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染说着，身子也跟着稍稍一颤，好似想到什么令人害怕之事。
见此，苏文言不由双眼一眯，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没说凝染是梦到，苏文言心下却不由疑惑，究竟会是何等噩梦，会让人性情大变？
且他上回奉旨离京也不过是九月末，现如今已是三月，又有什么梦能够让人记到现在？
苏文言想着这些时日以来凝染虽然性子变得娴静不少，以致于他险些忘了凝染不过才十二岁，在府中一众姐妹中年纪最小，却也最为沉稳。
故而苏文言听着凝染说起那改变她性子之事，他便也来了兴致。
“女儿见到......外祖一家被人陷害抄家，娘亲在我及卉没多久因着被人谋害下毒而撒手人寰，还梦见元启三十二年，皇上驾崩，大姐姐嫁给八皇子为妃，而后梦着小人得势，苏家阖府被人蓄意防火，活活烧死，爹爹洞悉的早，拼死将女儿与孙嬷嬷送出府。见到家仇未报，女儿便在山上与孙嬷嬷二人孤苦无依了此残生。”
凝染说着不由想起前世之事，眼中早已模糊，一双目直直看向天边，恍然间苏文言觉着坐在他面前之人并非十二岁，反倒像是与他岁数差不离，亦或是饱经沧桑之人。
回过神来，凝染淡然一笑，抽出袖中锦帕轻拭泪水，一边观察着爹爹面色，见着爹爹在听见她说娘亲被人下毒时，面色一变，待到说到最后，爹爹已然面色阴沉如水，眼中痛心不已。
想了想，凝染怕爹爹不信，继续道：“女儿见到了许多......好似还见到了太后将于初夏之时薨......”
“住口！”苏文言下意识轻斥出声，而后转了转脑袋，见四周无人，这才叹了口气，“这话日后不得再说，若是被旁人听到，我们苏府上下可真如同你梦中那般。”
听着爹爹现下说那是梦，面上不若方才阴沉，反倒有点儿轻松，好似已断定她方才所言看到的那些全是梦境，不由蹙了蹙眉：“爹爹，难不成你觉着那是女儿做的梦？可是女儿所见真是无比......”
“染儿，你虽则还小，可到底那不过是个梦，梦中与现在是相反的，你梦中见着你外祖一家与苏府出了事，可现下却是我们阖府和乐融融，故而不论你梦到的有多害怕，爹爹在这儿，你的娘亲也在，便是你外祖一家亦是就在京城，你若是觉着不安，便时常与你姐姐们一同玩闹，亦或者出府玩玩。”
在苏文言看来，女孩儿大多喜欢出府踏青泛舟，亦或者是去茶楼品茶和买些衣裳首饰之类，这些时日凝染娴静不少，到是没怎地出府。
故而苏文言觉着凝染若是能如以往那般玩闹，等到开心的事多了，就会将那些噩梦抛诸脑后。
见着爹爹还是不信，凝染心中一叹，只得跟着颔了颔首：“女儿晓得了，会尽力将此事忘记。”
现在已是三月末，初夏即是四月，要不了多久，爹爹就会知晓她所言不虚。
即便这一世自她重生而来，一些事情有了改变，但其中一部分是有她干预，大致却不会改变。
就如外祖之事，相信若是她没有前世记忆，未能及早防范，外祖一家便会重蹈覆辙。还有苏凝瑶与八皇子竟然早在祈岁会便在一起了，想必到时爹爹知晓，又会相信几分。
见着凝染面色如常，苏文言这才道：“既然你知晓，那便好生歇着，至于其他的事，爹爹会解决。”
待到苏文言离开，凝染却依旧坐在原处，透过窗户看向枝头上那叽叽喳喳的鸟雀。
天清气朗，即便已经到了春末，却依旧四处生机勃勃。
一切看着都那般美好，完全想不到其中会有何暗潮汹涌，也许下一刻，树上的虫儿便会成为鸟雀的腹中餐，而那鸟儿说不准也会被哪个不知名的小儿用弹弓伤害。
好一会儿，孙嬷嬷与竹语各自端着糕点亦或是膳食，见着凝染坐在窗边，眼中满是迷茫，不由与竹语相视一眼。
二人将手中糕点放在桌上，孙嬷嬷又将烛台的蜡烛点燃。
屋内亮堂不少，凝染也回了神，见着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两人，淡然一笑：“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人用膳待会给我备水沐浴便好。”
“是。”
二人见此，默默退至门外。
孙嬷嬷见着凝染沉静如斯，本以为是苏文言与凝染谈了何不开心之事，亦或是如之前四姨娘所担心的那般，却不想凝染用完膳，面色如常，好似刚才那迷茫不过都是假象。
如此，孙嬷嬷与竹语默契的没再开口，亦没有胡乱问寻。
待到凝染歇下了，竹语欲言又止好些时候，这才轻声问道：“孙嬷嬷，四姑娘她......”
“老爷向来疼爱四姑娘，况且我们方才就在廊下守着，若是老爷训斥四姑娘，我们又怎会听不到？许是四姑娘想起刺客之事吓着了，这几日伺候让之桃别胡言乱语问骊山的事，过几日便好了。”
孙嬷嬷这叮嘱，凝染虽是不知，但翌日见着几人都小心翼翼，便是以往贪吃爱玩的之桃也没有问过骊山之事，明明去之前之桃还兴致满满，问东问西，说要等着她们回来好生问问那些世家公子都有无猎到何凶物，然现下......
“你们怎么今日都这么安静？我记着你们昨日见着皇上赏赐的金牌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怎地今日都不吭声了？”
“奴婢......”之桃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孙嬷嬷，不敢与凝染对视，“奴婢没什么好奇的，不过是狩猎罢了，况且奴婢昨儿个还好生瞧了那金牌，再者四姑娘不是时常说奴婢性子太过跳脱，奴婢在四姑娘离开的这几日，好生和孙嬷嬷学了规矩。”
凝染可不信之桃所言，平日里孙嬷嬷也有教她规矩，只是之桃依旧性子跳脱，她离开这么两天就能改了性子？
虽是这般想着，但凝染却并未拆穿：“你说是就是罢，今日我带你与竹香二人出府好生逛逛，你们且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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