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羹汤,甄佑灵觉得身子暖和多了,这才问道,“对了,红袖呢?怎么我都回来了,她还没过来呀?”
秋堇也觉得奇怪,“小姐,红袖姐还没回来。她早上离开的时候,说是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要去追查一下。谁知道,一去就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春桃这时抱了一叠衣服进来,边叠衣边跟甄佑灵说道,“小姐,红袖姐的功夫那么厉害,应该没问题吧。”
甄佑灵靠在睡塌的靠背上,“不知道,不过心头暂时没有慌乱的感觉,红袖应该没事才对。”
春桃和秋堇听了,不由得相视一笑,“小姐,你是准备靠心里感知来确定红袖姐的安危吗?”
甄佑灵瞪了两个笑话她的小丫头一眼,“这不是见不着人嘛,才会这样想的。行了行了,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别吵我。等会儿红袖回来了,你们让她直接过来。”
甄佑灵正睡得香,被一阵轻推给闹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面前赫然是夏荷放大的脸,吓得她惊了一跳,“夏儿,把你的脸放远些,吓我一跳。”
“啊?”夏荷听了甄佑灵的话,有些委屈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姐,红袖姐回来了。”
甄佑灵打了个哈欠,这才坐起来摆摆头,眨巴眨巴眼睛,醒了瞌睡。转个方向,就看到脸色略略发白的红袖,有些气息不稳地站在那里。
“红袖,你怎么了?”甄佑灵惊奇地看着她,蓦地发现她嘴角竟然有血迹,她倏地起身走过去,捏着红袖的下巴,左右打量着她,眉头紧皱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受伤?”
红袖诧异地看着甄佑灵,“小姐,奴婢没事。”小姐怎么会看出来她受伤了。
甄佑灵轻轻摸了一下红袖的嘴角,指尖上赫然是淡淡的血迹,她轻飘飘地看了红袖一眼,“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吃的糖糕。我可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容易被唬住。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红袖苦笑,“对不起,小姐,奴婢说好要保护你,结果却被对方给骗了。”至于她受的伤,其实因为自己保护不力被惩罚了。不过,她受得心甘情愿,也在心中告诫自己引以为戒。
甄佑灵眼眸微动,“你是说,今天早上有人故意把你引开?”她冷笑,“看来孙姨娘为了陷害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知道我身边有个高手,还破费心思地设个陷阱。”
“小姐,奴婢办事不力,请小姐处罚。”红袖猛地跪在地上,吓了甄佑灵一跳,赶紧把她拽起来,“我说,你别动不动就让我处罚你。你已经尽心为我办事,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尽力就好,我不怪你。更何况,我不是没事嘛。”
红袖听了甄佑灵的话,心里更加愧疚了,犹豫着要不要那件事告诉甄佑灵。可没得到指示,她又不敢贸然行事,免得坏了计划。算了,等到了那天再说吧。现下,她想搞清楚一件事。
“小姐,今天你是怎么脱险的呀?”
甄佑灵左手支着右手肘,右手指着下巴,“说起今天的事,还真的是……我跟堇儿被迷晕了,其实我并没有完全昏过去,还是有点意识,但是身体没办法动弹,只能由着那些人把我和堇儿抬走。”
“堇儿也遭殃了?”红袖的心蓦地悬高起来。
甄佑灵摇摇头,“那倒没有,至少堇儿告诉我,她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扔在一间空房的地上,除了有些头晕,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只记得在一个岔口,我和堇儿就分开了。然后我被抬进一间房里,凉嗖嗖的。被扔到房里,他们给我灌了一杯水后,那些人就出去了。”
红袖松了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呀……”甄佑灵转过身踱到睡塌边坐下,“又来了两个人,一个负责把我抱起来,另一个似乎往床上扔了什么东西。他们把我带去一个僻静的地方,给我喂了些水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冷醒过来。我刚清醒过来,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说是让我去门口迎接易王。我就直接过去了,再带着易王进来,就看到嘉依被抓私通了。”
红袖咬着唇,暗自吐口气,“幸好小姐没事,要不然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甄佑灵翻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跟她说那些安慰的话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
红袖决心以后更加小心些,不让孙姨娘和二小姐占到便宜。说起孙姨娘和二小姐,她继续问道,“小姐,那孙姨娘和二小姐,她们现在如何呀?”
