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水到渠成
约莫又过一炷香的时间,温婉蓉只身一人来到大理寺,丹泽似乎早有准备,通传的人一听来者,直接带她去了主事堂。
“阿肆,你认识吗?”丹泽开门见山。
温婉蓉没说话。
丹泽心知肚明,屏退下属,关上房门,请温婉蓉上座,又把泡好的茶递过去,只一瞬,温婉蓉眼尖,正好看见官服袖口里衬绣的竹叶图样,心领神会的笑笑。
“你笑什么?”他奇怪看向她。
“没什么。”温婉蓉拂了拂茶汤,品一口,好似无意道,“有人照顾的总归比一个人没日没夜强。”
丹泽听懂话里话,没应声,接着刚才话题:“阿肆说有东西存放你这?”
温婉蓉点点头:“确实有。”
说着,将包好的手串拿出来,摊在掌心:“喏,就是这个。”
丹泽微微一愣,拿起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手珠串子,盯了好久,还回去,会意道:“别说这是宫里传出来的?”
温婉蓉轻笑一声:“你觉得很一般是不是?”
丹泽不言不语喝口茶。
温婉蓉解释:“你对光看,就会发现不一样,我估摸还有其他玄机,但暂时不知道,正好见到阿肆,我问问他。”
丹泽想到阿肆的容貌,再对比温婉蓉,似乎也有几分相似,下意识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温婉蓉垂眸,迟疑片刻,声音略微低沉:“其实我也不记得和他是什么关系,但从他见到我第一面就叫我蓉妹妹,起先我以为他认错人。”
“你们在哪里碰见?”
“汴州。”
丹泽一愣:“你何时去的汴州?”
温婉蓉说起汴州,眼底透出的幸福感毫不掩藏:“第一次和覃炀一起出远门。”
第一次两人相互表白心迹。
第一次真真正正以爱的名义同床共枕。
虽然后来有过不尽如人意,但回忆曾经种种,温婉蓉心头泛甜,可这种甜收入丹泽眼底就变成刺,横在内心深处。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温婉蓉提及覃炀时的神情,和柳一一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丹泽自嘲地笑笑,至始至终没提及一句关于柳一一的话题。
似乎刻意隐瞒。
温婉蓉也没多大兴趣八卦他袖口那个竹叶是谁绣的,在她看来,难得有姑娘入丹泽的眼,只要姑娘人品好,心善,不在乎他的过去,愿意踏踏实实和他过日子,足矣。
于是两人各自怀揣自己的心思,没再将话题衍生下去。
丹泽没心情听她谈覃炀,起身道:“地牢环境恶劣,你就别去了,我亲自把人带上来。”
温婉蓉言声谢,就在丹泽开门的一刹,轻声说:“一会覃炀要来,你们俩……”
“知道了。”他鲜有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大力拉开门,跨步离去。
温婉蓉听他语气就知道他不高兴,也只能暗暗叹气,如果不是因为阿肆身份特殊,压根不想让两个男人见面。
用宋执的话,要么不见面,见面就对掐,掐起来和疯狗没差,急眼的时候逮谁咬谁。
温婉蓉不想两人又在大理寺闹得不开交,正心思怎么跟覃炀说,收敛点脾气,别……
别字后面内容还在腹稿,就听见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和中气十足鬼吼鬼叫从门廊那头传过来:“温婉蓉!人呢!”
温婉蓉从主事堂探出头,不悦做个噤声的手势:“我在这,你小点声行不行?”
“不行!”覃炀声音恨不得再高八度,“丹泽咧?”
温婉蓉懒得回答,白一眼回到太师椅上喝自己的茶。
眼下覃炀懒得管什么阿三阿肆,谁都没他的香绵羊重要,何况有人觊觎香绵羊不是一两天了,还跑到人家大本营,不是送肉上砧板吗?
