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是柳条性子绵软好拿捏,她姐姐又这样疼她,嫁妆肯定是丰厚的。这样一个小姑娘全心全意贴着阿弟,是不可多得的好买卖。
而等阿弟成家了她就搬去一起住,离开这个不知所谓的母亲,而阿弟家的中馈什么的肯定是自己才能操持起来。到时柳条再生几个孩子自己带着,自己这一辈子也圆满了。
她一边让丫鬟把柳条送回去,一边把有着落红的床单收起来,打开窗户点上香熏着。想着以后柳条的嫁妆补贴滋润的日子,卢宝珠不禁高兴的笑了,
柳条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里的,她蒙头躺在床上,晚饭也没起来吃,脑子里乱哄哄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更加难捱。半睡半醒之间昏沉沉的做梦,一时梦见自己和月哥洞房花烛,一时梦见自己跪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边上的人都窃窃私语“还是个姑娘就偷·人呢,浸猪笼,浸猪笼。”
柳条尖叫一声汗流浃背,莺儿听了卢宝珠丫鬟半隐半现的话就惊疑不定,听见柳条的惊叫赶忙进来,见到她满额的汗想给她换衣服。
柳条剧烈的反对“我不换,我不换。你出去,我要一个人呆着。”
拉扯间莺儿已经看见她脖子上红红的印子,心里大惊,咬牙一使劲。柳条力气能有多大,何况在身心俱受伤害的情况下,被莺儿揭开被子,看见满身青紫,那些羞人的地方更是触目惊心。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莺儿脱口:“我的姑娘,这在府里怎么也被人害了!”
柳条面如死灰,颓然倒在铺上。莺儿急得团团转,她不敢自己去跟罗夫子说。姑娘犯下的错是罗夫子最不能忍的,自己是夫子给姑娘贴身伺候的,出了这等事自家肯定没个好。
她想了想,到屋外叫了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并塞给她一把糖:“你快去幽兰院找柳娘子,就说我请她来,明玉姑娘不大好。快去。”
小丫头飞快跑了,她才抚抚发髻,深深吸口气,战战兢兢去罗夫子那边了。柳条见莺儿出去害怕极了,人人都会知道她的丑事了。绝望中柳条不顾身体的疼痛挣扎着起来,哆嗦着去箱笼翻了几件裙子结了一条,甩了好几次才甩过床架子,打了个结,闭上眼睛把头伸了进去。
柳枝正在和李春说闲话,听了小丫头的话蹭的站起来,膝盖上的白糖糕都“嗷”的一声被甩到地上。她知道莺儿是个靠谱的,莺儿说妹妹不太好,那就是真出事了。
柳枝顾不上跟李春解释就直接提着裙子往外跑,她喘着气“呯”的推开柳条的房门,正看见柳条已经把头挂进绳圈里。“小幺!”柳枝大叫一声,冲上前直接抱住柳条的双腿把她放下来,柳条朦胧的目光里看见是姐姐,无力的张嘴说了些什么就晕过去了。
“小幺、小幺你不要吓我。”柳枝心又急又痛,叫着妹妹。蓦然看见妹妹的颈子处有好几处红红的痕迹,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拉开妹妹的衣衫一看,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她是成了家的人,怎么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柳条天真善良,和人红脸都难得,又少出门,难道这青天白日的在堂堂都指挥府邸里公然有人丧心病狂不成?!
“柳条这是怎么了?”李春的声音响起,柳枝连忙把妹妹盖住。
原来看她慌慌慌张张就跑,又听说是柳条出了事,李春哪里还坐得住,跟着一起来了。李春这一个多月在都指挥府没白住,至少知道姑娘家的房间不能瞎闯,即便是奶娃娃时带大的柳条,他也只是站在门槛边问着。
柳枝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对他低声说:“小春哥,你去叫个大夫来,去找白琪,实在找不到——啊,你去三狮堂找珍珠夫人也行,要他们帮忙找一个千金科的大夫,嘴紧的。”
李春开始听到要他去找珍珠夫人脸就黑了,听到后面也明白大致出了什么事,皱着眉毛越过柳枝的肩膀往里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没动静。只柳枝抹着眼泪,他拍拍柳枝的肩:“好的我去办,你别急,不管小幺出了什么事都有你我给她撑腰。”
柳枝得了这话心里稍安,看李春去了才转回床前,柳条开始发烧了。她本就撕裂过重,又没用药,只用水擦洗擦洗而已,又哭闹了几番,此刻早已经不支。
柳枝恨得直咬牙,叫刚才那个小丫头再去幽兰院跑一趟,找张妈妈,要她熬清凉的汤药并鸡汤送过来。这一刻她从没这样恨过李氏、罗碧城、侯夫人、卢宝珠等围绕在妹妹身边的女人,她们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养成什么样子了。养得她这般天真软弱,却又不给她有力而可靠的保障。
罗夫子这时到了,她本来脸沉得如同锅盖,结果进来看见坐在床边的柳枝和正在忙乎的张妈一怔,不仅路上想得满肚子叱责柳明玉的话竟然一时说不出来,反而心里略略升起一点惭愧的感觉。
柳枝没心情跟她打嘴仗,只说:“罗夫子,现在我来处理柳明玉的事情,你若同意就继续听我说;你不同意就回你自己的屋子去,眼不见心不烦。”
罗夫人哑然,柳枝稍等片刻不见她动静,就继续说:“莺儿留下,还有小雀儿,你把她们俩的身契拿给我。我会把不能留的人送到你那里,我不要知道你的方法,但是三天之内我不要再看见其中任何一个。”小雀儿就是那个跑了几次腿的小丫头子。
罗碧城自觉一生命运多舛,平日里多有诗作自伤身世,现在才知平生最艰难的时候,任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娘子噼噼啪啪打脸,而毫无招架之力。
她既不嘲笑柳枝有什么奇怪的底气这么大辣辣的吩咐自己,也不分辩除了莺儿像小雀儿和其他婆子丫头都是都指挥府的人,自己如何能处置。只低头说了个“好”字就转身。
正好在院外遇见张思云打发来的丫鬟,柳枝在房间内听得心头火起,毫不客气冲出去骂道:“回去跟方少奶奶说,见过好打听的,没见过她这样好打听的。她要是这般喜欢东听西看何不去做个保媒拉迁的马泊六,包管她日子过得有趣!”
这一番话落入张思云耳朵里骂得她无地自容不提。莺儿一直跪在房间里不敢起身,柳枝回来也不叫她起来,面无表情的听着她说了早上柳条如何异常,如何去了卢宝珠院子又把她打发回来,如何是被卢宝珠的丫鬟送回来的。
她闭了一下眼睛,指甲刺破了掌心,深呼吸了一下才说:“先不管你家姑娘是好是赖,她出事就是你护主不力,你也不用内心觉得委屈,打死也是应该的。我问罗夫子讨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仍然伺候小幺,她出嫁你也跟着去。你要好好看着她,我可不像罗夫子那样怕麻烦而不管事。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妹妹耳朵软、性子软,她的话你不用听,你只给我看紧了她、别让人欺负了她,谋了她的财去就是大功一件。有事情你直接来跟我说。你在她身边辛苦几年,你的月钱从今天开始翻一倍,到你二十二岁时我把身契还你,还送你一百两嫁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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