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溪月边说着边深深的看着柳枝。柳枝被他看得直恶心,只说:“你卑鄙龌龊,我这一辈子做得最差劲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救了你。”说完不再理睬他、只绕过他匆匆离去。
卢溪月闻言心痛得后退几步,看着她身影消失后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呵,是啊,如果没有当初就好了。
回了幽兰院柳枝伏在李春身上痛哭了一场。李春心疼坏了,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一定帮柳条讨个公道。”柳枝苦笑,这公道有些人还不稀罕呢。
······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一万两银子。燕云素来又不是有私房的人,说起来他还有几分清高呢,这急切之间总不能冲去某位富商处大剌剌的讨要一万两白银的好处。
等等,富商?
燕侯背着手看着窗外,园子里没有争奇斗艳的花朵,是一片寸许后的苔藓和几处繁茂的蕨类。苔藓鲜绿得如同厚厚天鹅绒毯子铺盖在柔和起伏的地面,配着蕨类有种奇异的阴柔之美,几座假山石嶙峋的点缀着。一滴水珠从刻着三狮标志的瓦当上滴下。
珍珠夫人看着燕侯的背影微微一笑:“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燕侯转过身拱拱手:“夫人客气了。”
燕侯说明了来意,珍珠夫人问都不问其他、爽快的命人取了两万两的银票来。眼前的男人俨然是成熟版的李春,比起那个莽撞的愣头青,这个风度翩翩贵气十足的侯爷更符合珍珠夫人的胃口。李春从来不知道你追我赶的小情趣,一口就拒绝,也太不经逗了。
“午后初醒,时光正好,侯爷陪妾身饮一道茶吧。”珍珠夫人悠然道,语气竟然是不容拒绝。
燕云这才注意到她云鬓松散,身上只穿一件阔大白长衣,脚上小巧一双软底月白色绣鞋,用米珠绣出鱼龙图案来。
茶室这边窗口对着的不是苔藓,而是如同烈焰般燃烧的宝珠山茶,含蓄和美艳轮番显现,对面的女人姿态慵懒中却不失优雅,洗茶手法娴熟。这一个多月来觉得自己被各种鸡毛蒜皮不如意纠缠着的燕云感到自己的心突然安静下来,平和,放松,舒适。
白嫩纤指示意,燕云端起冰裂小青瓷杯,喝了一口,口感鲜爽甘醇,浓香四溢。放下杯不禁问道:“可是金雀舌?”
珍珠夫人笑道:“侯爷是行家,正是金雀舌。我比较嗜茶,新辟了一个茶园,闲来无事经常去逛逛,明日我正好要过去用用一套新做的茶具,不知侯爷可有兴趣随之一观?”
“那就却之不恭了。”
······
翌日城外燕云翻身上马,身后有马蹄身传来,燕云策马转身,却是珍珠夫人穿着一袭骑马装驱马而来。燕云眼前一亮,珍珠夫人肤白赛雪,玄色暗纹骑马服趁得她更是肤如凝脂,她的马颜色火红毛色鲜亮,长鬃飞扬,燕云不由得喝道“好马。原来夫人不仅懂茶、还懂马。”
珍珠夫人嫣然一笑:“如果侯爷能追上我,这匹马就送给侯爷。”说完拍马向前跑去,燕云大笑也纵马追去。
两人你追我赶,一会就到了茶园。燕侯翻身下马,珍珠夫人也轻轻跃下马来,经过他身边竟是一时脚软,燕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珍珠夫人贝齿咬着嘴唇,像是不服气的说:“侯爷骑术真是了得。”
相比温室里的花朵,带刺的玫瑰更让人感觉刺激。燕侯挑眉:“我骑术确实了得。”珍珠夫人听弦音而知雅意抬眸一笑。
······
而罗夫子这边来到柳条房里,只木着一张脸儿说:“什么对错都不用再说了。总之当初我不该贪恋留园的便宜而和你们一家人拉扯上关系,是我自作孽。”
柳条手颤抖着,罗夫子深吸一口气继续快速的说:“你日后想怎样不用给我说,也不用担心胡家,胡家的亲我自会去帮你退掉。我明天就回松宁府,我走之前会给你一万两银子做补偿。以后你我之间无拖无欠也没有关系了,你也不要说曾经做过我的弟子。”
说完带着斑管扬长而去,柳条受此打击眼泪成串的掉。而柳枝昨晚回来心情郁结,饭也没吃,半夜里竟然发起烧来,闹到天明总算好了。她头发丝里都被汗湿透了,软软的拖着身子洗浴了,李春把她抱到窗前的小榻上正给她绞头发,就听见莺儿在外面说柳条又哭得死去活来,并说了罗夫子的话。
李春见柳枝挣扎着下来就拦住她:“你这样子就算去找人吵架也吵不赢啊。”
柳枝被他逗得笑了,手放在他肩膀上:“小春哥,就像我爹娘的话我虽然不是都会听,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跳火坑而不管啊。而且,这事儿不能就这样按他们的想法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罗碧城卢家姐弟等人。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女人的事情女人来解决。我谁也不怕。”她摸着他的面孔,补充一句“我知道有你撑腰啊。”
······
罗碧城行李不算多,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柳枝进来也不虚打招呼,只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来:“听说罗夫子要给我妹妹一万两银子了结此事。”
罗碧城一怔,难道她做得不对吗?斑管忠心护主,出声道:“柳娘子莫逼人太甚了。这事说起来我家太太若有错也只三分,七分倒在明玉姑娘自己身上。她一个大姑娘的难道太太还用绳子把她栓在腰上吗?而且——”斑管也是看自家主子昨晚默默流泪到天明、气急了,要不然这话怎么也不该说“听说她是明明知道和卢相公同桌吃饭、还欣然而去,中途特意把莺儿打发开。”
柳枝感觉自己后背又被虚汗浸得有些湿,她面不改色等斑管说完才开口:“你的意思我懂,就是柳明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个性软弱,没主见,心思又浅薄,来个有用心的一挑拨就容易走歪路、做错事。”
她这么痛快承认自家妹妹的短处倒叫罗碧城主仆无言。
“可是造成她这样的,不正是罗夫子你吗?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虽然她父母皆在可若有老师、老师自然排在父母前面,更何况是你接了她在身边教养。”
“这么多年来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对柳明玉尽心过吗?你只养而不教,还觉得自己已经十分高尚、十分委屈,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市井小民,还有个不名誉的姐姐——”柳枝自嘲了两声“所以你已经是十分慈悲。柳明玉遇见你真是上辈子修了福积了德,得你青眼提携应该是感激涕零,她纵然现在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自然是她烂泥扶不上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是庶民家风如此。”
柳枝说的每一句都是罗碧城平时所觉得的,只不过她的思绪比较委婉,不是这般直白的表述。这一句句实话说出来,主仆俩一方面虽然觉得“本来就是这样”,一方面却又觉得有点打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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