既然找到人,引路同僚没什么作用,他大手一挥,脸一板,下巴紧绷,唬着脸说句“下去吧”,好像这里不是大理寺,是他的地盘,枢密院。
对方也上道,作揖行礼,转身一溜烟跑了。
总之上次他和丹泽在大理寺一战成名,外加人高马大,诨名在外,鬼见愁不愁不知道,反正人见挺愁。
覃炀无所谓,大喇喇坐在太师椅里,两腿往茶几上一翘,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温婉蓉看不过眼,瞪他:“覃炀,你故意的吧?”
覃炀边抖腿,边叫她沏茶:“老子忙一上午,连水都没喝一口,快点,快点,倒水去!”
温婉蓉要他坐好,把自己茶盅端过去:“好歹在大理寺,你堂堂护国将军,讲究点形象好不好。”
覃炀真渴了,懒得废话,一口气喝半杯,怪温婉蓉没提醒烫:“老子看你才故意的,从进门开始挑刺。”
温婉蓉不动声色,朝着胳膊内侧狠狠拧一把:“再说谁故意?”
覃炀疼得“嘶”一声,笑起来,他坐着,她站着,高度将好抬手摸屁股。
“你怎么到哪都没正形!”温婉蓉急了,连拍带打,把咸猪手压下去。
覃炀放好茶杯,调整坐姿,总算人模狗样正襟危坐,嘴上继续没正形:“又没外人,摸一下不会少块肉。”
温婉蓉白一眼,低声道:“一会你少胡说八道,丹泽会带阿肆过来,你想办法保阿肆走。”
覃炀要她把心放肚子里:“给姓丹那小子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把阿肆怎样。”
温婉蓉半信半疑:“丹泽不知道阿肆的身份,万一做什么大不敬的事,害了阿肆也害了丹泽。”
覃炀笑出声:“你真当那小子没断奶呐。”
他边说边起身,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难得说句正经话:“温婉蓉,也就你觉得他可怜,他真没点手腕,没点道道,皇上根本不会用他。行了,我专程来接你的,你把东西留下,先回府吧。”
温婉蓉说行:“阿肆交给你了,我先下去,马车里等。”
说着,转身,未走到门口被覃炀叫住。
他反悔道:“算了,等会一起走。”
“怎么呢?”
“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等搞完,也该吃中饭了,干脆下午再去枢密院。”
温婉蓉说也行。
话音未落,门口倏尔传来一声轻咳。
两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丹泽带着阿肆进来。
覃炀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抱拳行礼,对阿肆尊称一句“殿下”。
仅仅两个字,传递足够的信息给丹泽。
丹泽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暗暗吃惊,阿肆的身份和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
可盛世之下为何出现落魄皇子,不由叫人疑点重重。
阿肆似乎不急着离开,对温婉蓉笑笑,亲切唤声“蓉妹妹”:“手串带来了吗?”
温婉蓉点点头,把手串拿过去,阿肆又叫她倒杯水来,而后众目睽睽下,把手串扔水里,没多会,珠子隐隐流动的暗光如活了般,逐渐清晰可见,粉白珠子被不停涌动的光丝照亮,发出淡蓝荧光。
又过一会,光丝像变戏法,在一颗颗珠子里面绽放一朵朵无根莲,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温婉蓉、覃炀和丹泽三人屏息凝视,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阿肆似乎不以为意,对温婉蓉说:“蓉妹妹,你那串手珠丢在水里也是这样,不过你的不是莲花,而是金缕芙蓉。”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温婉蓉回过神,朝他讪笑,掩盖失去重要记忆的尴尬。
覃炀下意识靠近她一步,收回目光,像安慰又像替她说话:“我们回去试试便知。”
温婉蓉乖乖点头说好。
“所以,丹寺卿,我们能走了吗?”阿肆神色淡然,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乍看之下,叫人不禁联想到居住保和殿那位。
丹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退后一小步,作揖行礼:“卑职恭送殿下。”
阿肆负手与他擦肩而过时,脚步一停,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丹台吉,如果我是你,宁可回西伯放手一搏,也不愿客死他乡。”
他能说出“丹台吉”三个字,可以确定两点,一是早把丹泽查个底掉,二是他和覃昱许是一伙,不,应该就是同党。
丹泽怔忪半晌,思绪一片混乱中,突然听见有下属通报,说齐御史来了。
麻烦接踵而来,他脑子转得飞快:“人在哪里?”
