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传开死讯·它的父亲
所谓“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
琳琅大概明白,此时的她,应是与那些山野村妇无异了的……
大概比她们还要憔悴一些。
于是,顿觉有些不好意思,琳琅自嘲道:“命运多舛,流落至此……大概就是这样吧。”
满脸担忧的叹了叹,凯特抬起手替琳琅抹去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一块灰,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拍打着笑了起来:“擦净灰尘仔细看看,面前的小姐还是那么美丽又可爱,”
而后他伸出手,竖在身前:“我说过的,我们,会后会有期,我美丽的姑娘。”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格外立体的五官上,笑容仿佛比他半束在脑后的金发还要耀眼。
迟疑了一下,琳琅没来得及抬手,便被对方主动探出的手握住,而后上下晃了晃:“不想见到我吗?琳琅小姐?”
“……”晃过便被放回的手落在身侧,琳琅摇了摇头。
“真的不想见到我啊?”凯特哭丧下脸。
“噗嗤。”瞧见他那变幻莫测的脸,几个月来琳琅终于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没有,”她认真的道,“不是不想见你。我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去认识的人。”
凯特闻言,屈膝,将脸降到了和琳琅一个高度,也认真的问:“这样面对不可以吗?还要怎么面对?”
被这人所折服,琳琅啼笑皆非的说不出话。
便听见凯特转身命令起身后的随从:“去在附近,给我安排住的地方。我要留一夜在这。”
“王?”随从不解,“您在赶路去朝贡啊!”
“那就跟千齐的王说,因为些重要的私事耽误了。”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凯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了琳琅的腰际。
“现在,美丽的小姐,请先跟我走一趟吧。”
这个镇子不大,但处在京郊重地。是凡从外头来的,都会路过这里,琳琅也在这条路上路过过几次,只是之前从未停下脚步仔细看过。
来来往往的,小镇上的人也都算是见过些市面。但见一个肤色、发色甚至瞳孔颜色都完全不同的西域人突然要在这落脚……还是惊起了一个小小的轰动。
琳琅被凯特带进了客栈的房间。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被异域男人宝贝似的护着,难免就有许多故事被飞速编排了出去。不过当事者的两人却浑然未觉,而是飞速的谈起了正事。
“琳琅小姐,在你的身边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会……”
双手有些无所适从的在琳琅的肚子上比划了一番,凯特感觉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语言。
“这个,这个小宝贝,几个月了?”
琳琅抿唇,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四个多月了吧。”
“噢那是……”凯特一时间竟然有点语无伦次,手指绕着圈往波斯的方向比划了几次,半晌才悻悻的挤出一句,“呃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抱歉我现在有点激动,有点慌乱,有点……我、我可爱的妹妹的孩子降生下来也有四个月了。”
瞧着这个波斯男人脸红气短的模样,活像知道自己当爹了似的,琳琅无奈的笑:“大概就是在我去往波斯的那一段时间,有了这个小生命吧。”
“所以,”凯特终于冷静了些,注视着她问,“这个小家伙儿,是谁的?”
“属于你的男人?还是……属于邵?”
“……”
琳琅缓缓垂下头,抿唇笑了一下。
“我被抛弃了,现在没男人了。孤家寡人一个。”
“一个人,带着孩子?”凯特惊异。
琳琅不置可否的耸肩,淡然又坦然:“这也没什么啊,我一个人,过得挺好。”
“真的好吗?”托着她的双肩,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凯特摇头,“抱歉我看不出来,我觉得你需要跟着我一起去京洛,需要好好调理身子,就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呆在这可能并不合适你。”
回京洛?琳琅愣了愣。
她这几个月来,对京洛的事情知之甚少。
如今邵煜白回北暨了,世子又去了哪里,怎么样了,她并不知情。
“说到这个,凯特,你是来千齐朝贡的?”琳琅记得,每年六月,是周边小国各个特使来朝贡千齐的时候。
不过,一般也只会派特使来,这种一国之主亲自来的,她还没听过。
凯特听她问的,便笑答:“是啊,我亲爱的妹妹和小宝贝都很安稳,我的妹夫替我看着皇宫,我才能出来看看,我早就想来千齐了,还想见见你和邵。”
顿了顿,他轻叹:“所以,你们走的时候,我明明一点都看不出,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明明那时候,邵将军对琳琅的表现,连他都看得出不对。
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邵将军应该陪在琳琅身边吧?
