少年，既然是长清认的弟弟，自然也算得上皇后的母族，担得起。”

　　“多谢陛下。”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寒暄让林长清听得十分不耐烦，所以想打发许君逸，“你不是说还有许多奏折要看吗？快去看，我不过试个衣服你也要来凑热闹，可不能偷懒。”

　　许君逸笑了，“好，你们先聊，衣服的事，我会让他们尽快改出来。”

　　林长清凑到许君逸耳边，轻轻道：“你让他们稍微放一点就行了万一兜不住我，那岂不是很难看。”

　　慕容寻没好意思笑出来。

　　许君逸走了，林长清也打发了长庆殿的宫人，坐着喝了口茶喘了口气儿，“试个礼服真的是要把我累死了，你是不知道，那凤冠有多沉。”

　　慕容寻看着她虽然面上在抱怨，但是心情很好，也算欣慰，便将念儒遇见他父亲的事情说了。

　　念儒最后见到他父亲的时候还那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还记得他父亲的模样，还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来，确实是父子之间断不了的缘分。

　　林长清听闻了此事，一时没说话，直到手里茶盏里的茶喝完，才缓缓道：“念儒虽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上天待他总算是不薄，当年我救了他之后，原本打算是带他进京找他父亲的，只是没想到，念儒的伤还没好，就听闻了他父亲自寻短见的消息，而后我便信了，再也没试着带他去找他的父亲。”

　　“当年我总感慨流言害人，若不是我救念儒是太过心切，忘了让别人知晓此事，也不至于让别人以为陈家满门都焚于大火中，让陈家成绝望之中自寻短见。”

　　慕容寻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若不是你出手，就连念儒，恐怕也活不下来。”

　　林长清没接话，只是接着说：“我原本以为这是个教训，经此一事我能长这个教训，可是没想到，我还是栽在流言之中，陈家成相信了陈家灭门的消息，而我，何尝不是相信了陈家成已死的消息，才让他们父子分离这么多年。”

　　慕容寻又道：“陈家本由此一难，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哪有他们父子相聚，你怎么在这里自责了？”

　　林长清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当年我若是再细心些，就能做的更好，也不至于让念儒受这么多年的苦。”

　　慕容寻明了林长清的心思，道：“所以，你送去的那些礼物，莫不是因此而补偿念儒的？”

　　林长清感叹道：“若真能用财物弥补我的错，那就好了。”

　　“这总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对自己如此苛刻，念儒能有今日，总是你的功劳。”

　　林长清笑笑，并不答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今年科考的事情，君逸已经着手安排人去做了，之前经过了前朝皇子夺嫡，李淳下手又极为凶残，不少大世家都被他一手铲除，只剩下他自己的人，如今君逸拿到皇位，那些人又得被清理，虽然不至于灭门，但少不了抄家流放，新朝正需要新人，念儒若是能拿到第一批官职，凭他的能力和本性，今后必前途无量。”

　　“得你们多年照顾，他的能力和心性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再说宫里还有你，时时刻刻提点着，自然会前途无量，只是今日这事本是大喜之事，倒是让你多想，想悲伤了，管家今天晚上在王府设宴庆祝此事，你若不是在宫里，真应该参加，你不知道，之前念儒他父亲拉着我一通感谢，倒是让我受之有愧。”

　　林长清笑笑，道：“这个谢字我也担不起，就如此吧，今后我身居后宫，怕是也见不到他了，人生短短数十载，很快也就过去了，念儒也是。”

　　慕容寻从她的话里想到了什么，目光暗了暗，便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怜月来报，说是陛下派人送来了东海夜明珠和大珍珠，给皇后娘娘赏玩。

　　鸽子蛋大的白珍珠圆润亮泽，夜明珠如玉，虽然是白天，但依然可以映出光泽。

　　慕容寻笑道：“陛下果然是真心疼你。”

　　这些东西，其实林长清并没有多喜欢，不过是图个新鲜，说不定转头，她就让人送到总舵的地宫里去了，这么多年，那地宫里攒了不少天下难得一见的宝贝。

　　林长清看了看，笑着回头对怜月说：“这东西还不错，我喜欢，你回头让人告诉他，粉珍珠就别找这么大的了，不好找。”