下属说正在大门口。
丹泽一个箭步冲出去,拦下温婉蓉他们三人,叫他们赶紧从侧门离开。
再回去,他前脚刚进主事堂,屁股没坐热,齐佑后脚进门。
“方才丹寺卿在招待客人?”齐佑瞥一眼茶几上两杯茶盅,笑得颇有深意。
丹泽顺着他的视线,很快发现来不及收拾的破绽,镇定回答:“叫下属进来聊聊公务上的事。”
他边说,边叫人进来收拾干净。
“丹寺卿就不好奇,我为何这个点来找吗?”齐佑等人离开,开诚布公地说,“我听闻丹寺卿最近正在办大案子,怎么不叫上小弟?说好一起做出政绩表功,丹兄却自吞独食,不地道呀。”
话里话外,不知真是都察院收到什么消息,还是故意套话。
丹泽微微皱眉,应对自如:“倒不是不叫齐御史,不过大理寺分内事,何敢麻烦其他两司。”
齐佑似乎有备而来:“丹寺卿所言极是,卑职可否见一见最近新抓来的牢犯?也顺道亲眼学习学习丹兄铁腕,范水模山。”
如果刚才还犹疑不定对方因何而来,现在可以肯定,都察院收到什么消息,未必详实,但对自己极不利。
丹泽直觉不好,打太极绕过看牢犯的要求,又问齐佑有没有其他事,没事下次再聚,今天很忙。
变相下逐客令。
齐佑怎会听不出来,也不绕弯子,告辞前,有所指地说:“丹寺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我都为朝廷效力,何必自己人打自己人,谁屁股都不干净,不过三司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还请丹寺卿三思而行。”
明面上话说得好听,言外之意无非警告丹泽,要他别揪住四姑娘的事查个没完没了,否则各有办法找茬。
丹泽笑笑,不温不火把话还给他:“齐御史此言差矣,在下不才,不谙为官之道,不过方才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下劝齐御史好好掂量掂量,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都察院职权再大,也不能目无王法。”
就差没直说,齐佑是杀死四姑娘的凶手。
“你!”齐佑没想到在一个伶人手上吃了瘪,怒极反笑,“丹寺卿,果然心思缜密,口若悬河,在下领教!”
语毕,摔门而去。
丹泽今天从阿肆,到温婉蓉,再到齐佑,就感觉在人性的碰撞中打个滚,滚得灰头土脸。
他心情极差,扬手一个茶杯甩出去,砸到地上,摔个粉碎。
这一天本来还有很多事等他处理,丹泽一个字不想动,连笔都不想拿,窝在太师椅里,回想阿肆的话,回想齐佑的话,想着想着,神使鬼差想到柳一一身上。
大概人在阴暗面待久了,间歇性见不得美好的东西,觉得一切美好都是假象,就想不遗余力,竭尽所能摧毁表面,探究更内里的东西,即便把对方伤得遍体鳞伤,在所不惜。
天色还早,他骑马回府,给柳一一一个惊喜。
“不是说要很晚或者通宵吗?”柳一一像小麻雀一样跟着他身后叽叽喳喳。
丹泽表面无常“嗯”一声:“今天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陪你吃晚饭。”
“这么好?”柳一一嘴上不信,心里乐开花,“我去叫厨房多做几个菜。”
她说着,披上斗篷屁颠颠跑出去,没一会又屁颠颠跑回来,笑眯眯地说:“我担心你累,特意为你炖一盅汤,是当宵夜还是现在喝?”
