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来劫狱·傻子不傻
手里还捏着休书,想了想便把它塞进了袖子。琳琅挺直了背脊:“我跟你们走。”
李临渊见状急了,拼命从隔壁的木栅栏中伸出隔壁:“妹妹,你问清楚啊,你别就这么走了!”
“大哥,保重自己。”琳琅回头,朝他微笑。
目光中的李临渊也穿着囚服,在木门之后,蓬头垢面,下巴上满是胡茬。
她知道自己的大哥该明白的,这种时候,她只能跟着走。
问?能问出来什么呢?大哥只是担心她罢了。
出了大牢,竟是被送到了一个天然的汤池温泉,琳琅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只见周围候着的宫女手里各拿着布巾和澡豆,身后的公公则道:“李琳琅,过去吧?”
又有宫女走上来行礼:“奴婢伺候您沐浴。”
……沐浴?
琳琅回过身,才发现之前那个公公走了,跟着的一行护卫也都一个不剩。前头的门一关,她就和宫女一起被关在了汤池里。
此时,东宫中,尉迟锦明懒散的坐在案后,一个女侍正在一旁替他斟酒。
“殿下,腾春城来报,邵将军不日即将抵达腾春。已提前传书,差人备快马接应。”
太傅走上前道。
尉迟锦明刚仰头将酒饮尽,听见这话却险些呛到,重重搁下酒杯:“回来的这么急?”
太傅点头:“听线人道,打从前世子妃被关进大牢起,四日之后刚好是邵将军收到信的时候。当日他便预备了回京。”
“一个侄媳妇,他那么关心干嘛?”尉迟锦明皱眉。
太傅沉气,摇头道:“依老臣所见,邵将军归来,未必只为一女子,而是……殿下可已得知近日坊间所传?”
“苏璨和我说过,那帮百姓说,誉王府的傻子是皇子?三人成虎,越传越凶!”嗤笑了一声,他又举起杯,女侍便继续为他斟酒。
再是一口饮尽,他道:“老三被关了进去,他手底下的人便开始散布谣言,父皇怕是因此才气得病了。这事儿说来也是可笑。”
太傅看着他,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再转身,一手背在身后。
“殿下,此事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些年三皇子也算安分守己,又为何会突然闹出这一出儿,您便没想过原因吗?”
太子闻言,眼神动了动,驱开女侍,坐正了些。
“太傅的意思是?”
太傅转过了脸:“殿下要成大事,有些小节却也得注意。一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想想三皇子近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陛下对他的态度……”
尉迟锦明缓缓眯了眼。
“父皇向来对子嗣鲜少过问,本宫也从未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若仔细一想,这些年里,似乎只有三皇子,一直被彻底的冷落着。
当初父皇给了尉迟召文三千精英戍卫队,亦将工部尚书的嫡女许配给了他,看似已经对他格外的好。但父皇却从未在物质之外给过他疼爱。
哪怕是小时候,也不曾招尉迟召文在身边,问一问他的课业与武艺。
“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太傅诱着他问。
尉迟锦明眉头紧皱。
“难不成,老三真的只是代替那傻子留在宫里的?”
父皇虽对子嗣过问不多,但却十分重视。知道媛嫔的种种劣行已是他十来岁时的事了,但在那之前,父皇也没对尉迟召文表现出多少喜爱……
太傅道:“此事,只要陛下不说,大概就无人知晓。怕只怕陛下早有计划,令您防不胜防啊!”
“那怎么办!?”尉迟锦明拍案而起,“现在我动不得那傻子,老三也被关了起来……”
顿了顿,他注视住面前的人:“难道太傅的意思是……”
相互对视,太傅缓缓点头。
“不行!”尉迟锦明又坐了回去,“他再怎么也是我的父皇,不能动。”
“如今陛下已经病了。殿下只是令他病的再重一些……令他无法下那些不着边际的圣旨而已。待到您坐稳龙椅,让陛下见到您真的本事,他还会偏心向旁人么?”
太傅走近尉迟锦明,在台阶下方站定,拱了拱手。
“老臣跟随您多年,便是盼着有朝一日,亲眼看您成就一方霸业。一些您下不去手的事情,由老臣来做也是一样……”
尉迟锦明看了他好一阵子,才缓缓垂下了眼帘。
紧攥着扶手的手指,指节隐隐发白。
汤池。
沐浴过后,竟有宫女拿了宫装给琳琅。
一身湖绿色的抹胸裙、裙角绣着荷叶与花苞,外头则搭着绿底绣白色花纹的褙子,头上则反绾了一个朝天髻。令琳琅猜不透下一步会面临什么。
问了,那帮宫女也不说。
随后,被送出汤池,公公和侍卫仍守在门口,见到她便道:“跟着杂家走吧!”