琳琅看了一眼凯特,想了想,到底是把她回京洛后遭遇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大概因为凯特是波斯族人,又与邵煜白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并且这几个月来,她的心里一直压抑着,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缓解,所以或许倾诉出来也会对孩子好些。
听完她说的,凯特则沉默了许久,一脸深思熟虑的模样,又好像在琢磨什么。半晌,他琢磨透了,击掌道:“所以你跟我去京洛吧!”
“……?”
以为他至少会有两句疑问,没想到却是继续下了决定。琳琅瞠目结舌半晌,最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大概,这也是她会选择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凯特的原因之一吧。
“凯特,我不能进皇宫的。万一被发现,可能就没命了。”琳琅道。“所以谢谢你的好意,我在这待着就行了。”
“总是寄……寄,居,在别人家的篱笆下?这样不好!”凯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琳琅,我也不住皇宫。来之前我就已经在京洛城买了个小房子,方便进出游玩的!你可以跟着我一起住进去,不让他们发现!”
波斯王盛情邀请,字里行间琳琅也听得出,他是因为自己救过她妹妹和她妹妹的孩子的命,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境遇却很糟糕,才想来帮忙。
但是。
琳琅抿唇:“我只怕,回到京洛难免触景生情,会生出为自己报仇的想法。”
“报仇?”凯特微愣,看了看西方,“邵已经去北暨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琳琅摇头:“不是他。”
这一百多个日夜,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回想之前的来龙去脉,可以断定的是,无论如何,这场阴谋最大的受益人是当初的太子尉迟锦明,也就是现在千齐国的新国君。
不管邵煜白是向着他,还是向着世子,她落到今日,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记得当初的书契,邵煜白那边的条件是,医治一个人。”
而那个人,似乎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琳琅说着,表情深沉下去:“若我能找到那个人……或许,就能给自己和舅舅报仇。”
如今她已知道舅舅的死因,邵煜白也已经回到北暨。
书契作废。
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虽然有些细节我还没弄懂,但是,现在世人大概都以为我已经死了。”琳琅道,“这样,我回到京洛就必须隐匿身份。”
“只是,原本我计划再回京洛时,就要给自己和舅舅一个交代的。若是提起回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提起完成那些事情……届时或许会连累你。所以凯特,我还是留在这吧。”
凯特看了琳琅半晌,撩了一下自己额前垂下的两缕金发,笑着道:“既然让你跟我去京洛,我就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照顾你,直到你把可爱的小宝贝平安生下来。”
手往身后一摸,再伸出来,指间竟多了一簇茉莉花。凯特将花献给琳琅,笑着道:“别忘了,我可是可靠的波斯王啊。”
琳琅一愣,略有些迟疑的抬起手,接了那花捧在身前,笑的眼眶有点发热。
“谢谢。”
凯特看着她,认真的道:“夏日里最芬芳的珍宝,还是该献给最美好的姑娘。”
生命有多奇妙?可以让他通过眼前的人,将过去十来年、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又擦拭的清晰了些,就仿佛当年来他们波斯求药的那个男子的身影,能和现在面前的人儿重合。
“琳琅,你的舅舅,是个温柔的人。你也是。所以我愿意帮助你。”
冷静,理智,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不会抓着他让他带着去京洛要报仇。
而他也从琳琅黝黑的眸子里看得出,这种温柔隐忍,绝不是好欺负。
“不过,琳琅,”凯特又问,“你就不想认真见邵一面,把事情问清楚吗?看起来你都不恨他耶……”
既然不恨,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琳琅微笑,反问:“怎么问?挺着肚子去问?这样,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吗?”
顿了顿,她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垂眸摇头:“……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有难言之隐。一点提示都没给过我,就给了我这样的结局……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她虽然莫名其妙的活下来了,但她没办法因此就去感激任何当初把她拉入这盘棋的人。所以,为了避免多见多错,就这样吧。
打从被救起,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孩子将要保不住,没想到,最后只是丢了那串护身的珠链。再丢了嫁衣,而今她的随身之物就只剩下手上这枚戒指。
就当做,是最后的留念。
凯特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多问,出屋招来随从:“绣娘呢?”
