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带凝染开口，五公主又道：“只是我这马车到底小了些，若是苏四姑娘不介意，倒是可以坐在马车车辕之上。”

　　话落，不止白瑾拧了眉，便是秋芊雨亦是变了脸色：“五公主，凝染怎地说也是苏尚书之女，苏府四姑娘，怎地能与你这侍卫一同坐在车辕？”

　　五公主并未在意秋芊雨面上怒意，转而看向凝染，嘲弄一笑：“不知苏四姑娘觉着如何？”

　　凝染淡然一笑，好似方才五公主提议之人并非她：“五公主明鉴，臣女除去祈岁有幸入宫一次，便再未入过宫门，故对宫中规矩也知之甚少。许是宫中与宫外规矩略有不同，五公主觉着男女同席无碍，可臣女也记着《语出礼记内则》：‘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臣女年岁早便过了七岁，这位赶车的侍卫瞧着也并不似起岁孩童，故恕臣女不能上马车。”

　　五公主一时间面色黑沉如水，凝染这话明着说没那等福分进宫，不懂宫中规矩。

　　可实际却暗指连她都知晓‘男女不同席’，可她却一无所知，更指她不懂避讳男子，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让京中之人贻笑大方。

　　“放肆！”五公主眼中满是怒意，一手直指凝染厉声道，“本公主见着天色不早好心想着载你一程，不料你竟意图讽刺本公主，难不成你当真以为凭着你苏府庶女身份，本公主不敢处置你？”

　　方才还笑意盈盈之人，一转眼便疾言厉色，威仪尽显。

　　若是以往的凝染，怕是会因此惧怕，说不得就会这般屈服妥协。

　　可现下，想着听闻而来的五公主前世下场，那时觉着五公主不过是可怜之人，与今日这般盛气凌人之势完全不同。

　　想着之所以五公主后来被厌弃囚禁，也只能道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是凝染的沉默，让五公主以为凝染这是惧怕之举，不由嘲讽一笑：“自然，本公主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方才那提议本公主既然提出，若是你领了，那便相安无事，否则......”

　　方才还对着白瑾与秋芊雨二人自称‘我’的五公主，现下却一口一个‘本公主’，显然是用身份压人。

　　不，或许说压人还未免太过抬举，该说逼迫才是。

　　虽则五公主最后之话并未说全，可在场之人并非蠢笨之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若是她拒绝，五公主只怕要对她不客气。

　　然在凝染看来，五公主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话说得的确不客气，白瑾倒还好说，可秋芊雨神色她却是瞧在眼中，秋芊雨与五公主瞧着似是相熟，可秋芊雨对五公主却面色淡淡，对于五公主所闻之话也只是敷衍罢了。

　　虽她与秋芊雨不过短短几面，算不得了解，可正因为秋芊雨性子爽朗，不拘小节，凝染这才能瞧出秋芊雨对五公主好似不喜。

　　今日五公主明着是在为难于她，可五公主不知晓的是，今日她们三人会有此一行，实是因着秋芊雨与白瑾前来拜访，是以才有了今日这出。

　　凝染现下羽翼未丰，不说五公主，便是大夫人亦是无法抗衡，五公主身份尊贵，她若是开口，无论如何，都是让五公主记恨得罪。

　　为今之计，便是沉默，让秋芊雨来驳回五公主提议。

　　凝染所料不错，她并未开口，秋芊雨在一旁便先行一步，等在凝染身前直视五公主：“五公主，我还道你快要嫁人性子收敛，不料你还是这般蛮横性子。凝染今日是因着我才出府，况且她方才所言的确没错，今日有我在，我倒是想知晓，她不上马车，否则你待如何？”

　　“秋芊雨，你今日确信要为着她与我做对？”

　　五公主眯了眯眼，觉着不可置信，在她眼中凝染不过区区一介庶女，本以为凝染与秋芊雨和白瑾同行，是因着那些想要攀上她的世家贵女一般可有可无，万万未曾料到秋芊雨会为着凝染出声。

　　“若是你觉着拒绝你这强人所难是做对，那便做对好了，正好明日我进宫看望十公主，也好问问皇上，堂堂一朝公主，在寒山寺山脚就敢这般为难朝廷命官之女，以权欺人，究竟对与不对。”

　　五公主面色一变，若是这话出自秋芊雨之口，她倒也不惧，可若是在这寒山寺脚下，又是九公主在场，少不得在一旁添油加醋，她可是知晓三位公主中，她并不得宠。

　　真正让皇上捧在心尖的，可是她那位十皇妹，而秋芊雨与十皇妹关系最为要好。

　　况且她因着要嫁入宋府，也将宋府打听了不少，知晓大夫人虽则已出阁多年，却是老太傅夫人最为喜爱的幺女，是以也让人调查了苏府，知晓大夫人不喜膝下庶出之女，又听闻前些时日大夫人在凝染这儿并未讨得好，这才想着为难一番。

　　可正是因着她让人查了，才知晓苏文言亦是护短之人，知晓苏文言对凝染要比之其他两位庶女更为宠爱，若是这事传进苏文言耳中，她再是公主，可却也不过是徒有封号，并未有任何品级封地。

　　再者即便她不知朝中之事，也知晓苏文言在朝中颇受重用，若是让苏文言寒心亦或追究......

　　五公主不由眼中闪过惧怕，她自然知晓皇上是个怎样之人，女儿与君权孰轻孰重，不需比较。

　　见着秋芊雨并无退让之色，五公主虽心中后悔，却也一时间拉不下脸面。

　　好一会儿，才缓了缓脸色：“罢了，既然你不领情便算了，看在寒山寺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追究，三皇兄，我们走罢。”

　　五公主放了帘子，再不多说。

　　凝染心下微松，却见着那行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才觉着疑惑，便听得耳旁一道马蹄之声响起，抬眸看去，就见三皇子驾着马儿幽幽而来。

　　“你，三皇子，方才之事你也有目共睹，凝染并未说错，都说好难不与女斗，即便五公主是你皇妹，你也不能仗势欺人。”

　　方才面对五公主还敢于回绝的秋芊雨，面对三皇子却连话都说不利索，直至最后愈来愈小，最后那一句几乎只有凝染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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