丹泽想都没想,说现在喝。
柳一一又屁颠颠跑出去,把煲汤端来,人参鸡汤,火候刚刚好,没有一点油沫子。
“我今天特意向厨子请教怎么逼油,第一次做,好像还行。”她向他邀功,神色更像讨好大人的小孩,有些期待有些不安。
丹泽喝一口,对她笑笑,说不错。
柳一一高兴坏了:“我以后天天给你炖。”
丹泽只笑不语。
两人喝完汤,吃完饭,柳一一坐在炭盆旁开始完成绣坊交代的活计,丹泽窝在太师椅里看书,谁也不打搅谁。
再等晚些,丹泽看累了,抬头看看漏刻,时辰不早,他忽然提议喝酒。
柳一一没多想,还笑刚才吃饭不喝,都快睡觉了,突然嘴馋。
她照他吩咐,拿来一壶酒在铜壶里温上,又拿来两个酒盏。
“我不会喝。”柳一一提前打招呼,“一会坏了你的酒兴,你别不高兴。”
丹泽一如既往和颜悦色,说没事。
柳一一确实酒量太差,两杯黄汤下肚,人就开始犯晕。
但不得不说,酒是好东西,能壮怂人胆,她从来不敢靠近丹泽,破天荒椅子挪他身边,黏上去,笑起来傻得冒泡:“丹泽,其实我一直想改口来着,就是没胆。”
丹泽笑了笑:“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真的吗?”柳一一爬起来,惊喜看他一眼,又靠上肩头,蹭了蹭,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娶我呀?总说娶,也没动静。”
丹泽说:“等忙完这阵子。”
柳一一有些不高兴抱怨:“你总在忙,我是不是要等到连填房都填不成的老太婆,你才娶我呀?”
“怎么会,”丹泽笑起来,食指蘸蘸酒水,莫名其妙在桌上写个“温”字,又随即擦掉,“一一,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柳一一抬头傻笑:“你说呀!”
丹泽起身从暗柜里拿出一个花梨木的小盒子,放在柳一一跟前,叫她打开看看。
柳一一尚有清醒意识,看看盒子又看看丹泽,问:“是什么?”
丹泽:“你看了就知道。”
柳一一满心疑惑打开精致的铜制挂扣,推开盒盖的一瞬,彻底愣住了,连酒都醒了几分。
“这,这都是什么呀?”她舌头有些打结,不是看不懂房契、地契、银票上的字,而是过于激动和感动,话没经过大脑,“给我的吗?”
丹泽没说给也没说不给,食指点点盒子,笑道:“说了娶你,总得有点诚意,免得你不信。”
柳一一顿时摇摇头:“不会,不会,你就是没钱,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跟你,真心话。”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不是贪财之人,绣坊师傅今天还夸我手艺有进步,说也许要不了三年我就能转正,到时我有自己一份营生,可以补贴家用啊。”
“你那点钱留着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丹泽边收拾木盒,边转头对她说,“太辛苦就算了,又不是养不起你。”
柳一一视线黏他身上,最爱听他养她的话,幸福的冒泡:“其实绣坊挺好的,我今天还看见师傅在帮人绣小孩衣服,我多学点图样,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绣啊!”
而后一脸憧憬两手托住腮帮子:“我可以绣别人家孩子都没有的图样,把我家孩子打扮得美美的。”
“那得先有孩子再说。”丹泽站她背后,捧起她的脸,弯腰吻上去。
接着,手顺着樱粉的衣领伸进去。
似乎一切发生的水到渠成。
丹泽把她打横抱进厢床时,问她是不是第一次。
柳一一脸快烧成红碳,抿紧嘴默认。
他对她笑笑,如同剥粽子一样,驾轻就熟退掉一层又一层衣服,轻柔无以复加,直到他彻底占有的一刻,柳一一感觉自己就快被撕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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