随从不解:“绣娘已经听您的安排休息了。”
“就那让她再听一次我的安排,过来!”凯特板起脸。
要去朝贡的东西,被分散着堆在了几个房间里。凯特招呼着琳琅到了他房里的长盒子前头,将盒子一个个打了开,里面是各色华美的绸缎。看花纹,是波斯特有的风格。
“挑两个你喜欢的。”凯特道。
“我挑?为什么?”琳琅莫名。
凯特耸肩:“你要跟着我去京洛,不能是这个样子嘛,就从里头挑两匹,我让绣娘给你做衣裳,明天就能赶制出来。”
琳琅咂舌:“凯特,这是朝贡的东西吧?不是纳入清单的吗?你就这样让我挑了……”
“没事,没事。”凯特从容的安抚她,“清单是我写的,改一下又没事。这些好东西到了千齐只会被丢进国库积灰,不如挑两个给你用。”
千齐并没规定过周边小国需要朝贡的物品共有多少,但往年都是几个小国一起朝贡,献得少了丢的就是自己的颜面,所以大家通常都是尽力而为的。
又看了凯特两眼,琳琅将目光移到了绸缎上。
而后淡淡开口:“我忽然有点羡慕波斯的百姓。”
凯特点头:“我也羡慕,他们能有一个伟大又可靠的王。”
琳琅:“……”
凯特不客气的笑了起来,见着绣娘匆匆赶过来,直接下令让绣娘比量着琳琅的身段给做了一身充满异域风情的衣裳,顺便配了面纱,还试点了花钿。
隔日一早,凯特便按照约定的的,来到饼铺去接琳琅。
琳琅头天回到饼铺的时候,大婶还细细盘问了她怎么认识那个异族人的,琳琅念在对方收留了她几个月,将她救过对方妹妹的事情简单讲了几句,而后便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不方便再打扰,准备跟着凯特走的意思。
大婶对她挽留了许久,到底拗不过同意了她离开。殊不知琳琅走后,京郊小镇上便广为泛滥起了“波斯异族留情中原,千里追妻一家团聚”的各色小故事。
不过,这些故事,也只有后面会路经这个小镇的人,才有可能听到了。
琳琅走后不久,“樵夫”便去上报了尉迟贤信:“王爷,李琳琅被波斯王半路劫走了。属下留不住。”
此时尉迟贤信已被封为“贤王”,但却正当一个“闲”字。
悠闲地摇着扇子坐在殿内,尉迟贤信看着明曲挑眉:“意不意外?你败给了一个李琳琅,那李琳琅还处处是蓝颜。”
明曲面无表情:“我输了,李琳琅和邵煜白以后便再也不关我的事。”
她任性了几次,换来一败涂地。总不能再将明王府一并搭进去。
尉迟贤信哈哈大笑:“你怕了?可我却觉得,他们那些人越乱就越有意思呢。”
“你有恃无恐,自然怎么开心都好。”明曲冷道。
所谓有恃无恐,大概就是尉迟贤信这人在哪都没什么好名声。母族也没什么势力,全然对皇位构不成威胁,尉迟锦明也就从没打算处置他。
尉迟贤信点点头:“那咱们的婚事呢?”
“……”明曲脸色一沉,撇过头道,“先准备着吧,待到邵将军回来的那日,就成亲。”
盯了她一会儿,尉迟贤信别有深意的笑了:“你还是放不下。”
“我没有!”明曲转头驳道。
“好,好,没有。”尉迟贤信拿扇子挑起明曲的下巴,“那给我亲一个?”
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和抗拒,明曲冷道:“亲吧。”
尉迟贤信全不在意似的,对着明曲的唇便吻了下去,明曲几欲作呕,可想到邵煜白,还是忍了下来。
她不信,她真的不信,她都要被别人玷污了,他还能袖手旁观吗……?
分明对他而言,李琳琅已经死了啊……
亲入京洛后,波斯王与其余各国使臣一同,将贡品献上,随即便开始了他暂未定下归期的京洛之游。
期间却几乎都在忙着替他身边那个大肚子的姑娘补身子。
“来,这个她们说很有营养的,喝了对你肚子里的小可爱好。”又一个早上,凯特亲自捧着汤碗到了琳琅的屋里。
两人住在他在京洛购置的宅子里,远离市井,山清水秀,格外养人。
初到这边安顿的时候,凯特还感叹过:“在这边生活,我大概会觉得饿!”
“为什么?”琳琅没明白,谁还能饿到他?
凯特摊手:“这边呼吸吃不到沙子啊!”
他饿没饿到琳琅不知道,琳琅只知道自己是半点都不会被饿到。喝了凯特捧的汤,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她忍不住嘀咕:“我都要怀疑自己是被撑大肚子的了。”
原本她的肚子尺寸还好,可和凯特生活了一个月,到了七月时,肚子的尺寸便开始撒了欢儿似的不受控制,带的她脸上身上也多了几斤肉。
看着倒是比以前的苗条显得匀称多了,整个人气色也好了起来。
“对了,琳琅,”坐在桌边,手肘撑着桌子,凯特道,“听说你们这边,孩子出生后要找奶娘?为什么?是要相互换着孩子喂奶吗?促进百姓感情?”
