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启程去州府恭贺冯有财新铺子的时间。柳枝不去,她现在顶着家里大部分家务,而且现在柳旺俩口子也不乐意叫她外出,就柳旺带小女儿并卢溪月去。
柳枝晚上给妹妹收拾包裹,他们要在州府住一天。她给柳条配好一套套的衣服、首饰,分别包起来,出门做客总要讲究些,何况柳条出生后家里的情况比自己小时候要好,干嘛不给妹妹打扮呢。
收拾好东西柳枝特别叮嘱了一句:“这金花两支是一套的,你别给杨秀秀了,给了就不成套了。”
柳条看着她,突然双手抱住姐姐:“姐姐,你好了呢。”小春哥走后姐姐那种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真的好让她难过呢,她好怕姐姐再也不关心自己了,现在总算好了。
柳枝抱住妹妹柔软的小身体:“我一直就好的。你听爹爹的话,我知道你乖的。有什么事情找卢表哥知道吗?别尽听杨秀秀的。”
结果一清早门口来了杨家三个,杨东云并杨秀秀两个穿着新衣,神态有些忸怩,杨秀才倒是态度爽朗,洪亮的哈哈哈着说:“现在两家是正经亲戚了,一起走动走动,亲香亲香。”
卢溪月扶额,内心对自己撺掇大姑娘认命隐隐有了一丝罪恶感。柳条见到杨秀秀还是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说话,虽然昨晚姐姐叮嘱了,可并没说不许理秀秀姐呀;李妈照例骨嘟了嘴,不情不愿的侧过身给杨秀秀让出位置来。
一行人迤逦而去,路上见有茶水铺子杨秀才就叫停,喝三五盏茶、嚼些点心,难免不多时又要小解,这般走走停停比较平常多出一个来时辰。他又谈兴极浓,道边田里吃草的牛马都被那响亮的颂诗吓一跳。
冯有财早派了伙计在城门接他们,引着一众人先到了客栈休息一下,杨东云并杨秀秀都是第一次来州府,自然是眼花缭乱。
晚上冯有财请吃酒。李妈给柳条梳洗换衣,杨秀秀看着她包裹里准备了四五套衣服,就出来这么两天而已。柳条年纪小,梳两个螺髻,别上一对红山茶的堆纱儿花,耳朵戴一对小小金铃铛耳坠子就好。她和柳枝小时候长得很像,但是她有两个小酒窝,比柳枝更甜,性格也更柔顺乖巧。
一行人楼下汇合,杨秀秀就发现卢溪月并柳家人都重新梳洗、换过衣服,就连李妈都新梳了一遍头,别了支沉甸甸的银簪子。他们兄妹都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现在换了明天就只能穿旧衣服了。
杨秀才混不在意,杨东云神经大条,只满腔仰慕着年纪并不大自己几岁的卢溪月过人风姿;杨秀秀内心痛苦了一下,为什么别人都能如此体面,自己又比柳枝那不知羞的、柳条这萝卜头差哪里呢。不过想着柳枝那不要脸的货还不是被野男人抛弃了,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冯有财和冯金山俩父子一个大号胖子一个中号胖子把酒楼门厅堵去一半。“柳叔,一路辛苦”冯金山眯缝着和冯大老板一模一样的小眼睛,笑得油光满面的。招呼女眷的自然是冯娇娇,她大失所望:“小枝没来呀。”
柳条一板一眼解释着:“姐姐定亲了,就不方便在外面走动了。”
“啊、所以说划不来嘛!”冯娇娇白一眼杨秀秀“你们家也是奇了,你老娘挑剔媳妇就是没边没际,自己的闺女就任着跑,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小枝一定是前世没有积德、所以才折到你们家。”
柳条听得目瞪口呆,杨秀秀满心委屈,她可没有胆子敢反驳冯娇娇。
州府菜肴细致、果子新奇自不必细说。男宾一桌谈天说地,冯有财早听柳旺说过卢溪月,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美少年,懊恼怎么出色的少年尽被柳花嘴捡到,这要是给他的娇娇该多好。
冯有财解下一个足有拳头大的玉蟾送给卢溪月做见面礼,通体碧绿,两个眼睛是金子做的,是个好物件,只是太大太炫目了。卢溪月捧着这么一个绿疙瘩哭笑不得。
冯金山看看一边大嚼大咽的杨秀才、呆愣的杨东云,看柳叔和大妹妹面子上不好冷落他们,于是也解了自己一个玉佩送给杨东云。杨东云上一次吃酒席还是五岁时和学政大人一起,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更是僵直站起接过玉佩,看他嘴皮子微微蠕动才知道他在说话,不外乎是些道谢。
冯有财根本就视他如无物,冯金山遏制不住的好奇:这样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柳叔到底从哪里看出来好要把柳大妹妹嫁给他?这样的眼神,难怪柳叔发不了财。
吃完饭,冯有财请柳旺几个去看店铺,明日客多,就不方便招呼他们了。之所以这般额外对待柳旺等人,一是多年好友,二是冯金山暗地里的私心,他无意中从妹妹那里知道李春去了南泉白家。
“过东海,银满舱;下南洋,得金山。龙王借我聚宝盆,佑我百世富贵长。”这支歌谣唱的就是这独享海上富贵的白家。他们结交着采买太监,把持着南泉的市舶司,他们的船队在占城、苏禄、马六甲之间获得了惊人的财富。
冯金山现在本钱小,哪里有允许他挑拣的,都是大商家剩下的或者一些机缘的无主之货,这还一大半是看了县令小舅子面子。如果有朝一日李春发达了、从他这里能直接和白家牵上线,那真是说不尽的富贵在等着赚呢。李春对柳大妹妹一片痴心花石县是个人都知道,虽然说柳大妹妹已经另外许人,但看着往日情谊上一定能给予便利。
虽然说李春日后怎样不可知,但是作为一个商人来说总是给自己留条线的,何况这些并不需要他额外破费些什么。
冯有财新铺子名字取得朴实无华,通发商行。开在金线街,边上就是钞关,繁华程度可想而知,虽然铺面不大、位置也不在正中,但已经很不错了。狭窄的门面进来,有豁然开朗之感,一楼放置着一座一人多高的大自鸣钟做镇店之宝。
满目稀奇,看得众人目不暇接,杨秀才摸东摸西,每一件事物都发表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见解,叫伙计管事面上止不住的讥笑。
“这个我祖父在时家里是惯用的,我小时打碎好几个、祖父都只安慰我说这东西就是听个声音清脆,特意又买回好些来家里,专门给我摔了听响咧。”
“这是西洋红毛藩去年才出的新手艺,运到吕宋。我们大掌柜用十匹上好素绸换一个,原来老大人那时就有了吗?想是我们大掌柜被红毛藩人欺骗了,真真可恶。”
柳旺不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又瞥见冯有财轻微摇头,露出个叹息的样子,心里更是一下被揪住,只自我安慰好在杨哥儿是个好的,等哥儿进了学、什么都不亏了。
冯金山见了杨东云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巴张开的蠢样子,不禁鄙夷又惋惜。柳大妹妹嫁给这样一个呆子,真是生生被糟蹋了呢;日后柳大妹妹要是日子难过,看娇娇面上自己也少不得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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