说到这两人,甄佑灵满是鄙夷之色,“恐怕是在后悔计划应该在缜密一点,说不定能一举除掉我。尤其是,孙姨娘。”
“孙姨娘?”红袖不解,“为什么尤其是孙姨娘呢?”
“红袖姐,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孙姨娘被关进祠堂了,要等到将军回来再行处置。”夏荷突然接上话,笑眯眯地说道,很是开心。
红袖一听,也跟着露出了笑容,“那还真是个,很适合孙姨娘呆的地方呢。”
甄佑灵看着红袖,慵懒地说道,“红袖,这么冷的天,我可是不放心姨娘一个人在祠堂里过夜,你记得时常去探望探望。”
红袖看着甄佑灵,蓦地领悟了甄佑灵的话,扭扭脖子,捏捏手指,胸有成竹地保证,“小姐,你就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孙姨娘的。”
此时被关进祠堂里的孙姨娘,正在拍着大门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咒骂着甄佑灵。一阵阴风吹过,孙姨娘打了个寒颤,又猛地打了个喷嚏。想到背后放着甄家先人的排位,她背后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吓得蜷缩在门口,一动不敢不动。
甄惠玲也被关在院子里,本来是想除掉甄佑灵的,结果反过来害自己丢了一个心腹,还害得姨娘被关祠堂思过,自己也得关禁闭。明明计划好的事,为什么会生变,最后倒霉的人变成了她。
甄惠玲越想越气不过,伸手挥去圆桌上的茶具,那一地的碎片还不够她发泄,她在屋里见到一样东西就扔一样东西。扔到后来,她屋子里值钱的瓷器都悉数被她给摔地上了。看着满屋狼藉,甄惠玲这才喘着气,试图平息下来。
明明计划的好好的,今天在岚王和祖母面前开脸,让甄佑灵丢脸。才艺是献出去了,可是最后丢脸的也是她。岚王虽然没说什么,可把那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如果因为这些事而让他对自己生出厌恶的话,那她入主王府的梦岂不就破碎了。
“啊!”甄惠玲不甘心地大吼起来,瘫坐在地上。想到濮阳煜,她的眼泪就往外掉。除了想要爬高位,她也是真心喜欢濮阳煜,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清白身子交给他。可如今,为什么会落得这个田地。
不……都是甄佑灵,是那个贱人,都是她害得自己丢脸,是她让自己在殿下面前出了丑,让殿下厌弃的。她要报仇,她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的。
甄惠玲猩红的双眼,满脸的愤怒,双拳紧撰,活生生就是要吃人的罗刹。若是真被濮阳煜看到了,恐怕就算喜欢,也会变得厌恶吧。
甄惠玲就这样坐在地上,脑子里想着要如何对付甄佑灵,如何在濮阳煜面前挽回面子,如何成功嫁给濮阳煜。这寒冷的天,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寒气入侵,满脑子只有复仇的念头。
甄老夫人得知甄惠玲被关禁闭后扔了不少东西,羞恼地使劲拍着扶手,“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扔了那么多东西,都从她的月俸里扣。还有,既然她不喜欢,不用再给她换新的。要用什么,让她自己去买。”
“是,老夫人。”得了甄老夫人的话,管家有些头疼地退下。若是真的不给二小姐换好的,还不得被她闹得天翻地覆呢。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管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被赶出将军府的嘉依坐在门口一直哭到晚上,眼看着根本没人理会她,她这才起身往后门去。想要找守后门的小厮,把她放进去。奈何她从前眼高于顶,对守门小厮多有嘲讽,现在落难了,只会被落井下石,怎还有人愿意帮她。
“去去去,你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你若是敢擅闯,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守门小厮不客气地怒吼道,也不在意过往路人,毫不留情地大声说道,“一个敢跟外人私通的丫鬟,你以为将军府还会要你。走走走,别在这里当着别人的路了。”说完,鄙夷地冷笑一声,哐地关上了房门。
被守门小厮一顿奚落,嘉依又气又羞,看到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只能背着包袱离开了。可要去哪儿,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平日里仗着自己是二小姐的丫鬟,对府里的其他下人从不客气,还帮着二小姐做了不少坏事。现在算是报应吧,自己落难了,没有一个人肯帮助自己。
嘉依想到今后不知道以何为生,难过地嘤咛起来。漫步目的地在街上游晃着,连自己走到偏僻之地都没发现。
嘉依像没了魂一般躺在地上,本来今天丢了身子就已经让她悲痛欲绝了,现在还被一个……给侮辱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蜷缩着身子,嘉依嘤嘤地哭起来。
“主子。”紫魁出现在濮阳熙的书房里。
濮阳熙正在看折子,听到紫魁的声音头也没抬一下,“怎么样了?”