琳琅:“……???”
他是怎么想到促进感情这说法的?
自打到了这边,凯特就开始孜孜不倦的给自己科普起中原人生子小常识,积极得方圆五里的不少女子都对琳琅艳羡不已。
琳琅自己也问过凯特:“你说我,是不是太幸运了?”
以前的甜蜜经历不提也罢,但纵观下来,每当落魄的时候,她总能得到帮助。
凯特望向房梁想了一会儿,又看着琳琅问:“琳琅,你救过很多人吧?那两个叔侄,也被你救过?”
琳琅被问得呆了一下,随后道:“差不多吧。”
点了点头,凯特道:“所以,是他们太幸运了才对。”
琳琅默了默,心底到底是慰藉了。
她幸运,且不幸,好在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还好好的。
来到这里这么久,她本以为,嫁给邵煜白,自己或许会真的就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地方的人。
先前的淡漠和妥协,只因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但现在,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好像还是深了一重。
眼下,她已经不会孕吐了,也不怎么嗜睡。
只是身子越来越重,做什么都有些吃力。
多看了她一会儿,凯特才道:“还有,琳琅,有些消息你可能想知道,是关于你的前夫,还有你的家人、你要找的人,和邵将军的,我故意攒在了一起,看你想听哪个?”
“……”被“前夫”这个词噎了一下,琳琅抿了抿唇才问,“我的家人,是指谁?”
手指抓了抓鬓角,凯特歪着头道:“一个消息是很久之前的——你的母亲知道了你的死讯,状况很糟糕。”
见到琳琅立即扶着凳子就像站起来,他忙先站起来把人给压了回去。
“等等,我现在才和你说的原因就是,你的母亲已经好了很多了,宫里的太医给她治了病,修养到现在,又有你弟弟陪着,没什么事了。”
“……”果然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些,琳琅低叹了一口气。
凯特继续道:“还有就是,你的哥哥,他有一阵子的状态也不怎么好,但后来,有一位小姐常陪着他喝酒,加上工作忙碌了起来,他也没那么难过了。”
又放心了一点,琳琅点点头。
虽然自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令她每每回想都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但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其实还好。
“那世子呢?”
“唔,你的前夫他好像是去了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病。外面是这么传言的。”
猜不出这条消息是真是假,琳琅干脆又问道:“那我要找的人呢?”
凯特摸了摸下巴:“这条消息就很难探啊。”
琳琅认真的瞅着他。
咧嘴笑了两声,凯特如实招来:“不过也是巧合,我知道了你们千齐很多很多年以前,就是在你父亲成为丞相之前,还有一个丞相,姓林,他是你们现在的君主重点在找的人。”
林丞相?琳琅依稀对这个人有些印象。记得此人刚正不阿,辅国二十载,最后却消失的无声无息,朝中传出过各个版本,说他死了,说他疯了,说他惹怒尉迟光祖被怎么怎么样了……
最后不了了之了。
“……好,我知道了。”琳琅点头,“也辛苦你了,远道而来却要帮我打听这些。”
凯特微笑,碧绿的眸子里泛着柔光:“为美丽善良的小姐效劳,乐意之至。”
只是后面,琳琅就没再发问。
倒是让凯特暗暗叹了口气。
他有点苦恼。
琳琅不想听,可他却有点想主动去说,邵煜白在北暨过得一点也不好,那连续出战的举动……几乎像是在自寻死路。
冬日里曾干扰过北暨周边的贼寇,在初夏的短短一个月里遭受了灭顶之灾。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邵将军竟将“贼寇”驻扎的老窝给揪了出来,哪怕新帝那边连续发了数封“贼寇已降,无需杀绝”的命令,在外的将军还是把那一万余人连根拔起,杀了个干净。
遥在远方京洛皇宫的尉迟锦明,连肝儿都痛了:“这可是朕秘密安插在那的一万精兵!”
哪知道邵煜白带着几千邵家军就去把他的精兵连窝给端了。
太傅也跟着叹气:“邵将军情场失意,心中郁结难消……做出那般举动也是没办法的事,您得容着他撒够了气才行。”
尉迟锦明知道自己得来的一半邵家士兵在他派去的人手训练下,成效并不好。短时间内,他还是得将信将疑的依附于邵煜白,便只能默认了。
顿了顿,他又问太傅:“近日波斯王可有什么异动?”