　　怜月没有看出一丝丝端倪，只觉得林长清被许君逸哄高兴了，她自然也是高兴的，而且她还要将这份高兴传给许君逸。

　　怜月退下了，林长清看了看那珍珠，道：“这么大珍珠除了在这里放着也没什么用，下回拿去镶面镜子，也许会不错。”

　　“拿这么大的珍珠去镶镜子？也就是你了。”慕容寻笑道。

　　“要我说，还不如这夜明珠来的实用，今晚先放寝殿里吧！”

　　慕容寻笑笑，许君逸现在真是想方设法地哄着林长清开心，若不是林长清是个明事理的人，恐怕许君逸真能做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举动。

　　不过，想起她今日进宫的目的，恐怕又要让林长清伤心一番了。

　　“长清。”慕容寻叫她。

　　林长清抬头看她，“嗯？”

　　“我今天，我见了一个人。”

　　“嗯？”

　　“我听说，他是天玄的舵主。”

　　林长清静了静，慢慢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

　　“他原本去王府是想寻你的，然后他说，当初把你拒之门外就连你晕倒也没管的时候，他因重伤昏迷，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林长清没说话。

　　“虽然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幸福，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们之间再有什么误会，他若是执意要再见你一面，可能会进宫来找你。”

　　过了一会儿，林长清才道：“我知道了。”

　　慕容寻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还爱他吗？”

　　林长清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当初那么爱他，到底是因为真的爱他，还是因为，我只是图一时新鲜，你知道，我在江湖上的传言，很少有人会明知道是我，还对我动手，他是近几年唯一一个，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也许是因为，我只是单纯地想征服他，也许他只是我的一个玩具，那时爱不释手而已。”

　　听到林长清的话，慕容寻有些诧异。

　　“现在我在皇宫里，每日锦衣玉食，快活似神仙，有时我也在想，我现在是不是爱许君逸，或者只是秘密被发现了，我便在这里躲着，安安稳稳地过上几十年。我也问过我自己，离疏和许君逸，我到底爱哪个？或者，我根本不爱，后来我发现，这么久了，我没再见过离疏，也没有特别想见到他，你现在提起他，我的心里虽然有些波动，但是已经没有那么深刻了。可是许君逸，自从我醒来，我记起来三百年前的事情之后，我虽然不见他，但是我却很想见他，像我这样的人，很少有人能给我安全感，我跟离疏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害怕他离开我，基本每天都在忐忑，但是现在，我在许君逸面前，我可以踏踏实实做一个小女人，可以忘掉这两千年来发生的事，而且我也愿意依赖他，我也愿意为他留在宫里。”

　　林长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许，我是真的爱他吧，至于离疏，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恨他，也不想再见到他，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我不想也不念，我今后的日子，恐怕会慢慢忘记他，就像从来都没有认识他一样。”

　　林长清说了这么多，忽然转过头问慕容寻：“你呢，你爱我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慕容寻想了想，说：“我以前也从来没有在意过爱他是什么感觉，但是这几日他不在的时候，总是想起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美好就会觉得很幸福，而后就特别想见到他，想以后都见到他，什么底线，什么借口我都可以不考虑，我只想见到他，和他日日都在一起。想起他来就会从心底里觉得开心，怎么说呢，就感觉他就像阳光，深深地吸引着我。”

　　林长清眨了眨眼，似乎在想慕容寻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道：“你这样可以单纯的爱一个人，真好。”

　　慕容寻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说起顾虑，倒是没人比林长清想的更多了。

　　“罢了，不说这么多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赶不上晚宴了，之后也不要再跟念儒提起我了，我也不是他的恩人，之前我没有给他什么，之后我也给不了他什么，他的人生，还要他自己去走。”

　　慕容寻到底没有告诉林长清，就算是她不提起，念儒也不会忘记她，林长清对于念儒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姐姐了。

　　其实，即便林长清自己说她自己对念儒来说就像个姐姐，可是回想总舵的那些孩子，慕容寻觉得，林长清对念儒来说，更像是母亲，虽然只能算是养母，但也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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