“回主子,那个丫鬟被赶出府,监视她的人来报,她被流氓给……给侮辱了。然后失魂落魄地往桥边走,她想跳河,但是被我们的人给救了。”紫魁其实很想同情嘉依,但是一想到这事若是发生在未来主母身上,他的同情心就殆尽了。
濮阳熙声音冰冷,声调毫无起伏,“给我继续监视,若是发现她还有寻死的念头,马上给我救活。有人想要帮她,给我想办法拆穿她。想要害灵儿的人,本王会让她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甄二小姐和孙姨娘怎么处置呢?这件事是由她们设计的。”紫魁觉得自家主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濮阳熙抬起头,眼里尽是杀气,唇边只有嗜血的笑容,“不着急,让她们慢慢地被折磨致死,才能对得起她们这歹毒的心思。”他深吸一口气,“本以为经历了生死,她会学会乖乖做人。没想到竟然还敢动灵儿的心思,看来本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一些。”
紫魁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子,不由得僵硬了身子,真是吓死他了。幸好不是他得罪了主子,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咽咽唾沫,紫魁低眉顺眼地问道,“主子,那需要属下做什么呢?”
濮阳熙低头看着紫魁,好看的红唇慢慢张合起来,“你去把两个人的事都给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耐人寻味的事。另外,暗中协助灵儿,依本王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就此轻易放过两人的。你叫保护她的人灵性点,该怎么做不要让本王去教。”慢条斯理地说完,他继续低头看折子。
紫魁低下头挑挑眉,心里祈祷那两母女能熬过未来主母的折腾。跪安后便离开了濮阳熙的书房,迅速消失在黑夜里,去传达主子的命令。
偌大的祠堂里,只有案头上有两盏烛灯。没有炉子的烘烤,没有被子的保暖,孙姨娘被这寒天冻地给冷得只能抱紧自己,蜷缩在案台下面。她在心里诅咒着甄老夫人和甄佑灵,若不是这两个人,她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孙姨娘打了喷嚏,只能再使劲抱紧自己,希望这样能暖和一些。
一个人影突然快速地飞过,吓得孙姨娘抖了抖,警觉地看着窗户外面,“是谁?谁在外面?”半晌没得到回话,孙姨娘吞下唾沫,四周望了望,听到从门缝中吹进来的风声,她畏惧地往墙边再缩了缩。
就在孙姨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的时候,人影再次从窗户外面飞过去,吓得孙姨娘浑身不停地发抖,赶紧把头埋进双膝中,嘴里直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孙姨娘一心祈祷着不要看到奇怪的影子,连有人进来都没发觉,甚至来人已经站到她跟前了,她也没有察觉。
“姨娘!”来人轻轻喊了她一声,吓得孙姨娘抱头尖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要过来呀!”
“姨娘,是奴婢呀,奴婢是双玺呀。”这个叫双玺的小丫头蹲下来,推了推孙姨娘的手臂。
听到这声音确实有些耳熟,孙姨娘这才怯怯地露出眼睛,看到来人确实是自己院子里的双玺,她这才松了口气,蹙起眉头朝她咆哮道,“你这死丫头,进来的时候不知道知会一声吗?”