一路不紧不慢的走在皇宫之中,大雪还未完全化去。天气阴冷,若非刚泡过澡,走了这么久怕是都要冻僵。
终于抵达一处,看见牌匾上写着龙啸宫。琳琅这才敛眉。
“这里是陛下的寝殿?”
公公看了琳琅一眼,没回答,将人带到了大门外,通报过后便道:“进去吧。”
殿门被打开,两个宫女在门口候着。琳琅提了一口气,迈进了寝殿。
从门口便能闻到一股药味,越往里走药味越弄。暗暗分析着其中的成分,琳琅来到了龙床前。
老态龙钟的皇帝躺在床上,脸色奇差。
“李小姐,又见面了。”皇后站起来,看着琳琅道,“本宫今日请你前来,是想请你,医治陛下。”
是皇后请她来的?医治尉迟光祖?
琳琅微微惊讶。
之前在凤鸣宫所见,她还以为帝后的关系很差呢。
虽说现在,皇后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紧张担忧之色。
平静到,就仿佛身边病着的连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都不如。
抿唇思忖了片刻,琳琅缓缓跪在了地上:“琳琅恐怕无法担此重任。”
“你是怕医不好会有惩罚?”皇后坐回了椅子上,虚微弯腰,抬手要扶起琳琅。
琳琅却没有就势起身。
而是道:“医得好,尚且要以罪论处。何况医不好?琳琅不怕自己受罚,但却唯恐将无辜之人也牵连进去。”
这话听起来,可能是有点讽刺了。
但面对自己所承受的,她说的也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尚无过错,便含冤入狱,甚至牵连家人。和这些人,她能讲什么道理?
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那就省省力气混吃等死吧。
皇后审度了她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看向床上的人,又起身道:“你跟我来。”
琳琅想了想,站了起来。跟着皇后走到了一扇屏风之后,周遭再没外人。
“子和曾与我说过。”开口便是让琳琅蓦然一惊的内容,皇后垂眸道,“他的侄女儿,也就是你,会是唯一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人。”
“……皇后娘娘和我舅舅很熟吗?”琳琅抬眼。
眼前的皇后,纵然保养的很好,也已是中年的模样了,身子发福,鬓发也有了丝缕的白,可不知道怎么,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琳琅所见的皇后,竟是一个翩然少女。
皇后听了她的话,竟微微的有了笑容。
“苏先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方才还亲昵的直称“子和”,转而却唤起“先生”,琳琅隐约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疑点。
“总归,陛下病重,本宫希望你能医治。这一次,本宫可以保证,他不会为难你。”缓缓启唇,皇后往龙床望了一眼。
“本宫知道你委屈,但陛下他此时还不能出事。想必你也有问题想要问他,不妨就趁着这一次。”
琳琅越听越觉得不对:“难道,您也知道我舅舅当年的事情!?”
袖中的手缓缓转动着佛珠,皇后摇头。
“本宫只是觉得,他年纪尚轻,大好年华,不该落得名声尽毁,流放在外的下场。可事到如今……本宫做不到什么了,希望你能做到。”
说罢,她便转身走出了屏风。
不给琳琅一点再问的机会。
琳琅也出了屏风,看了皇后半晌……心里想的却是,她还只有六七岁的时候,舅舅还未及弱冠。虽然当时舅舅已经成为太医三年,可那时候,皇后的孩子都比她还要大一点了吧?
刚才,从皇后眼中读出的情意,是她想多了吗?
“你愿意医治陛下了吗?”看见她也回到龙床前,皇后问。
轻轻吸了一口气,琳琅道:“还请您先找一名先前替陛下诊治过的太医来,我想问问陛下之前的情况。”
旁的她不知情,如今她却已经知道,自己会医术这件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
不知道是谁泄露的,但再瞒着肯定没有意义。
被请来的三位太医,一一讲述了尉迟光祖病倒的原因和之后的症状。犹豫已经过了几日,非但没有好转,尉迟光祖还一直昏迷着,琳琅最后分析了一番,只留下一名太医,便将其余的人都请了出去。
针灸,放血,此时年纪大些的太医怕是还难以接受。
就连她留下的这位年轻的太医,在一旁旁观帮手时都忍不住道:“姑娘,您若是一个不慎失误,咱俩可都要掉脑袋啊!”
