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般，那他的确该罚，”凝染话音一落，见着孙嬷嬷面色一急，大夫人则是眼中满是嘲弄得意，凝染再次道：“只是他到底是四姨娘的奴才，母亲曾说过即便是主子也不应越俎代庖，这是苏府的规矩，不若将他交由四姨娘处置？况且母亲便是打死他，大姐姐的玉镯的瑕疵亦是无法恢复，不若母亲将大姐姐那玉镯交由女儿，若女儿瞧瞧能否恢复。”

　　“说的好听，瑶儿的玉镯价值不菲，若是无法恢复，那又该如何？区区几板子不过是一点儿小惩罢了，四姑娘该不会觉着下人随意弄坏主子的东西，无论多少价值，一顿板子就成了？”

　　“母亲说的是，一顿板子自然不成，除了严惩外，大姐姐的首饰因着姨娘的奴才而有了瑕疵，不若这般，若是女儿不能找人恢复，便赔大姐姐一个更好的玉镯？”

　　“这可是你说的，按理你们本是姐妹，不该如此计较，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奴才犯了错，若是这回姑息了，下一回若是酿成大错，到时可就是主子的不是，我掌管府中中馈，自然不能让府中姑娘因此坏了名声。”

　　“母亲说的是，女儿谨遵教诲。”

　　“只是那镯子可给你，可这奴才，虽则他卖身契不在我手中，但连四姨娘都是这府中之人，归于本夫人掌管，那这奴才，自然也该本夫人管教。”

　　未曾料到大夫人话锋一转，竟然还不肯放人，凝染心下一沉，瞥了一眼依旧趴在长凳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夏满，听大夫人方才那话，只打了几板子，夏满背上却已然渗出点点殷红。

　　虽则不多，可因现下还未回暖，穿的厚实，是以不那般明显，想来是大夫人下了令让那老嬷嬷下了狠劲，走的那殷红不会透过层层棉布晕染而开。

　　凝染还欲说何，就听得身后传来嘈杂之声，便听得身后小丫鬟喘着气禀报：“大夫人，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大夫人略一皱眉，似是不知老夫人为何而来，却依旧起身相迎。

　　及至院门，便见着老夫人在柴嬷嬷搀扶下而来，身后跟着梅嬷嬷与之桃二人。

　　凝染前几回请安皆是带着竹语，是以即便大夫人知晓之桃是凝染跟前丫鬟，可也并未曾见过，因此只道之桃是老夫人身旁随身伺候的小丫鬟罢了。

　　即便大夫人因着中馈之事心下恨极老夫人，可在人前却依旧不显，垂首笑道：“娘，今儿个有点儿风，您怎若是有何事，大可差人说一声便是，不必这般亲自前来，若是娘受了凉，便是媳妇的不是了。”

　　凝染跟在大夫人身后微微施礼：“见过祖母。”

　　“怎么？难不成我还来不得你这碧春园？”老夫人随意睨了一眼大夫人，好似全然未曾见到凝染，却瞥了一眼夏满，故作惊诧：“薇娴，怎地你碧春园里竟然还有个男人？”

　　大夫人听言面色一变，知晓若是不说个清楚，那在场之人怕是要乱叫舌根。

　　“娘，这奴才是府中专司马匹之人，祈岁那日就是这奴才驾车不稳，才让瑶儿玉镯可在马车壁沿，有了瑕疵，瑶儿现下伤心欲绝。那玉镯价值不菲，媳妇这才想着好好惩治这奴才一番。”

　　“哦？既然玉镯有了瑕疵，不若拿来给我好生瞧瞧，这奴才疏忽的确不对，可我听闻这奴才并非府中奴才，薇娴你这般处置似有不妥。”

　　“娘，这奴才即便卖身契不在府中，可却是四姨娘之人，四姨娘嫁入府中多年，这奴才也在府中做活儿多年，自然算是府中之人。娘怕不是忘了，即便媳妇手中只掌管一半中馈，可这一个奴才，还是有权处置的。”

　　老夫人面色平淡，反倒看向梅嬷嬷：“都说人证物证，即便这奴才有错，可连证据都未曾瞧见，你这般空口无凭，让府中下人如何能服？况且你掌管府中一半中馈不假，但另一半却是在我手中，今日来得正巧，半年前有比账有点儿含糊，你且好生解释解释那布庄从半年前至我接手前，为何总会凭空有笔五百两的银子支出？”

　　“娘，现下我在处置奴才，这事儿我待会定会给娘一个交代。”

　　老夫人分毫不让：“莫不是薇娴你觉着府中中馈之事竟然比惩治一个奴才要重要？我言儿已然是朝中二品要员，正二品户部尚书，你作为言儿的妻子，自当理清先后之序，若是主次不分，我看那一半的中馈，说不得也要被你败了。”

　　大夫人面色一变，未曾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说这般重话，且还是当着府中下人与凝染这个她最瞧不上眼的庶女之面。

　　大夫人自小因着是府中最小幺女，被哥哥父母宠在掌心，何曾这般被喝斥过？

　　更遑论以往她那般对耐着性子哄老夫人，可现下老夫人不过掌握中馈一月，便这般毫不在意，当真以为她宋家无人？

　　虽则这般想着，大夫人也知晓现下不是争执之时，只得妥协：“我自然知晓轻重缓急，既然娘有账目要对，我自当先行遵从，还请老夫人里边请。”

　　瞧着大夫人垂首站在一旁，老夫人心下畅快不少，觉着自掌握中馈，不止手中银两多了，便是大夫人对她亦是恭敬非凡。

　　太傅之女，贵妃嫡妹又如何？

　　只要大夫人一日是苏文言之妻，便一日要喊她一声娘，更要这般唯命是从。

　　老夫人抬了步子，却并未忘了此番前来之意：“这账目繁复，不是一时半刻便会好的，你且先行让人去取了瑶姐儿那有瑕疵的玉镯来，趁着现下有不少人，也好让人知晓你让一个奴才进你碧春园，还这般惩处于他所谓何事，否则怕是要让人以为你苏府大夫人处事不公，空口白牙诬赖一个小小的奴才。”

　　大夫人愣了愣身子，心下虽则疑惑老为何她觉着老夫人好似在帮凝染一般，可却不会这般大庭广众质疑，只对碧蓉使了个眼色：“碧蓉，你且去琼花苑让瑶儿将那祈岁那日磕着的玉镯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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