太傅捋须道:“波斯王一直在京洛与周遭游玩,很是愉快,且一心照顾着他的王妃。”
尉迟锦明颔首:“波斯气候恶劣,自是朕的江山更养人。他将怀着身孕的王妃带来这里,也是聪明。也说明了对朕的信任,可以。”
太傅恭敬作礼:“陛下说的是。”
殊不知,那顶着王妃名号的人,却正是曾经也用“林大夫”之名瞒骗过他的琳琅。
九月时,琳琅已经是在挺着七个多月大的肚子了。
充分汲取着营养的肚子要比正常怀孕七月的孕妇大上一些,且胎动总是很明显。
为此,凯特忙得愈发像个陀螺。
他甚至命手下的绣娘开始做起了小娃娃的衣裳,为了以防万一,男女都做了好几套。全是波斯的风格。令偶尔来访的客人一点不怀疑他的“王妃”也是波斯人。
他将琳琅保护的太好,从不在外人面前露脸,且面纱与花钿妆容总是齐全,除去瞳色和发色,见到了也很难辨认。
不过,就算是波斯人,有些也是黑发黑瞳的。凯特手底下就有。是波斯人和中原人混血的结果。
有时候,琳琅还会打趣他:“凯特,别这么忙了,不然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认为你才是他们的爹了。”
数月过去,琳琅的心情越来越平静,已经可以直面过去。
凯特笑着问:“你就没和它说提起过它真正的父亲?”
琳琅微怔,而后缓缓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
凯特抿唇,欲言又止,而后遗憾的点点头,最后想了半晌才道:“邵可能要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琳琅平静的回问。
“……呃,是啊。是挺快的对吧!”难得笑容有点僵硬,凯特心里烦躁的抓了抓头。
天知道他有多想告诉琳琅邵将军回来的原因!
可琳琅还是一副“与我无关,我不想听”的样子。
凯特很无奈。
当夜,琳琅没什么困意。便将窗子敞开了一半,又扶着妆台,拿略有些浮肿的脚将软塌踢到了床前,自己微微侧卧在了软榻上,一下一下的抚摸起肚子。
半晌,低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沉的肚子,琳琅轻笑了一声,又抿了抿唇,半晌才青涩的唤了一声:“宝贝。”
这还是怀孕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和孩子开口说话。
之前一直没能开口,是她还觉得有些不现实。没防备的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却连所有家人和孩子的爹都不知道,一个人流离在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交代。
还是后来通过凯特的努力,才让她接受了和这个小生命的交流。
“宝贝,你不会怪娘亲现在才和你说话吧?”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却被肚子里的小家伙顶了一下,琳琅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这是在生气了?还要打娘亲?这么淘气,莫不是个男孩子吧?”
过了一会儿,肚子消停了,她才继续轻柔的开口。
“其实啊,娘亲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的,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说,虽然到现在,你都只见过你爹爹两面,且印象可能都不怎么好。但其实,你爹爹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哦,是个大英雄呢。”
“只是,娘也不知道他的做法究竟是为什么。不知道他也是棋子,还是下棋的人。只是……他定然是一心为了千齐江山好的吧。”
“这样一想,娘其实也没办法太责怪他。选择天下苍生亦不是错,只是娘生了他的气,而且是很生气,不想再见他了而已。”
手上的戒指,在月光下呈现着一圈淡淡的光泽。适逢晚风拂过,温暖沁人,琳琅渐渐拢了眉头。
“只是,娘让你没了爹爹,你会不会,也生娘的气呢?”
肯定会啊!凯特在门外握拳!
顿了顿,拳头松开,凯特又翻了个白眼。
不对,若是那孩子随了琳琅的性子,也可能不会……
凯特苦恼。
琳琅并不知道,一直以来,凯特都会守在她的门外,直至屋子的烛光灭了,又没声响了,才会放心离开。
屋子里的她,仍在和孩子说着话。
“对了宝宝,一直在照顾娘亲的人,是一个来自波斯的叔叔,所以和咱们在街上看到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呢。他可是个很伟大又很可靠的王,还会时不时的变出各种花,若你是个男孩子,以后跟他学学,讨女孩子芳心也不错。”
“不过,娘希望往后的你,也能够一生只爱一人,深情又长情,并且月老那的红线也绑得结结实实的,千万不要波折多舛,平平安安的一生就好。……咦,娘是不是想的有点远了?”
站在门外的凯特,捂着嘴险些笑出声,最后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天,笑容淡了些,目光也深远了些。
九月下旬,邵将军已带着自己麾下的半数兵士鏖战数月,兵士疲惫,唯独将领仍然骁勇。
这时,养兵蓄锐已久的萧国,时隔多年,忽地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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