可是一个半时辰之后,昏迷了一天的尉迟光祖却转醒了过来。
“是你?”看见琳琅,尉迟光祖瞪大了眼。
琳琅便请太医帮忙出去转告了陛下已醒之事,但她知道此时皇后就在门外,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的在帮助她,拦着外人不让他们进去。
寝宫里便短暂的只剩下她和尉迟光祖。
“陛下,臣女有一事想说。”琳琅站在床前,看着尉迟光祖道。
身边竟没有一个侍卫,就连太监宫女都没有。尉迟光祖在发现了这个事实后,甚至惊慌了一瞬,以为面前的女子会对他不测。
可她说的话,却让他愣了愣。
琳琅直接道:“臣女已经猜到,当年我舅舅出事,与您有关。”
“臣女的舅舅身为太医,一直尽职尽责,对陛下忠心不二。他在从北暨回京后,身染重疾,只被您宣进宫内两次,便被判了流放在外……”
拳头紧紧攥起,她闭眼又睁开:“陛下知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走出京洛,就病逝了?”
其实不用得到答案,她就已经从尉迟光祖的眼神里看到了结果。
果然,是知道的。
几日之前,皇帝还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几日之后,是她站在病床前,随时可以了结掉面前人的性命。
她的手边,就放着刀子。
“朕……知道。”尉迟光祖闭了闭眼,“打从知道你去了波斯,朕就想到了,你会发现这件事。”
“所以……”干裂的嘴唇轻缓的动着,尉迟光祖抬起了眼。
“你,是想杀了朕,替苏子和报仇吗?”
琳琅侧过脸,讥诮的笑了一声。
“陛下太过抬举,琳琅没这个本事。只是想与您说上两句。”
“——当年舅舅的事,琳琅只是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想连在自己的记忆里,他都是那般死的不明不白。何况在世人眼中,他只因您的一句话,便被蒙上了死都没能洗清的冤屈。”
“还有。我不会害世子。哪怕您是他的生父,这笔账我也不会算在世子的头上。他很好,我情愿他一生活的懵懂快乐,而不会被您的过去所做给玷污。”
尉迟光祖在她说话时,便一直盯着她,直到话音落下,才闭着眼,苦笑了一声。
“你和子和,一个样。”
又是这样,亲昵的直称了舅舅的名字……
琳琅抿唇。
“所以您能告诉我吗?”
告诉她?
“你……再给朕些时日吧,”尉迟光祖缓缓地挪动着身子,使自己躺的舒服了些,“给朕时间考虑考虑……”
“那臣女,和臣女兄长的罪责呢?”琳琅没忘记这事。
“此事是朕的三皇儿联合相府庶女李若溪所为,事情查清,你们可以被放出去了……朕,会给补偿。”
缓慢的说完,却好像是用了不少力气。尉迟光祖呆滞的睁着双眼看着前方,有些失神。
这个结果,就是之前邵煜白查到的。尉迟光祖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一直查不到?
究竟是因为什么,哪怕知道不是她下了毒手,还要陷害她?
纵然心里还有疑惑,但清楚此时他的身子已不宜再多说。琳琅行礼:“那臣女先退下了。”而后便提着衣裙离开了寝殿。
在外头嘱咐太医余下注意事项时,才发现皇后已然不在。
而后,琳琅又被先前那公公平安的送出了宫。
问琳琅要去哪时,琳琅犹豫了许久,忽地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才道:“去邵家。”
此时,天牢中,李临渊还在担忧着自己妹妹的安危。
却听见牢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左顾右盼的潜入到了他的牢房前。
“嘿,李临渊,”扯下了面巾,言晓芳一手拄在了牢门的木梁上皱眉,“几天没见你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
见到是她,李临渊惊得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劫狱的啊!”言晓芳歪着头笑了一下,“你说我讲不讲义气?”
李临渊愣了半晌,才皱眉喝到:“别闹,天牢岂是你能劫的!”
“我怎么就不能了?”言晓芳伸出指头,穿过牢门挑了一下李临渊的鼻梁,“我都冒死来救你了,你都不感激一下。”
一把抓住她的手,李临渊抿唇,眼里的情绪混沌不清。
“是我要出什么事了吗?”
言晓芳一愣,随后慌忙撇过头去。
“你能有什么事啊……琳琅没事,你也没事。”
“没事你还来犯险!?”
抓着她的手颤了颤,最后放在了心口。李临渊垂眸:“谢谢你。”
沉重的心跳,震得言晓芳吞了吞口水。
“你别多想,我也只是……哎呀,反正你跟我出去就是!”
