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骚发了两句,薛东源心中也舒坦了一些,他又冷声道:“我每年的孝敬可不是白拿的,真出了什么事,他若不给我兜着,我会让他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这个张管家相信,薛东源手里可攥着他义父的把柄,就是不知道他义父手里有没有握着薛东源的软肋。
如果让别人知道,薛府中还藏着一个那样的人,薛家人的脑袋可统统都要搬家了。
不提薛东源和张管家如何谈及他那位义父。
且说卢阳。
她有迷你小龙散尽本命真元,不惜就此灰飞烟灭也要护她十日生机,如此大的代价,她又怎会在十日之内死去。
之前鲁大夫假扮的游方郎中,和罗谦说的,如果咽不了药,神仙也救不回来一事,其实是鲁大夫恶作剧故意吓唬罗谦等人的。
罗卉喂卢阳喝药,她本能的吞咽下去,却始终昏迷着没有醒,倒因为昏睡着不知道疼痛,反而少受了不少罪。
可是祸不单行,罗谦第二天起来,觉得自己的病也不是那么严重,除了头有些晕沉,身体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外,也没有什么大事,他便又强撑着去店里干活,谁曾想,却出了事。
他这两天总担心卢阳的病情,心里有愧,如果不是自己的大舅母把金锭抢走,卢阳就可以去大些的医馆诊治,不用找一个游方郎中瞎治,以后只能当一个瘸子。
罗谦私心里以为,卢阳的腿一定是被那游方郎中给治坏的。
加上他本来就生着病,身上还有棍伤,这么神思恍惚的工作,竟不小心摔坏了一方价值二百两的砚台。
那个好心的掌柜因老家一位待他很亲的堂祖父过世了,他于昨天下午便离开了大同府,回了老家,铺子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他的爱婿伍朝晖帮着打理。
伍朝晖可不像掌柜的那么好说话,罗谦又老实木纳了些,他时常听柳姓小伙计说罗谦坏话,说他笨嘴拙舌,放跑了好几单大生意,还得罪了很多客人,损失了不少银钱。
伍朝晖听信了柳姓小伙计的馋言,对罗谦这个嘴皮子不利索,从来不晓得讨好他的伙计,那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顺眼。
如果不是岳父大人心善,非要留着罗谦,他早将罗谦给辞退了。
这一逮着罗谦出差子,还是这么大的差错,伍朝晖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家仆便将罗谦扭送回来,要程氏赔他二百两银子,不给银子便要告官让罗谦坐牢。
一听说要坐牢,程氏顿时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罗卉急得扯着嗓子直哭。
不管罗谦怎么求情,让伍朝晖宽限一段时日,伍朝晖就是不松口。
同住一个院子的租户和附近的邻居,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三三两两的咬耳朵,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帮忙劝说的,你一言我一语,倒像进了菜市场一般。
卢阳正是在这样的时候疼醒的,没有止疼药,那种剐肉剔骨的疼痛非常人能忍,卢阳除却有一个古怪的珠子和翅膀外,也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不满七岁的女孩子。
小腿处传来的钝刀子割肉般的痛苦,让卢阳直想抱着小腿在炕上打滚。
她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勉强适应了稍许。
看小腿被包扎过的样子,她知道必然是罗谦等人找了大夫来医治她了,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只要暗器被取出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吧?
卢阳侧耳倾听了好一会,方听得一知半解的,好象是罗谦出了事。
卢阳大为着急,双手捶着炕,意图弄出些响声来,可外面太吵了,她捶得手都痛了,也没有人来开门。
没办法了,卢阳拖着疼得似乎蔓延到了每一个神经末梢的腿,艰难的往炕沿外挪,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才抓到了地上的两只棉鞋。
一只一只对准了屋门砸过去。
她那棉鞋是厚底的,还是仙乐楼的老鸨从小丫头那里借给她穿的,砸出来的声音又重又沉。
这回可算有人听见了。
来开门的是罗卉,她人还没进屋,哭骂声便已经先传了进来。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害得我家好苦!你……”
罗卉愤懑怨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紧紧的盯在卢阳掌中放着的玉瓶上,而且卢阳用另一只手一直在对她招手,明显是让她过去拿玉瓶。
罗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玉,更不要说这样艳红如鸡冠的玉瓶,她只是纯粹的被玉瓶吸引住了视线,一时张口结舌而已。
哪怕是不懂玉的人,也会因为这玉瓶的式样和颜色而喜欢它。
卢阳就特别的喜欢,稀罕得不得了。
呆了一呆的罗卉,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还骂人家扫把星,现在却因为个玉瓶而惊讶得连话都忘了说,不定卢阳心中怎么嘲笑自己,便恼羞成怒道:“我哥就是因为你才会摔坏了砚台,还要赔人家二百两银子,这二百两得你赔!”
卢阳歉意的低下头,也是不想让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看见自己的脸。
她又把手中的玉瓶往罗卉的方向送了送。
罗卉可不傻,这钱本就应该着落在卢阳身上,既然她有东西能抵了哥哥摔坏的砚台钱,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即就不客气的拿走玉瓶,跑了出去。
卢阳又一点点的挪回炕上,就这么一丁点距离,就疼得她浑身直哆嗦,才趴回原位就已经快要虚脱了,连动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体力消耗得很快,她以为这是因为腿伤的缘故,并没有多想,强撑着等结果。
外头的罗谦被伍朝晖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仆制住了胳膊,根本动弹不了,他听见卢阳砸门的声音,知道卢阳是没有性命之危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还当她是被外面的动静给吓到了。
罗谦有心要进去看看,可伍朝晖根本不让他离开视线,他只好让妹妹去看看卢阳出了什么事。
都这种关头了,他还在担心卢阳。
罗卉本来就很反感卢阳,恨她恨得要死,如果不是卢阳,她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倒霉事,哥哥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卢阳会不会出事!
对待这样的倒霉玩意,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好脸色,这才会有她骂卢阳是扫把星的一幕。
罗卉并不知道玉瓶的价值,又着急搭救哥哥,都没问过别人那玉瓶能值多少银子,直接就给了伍朝晖,让他放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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