双玺赶紧认错,“对不起,姨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会记住的。”
孙姨娘看到她手中的被子,一把抢过来盖在自己身上,“你过来干什么?”暖和的感觉让她舒服了不少,可说话却是让人听着不那么舒服,“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双玺摇摇头,诚恳地看着孙姨娘,“不是的,姨娘,奴婢是来给姨娘送被子的。这大冷天的,奴婢想着祠堂里没有御寒的东西,就抱了床奴婢的被子姨娘送过来。”
孙姨娘狐疑地看着她,“真的?你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被子都被她抱在手里了,还一直在怀疑别人的动机。
双玺苦笑,“姨娘,奴婢真的没有这么想。”
孙姨娘多看了她两眼,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倏地看到窗外又有人影飞过,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吓得她抱紧被子,伸手指着外面,“有人……有,有人在外面!”
双玺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呀,她回头看到孙姨娘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便发善心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左右查看。
“啊!有鬼,有鬼啊!”双玺把窗户打开后,一个惨白的人头从上面掉下来,血红的嘴唇张得很开,那诡异的笑容吓得孙姨娘再次抱头尖叫起来。
双玺诧异地四周张望,什么都没看到,关上窗户回到孙姨娘身边,“姨娘,哪儿来的鬼呀?奴婢怎么没有看到呢!”
“有鬼,有鬼!”孙姨娘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张脸吓得煞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颜色,两眼无神地呢喃着。
双玺好心地安抚着她,“姨娘,没有鬼,你肯定是看岔了。”
“有,有!那鬼……房梁上,掉下来……”想到刚才那一幕,孙姨娘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
双玺笑道,“姨娘,奴婢四处打量了,真的没有鬼,你肯定是把什么东西看成鬼了。不信的话,你跟奴婢一起,到窗户边看看,真的没有鬼。要不然,奴婢怎么还能这么镇定地跟你说话呢。”
“不,不,我看的很清楚,鬼,是鬼。”孙姨娘听到双玺要拉她去窗边,双手死命地抱着柱子,脑袋靠在上面不停地重复着“有鬼”。
双玺怜悯地看着孙姨娘,也不强求,“姨娘,夜露已深,奴婢得回去了。”也不等孙姨娘有反应,叹口气便起身离开了。
双玺打开门,又关上门,孙姨娘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是裹着被子靠在柱子边上喃喃自语。
一阵风突然吹过来,案头上的两盏烛灯立马就被吹灭了。本来就陷在惊恐之中的孙姨娘,此时发出了惊天的尖叫声。可惜,她人在祠堂,也没人会分心去查探发生了什么事。
“这声尖叫,听得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呢。”甄佑灵翻着书页,淡笑地说道。
给甄佑灵捏肩的夏荷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听着可真是解气。那个孙姨娘,平时就趾高气昂,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哼,现在还不是吓成这样。”
甄佑灵被夏荷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给逗笑了,“好了,明天记得去关心一下,不要太客气了。”
夏荷嘿嘿笑两声,“小姐,你放心吧,奴婢一定会让孙姨娘讨不着好的。”
“对了,我听说你们给红袖画了一个很瘆人的妆容,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们都画了些什么呀?”甄佑灵放下手中的书,颇为好奇地看着夏荷。
夏荷吐吐舌头,“奴婢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那妆容真是……奴婢觉得孙姨娘今晚一定睡不着觉。就算是睡着了,恐怕做梦也会被吓醒的。”
听了夏荷这么说,甄佑灵更好好奇了,“那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呀?”
夏荷哆嗦一下,“用白色脂粉厚厚地涂满整张脸,让红袖的脸看上去惨白惨白的,然后在嘴唇上抹上最嫣红的脂膏,一直抹到嘴角外面。再穿上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就跟那戏本子里的恶鬼一模一样。”
甄佑灵想象了一下,果然很瘆人。但是……那妆容出现在红袖脸上,她又忍不住发起笑。
“小姐,你笑什么呀?不觉得很吓人吗?”夏荷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甄佑灵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如果我不知道是红袖的话,恐怕真会做噩梦。但一想到是红袖,我就觉得……简直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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