说着她抽回手,在袖子里鼓捣起来。
被她的动作吓到,李临渊一把护住了门锁:“听我说,你别做傻事,我不能连累你。”
激动的声音有点控制不住程度,李临渊缓了缓,才低声继续道:“你身手好,赶紧回去,没人察觉最好。”
言晓芳莫名的看了他半晌。
“你是不是傻啊?我来救你出去,你还要拦着?今儿我不救你,你可能就得死在这了,你懂不懂啊?”
李临渊气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被你救,你懂不懂!?”
见到言晓芳摇头,他简直要喷出一口血来:“你不是一直说我没意思吗?我这么没意思的人不值得你救,明白了吗?”
“可你不也一直觉得我烦吗?”言晓芳反驳,“我救了你,当做是之前打了你,在补偿了,以后我再也不见你,咱们一拍两散怎么样?”
李临渊扶额,顿了顿,在怀里摸了一把。
随后,摸出一个护身符,躺在手心。
“补偿我,这个就够了。”
言晓芳先前便没看见他带这个护身符。此时再看到,顿了顿,忽地笑了。
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而后继续摸,摸出钥匙,强行掰开了李临渊的手,打开门锁。
“咔嚓。”
清脆的响声,她打开门一把抓住李临渊的手:“我们走吧。”
“我不能走!”李临渊空闲的手抓着门不肯撒开。
翻了个白眼,言晓芳回头“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嫌弃的抹抹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而后趁着李临渊还在懵着,把他的手掰了开,言晓芳直接拖着他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狱卒见到她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言大小姐走好。”
“嗯,人我提走了,回头儿你跟那边交代一下吧!”
言晓芳拽着人就出了天牢。
李临渊一脸懵逼。
“看我干吗?”言晓芳翻白眼,“我说你是不是傻,好端端的我劫什么狱,是我想过来看看你,赶巧遇见了那些人说你可以被放出来了。就亲自过来给你开了锁。”
说着还没好气的朝他吐了个舌头。
“你……”李临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酝酿了半晌才转头,“放了我……?那就先走吧!”
“你都不多说两句啊?”言晓芳追在后面问。
说什么?
李临渊看了一眼她的黑衣和挂在脖子上的黑面巾,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不会连累到她就好。
往前走了几步,他又忽地顿住了脚:“对了,琳琅呢?”
“琳琅?”言晓芳抓了抓脸,“我听说,也被放回去了吧?”
“……”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后反而有些发烫,李临渊抿唇,“先离开这再说。”
而在他出狱的时候,琳琅实则已经到了邵府。
一身宫装总比穿着囚服好。到了邵府门口,守卫认出她,立即就将人放了进去。
天都有些黑了。
琳琅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是以在听说了二爷下午已经抵达府内时,求着门房不要先去通报,让她想想该怎么和他见面。
门房是认识琳琅的,也知道了琳琅被休的事情,见人姑娘家一脸为难,除了好心告诉她她娘还在府里好好的,就没多说别的。
想了想,琳琅还是决定先去见一下邵煜白。
然而行至他的卧房门口,琳琅却站了住。
屋内隐约传来的争吵声,让她一瞬间有些无措。
“不论如何,琳琅一定要救。我不管他安的什么心思,这般堂而皇之的拿着我做借口陷害琳琅,我不允!”
“你且稍安勿躁,这事不能随性处理。事情恐怕涉及千齐江山,你……”
“小叔叔,在你眼里,千齐江山重要,琳琅就不重要了吗!?”
站在门外的琳琅身形一晃,轻轻吸气,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面对质问,邵煜白并不慌乱:“琳琅自然重要。但此时,若我都不理智,那谁还能理智的解决这件事情?琳琅我会救,但你决不能轻举妄动,明白么?否则,你也难免遭受牵连。”
“……可她现在正在大牢里吃苦,我想到这,我冷静不下来!”邵齐咬牙。
瞳孔微缩,看了自己的侄子一会儿,邵煜白沉了沉气。
“给我些时间,我先去进宫面圣。”
说罢,脚步声往门口走近。
心头一跳,琳琅转身便跑。
夜色很深,她跑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脑子里混沌一片,甚至脚步都有些虚浮。琳琅险些摔下台阶,忽地听见不远处正急着过来询问的苏碧琴出了声:“琅儿,你回来了!?”
惊得琳琅脚腕一软,到底摔坐在了地上。
而后,邵煜白的房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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