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了家的女人就开始热衷于念叨怀娃娃的事。尤其是徐婶子老蚌怀珠,跟白捕头成亲半年就有了,徐婶子羞臊得很,白捕头倒是十分欢喜,他前头只一个女儿,中年得子自然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而杏蕊听了万分羡慕。
“唉,徐婶子都有了娘子你怎么还没动静啊,你快怀一个啊。我也要尽快给三哥怀一个,他家就他一个,太冷清了,我们商量好能生多少就生多少。”每天她都要把这话车轱辘一样来回倒腾不下三十遍。
柳枝听得毛骨悚然。有天回来听见卧室里叽叽喳喳的,一看杏蕊抱着冯小宝叫他在铺上滚来滚去,冯小宝翻滚得相当认真,还不停问:“杏姨姨,这样对吗?还要翻多少圈?”
原来杏蕊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秘方,叫童子在夫妻的床上多滚滚,能够沾沾喜气福气。她甚至还把小宝抱到自己家、叫小宝在自家卧室地上撒了泡童子尿,万幸她还不敢在柳枝卧室里这么弄。
这么着虽然有些小小烦恼但日子还是顺当又快活的过去着,而当年末信风起时李春要押船去吕宋一趟。燕子岛和吕宋总督安德烈斯达成了一项协议,燕子岛用茶叶和棉布、丝绸换吕宋的丁香胡椒等香辛料,还要去收红蓝宝石。
产宝石的锡兰太远,且已经成为弗兰基的势力范围,不如直接在吕宋和占城两个点进行交换,而弗兰基的商船也不必冒着本朝海禁的风险跑来近海。
燕子岛自己的船在忙碌装货,还有从南泉出发的商船陆续往这边来集结,待到名单里的商船集结完毕就出发。往年柳枝是要跟着李春走的,她已经没办法忍受跟他分开的日子,海上再苦也苦不过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何况李春总会竭尽全力的照顾她。
可现在冯娇娇母子到了岛上,柳枝抛下好友自己跟男人满世界浪去似乎有点不义气,怎么说娇娇也是被自家拐到燕子岛的。
俩口子就商量怎么办才好。“小枝,这次你就留在家里等我吧,娇娇和小宝陪你玩。”李春捏着柳枝还如同做姑娘时的有些肉嘟嘟的面颊,手感好极了。
“我要一起去。”柳枝还蛮喜欢吕宋。那是与本朝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人们的穿戴习俗异常新颖。吕宋还有大量的红藩聚集,红藩的贵族中男人带着华丽鸟羽的大帽子,女人穿着层层叠叠用鲸鱼骨头撑起来像把伞的长裙子,脖子肩膀甚至整条胳膊和大半个胸脯都露着。柳枝第一看见羞得当场捂住脸,可她们这打扮带项链和手镯就特别好看。
柳枝毕竟也是女人,她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带首饰,但是她特别喜欢看别人带首饰。弗兰基女人不怎么带玉器,而是佩戴颜色鲜艳的各种宝石和珍珠,所以他们的宝石切工有独到之处,红蓝宝特别闪亮。安德烈斯送过她一整套红宝石首饰,在深蓝色丝绒衬垫下如同一小簇一小簇火苗在燃烧。
李春会讲弗兰基话,不算很精通但基本交流没什么问题。那还是他在占城时学会的,他人聪明,如果是他想学的东西会很快的学会。平静对叽里咕噜的藩言十分感兴趣,他想阅读原版的弗兰基书籍,无奈李春能说不能写,也看不懂字,平静就想自己学。
他问李春怎么学会的,李春十分无所谓的说:“听会的,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所以他们也要吃饭喝水撒尿。我听他们重复最多的话,再配合他们的表情动作有时就推断得出来大概是什么意思。”
平静:······
柳枝就提出一个在李春看来是异想天开的建议:“带娇娇和小宝一起去嘛。小时候娇娇就说想看海外奇风异俗,这下可有机会了。”她不等李春反驳搂住他胳膊直跳,要他弯下腰来,好贴着他耳朵跟他说悄悄话“其实我是想吕宋大城里那么多蓝眼睛的藩人,娇娇可以看个饱,估计她就再也不会对白琳感到稀奇了。”
像大城总督安德烈斯有一头金线般的长发,天生卷卷的,也是一双蓝眼睛,白琳是深蓝色而他是蔚蓝色,非常明亮,有一种活泼的感觉。还有绿眼睛、灰眼睛、棕眼睛,弗兰基人的头发也是五颜六色,各种深浅不同的金色,棕色,红色。
李春自然不同意,小宝五岁都没有,这么屁大的娃娃漂洋过海,简直开玩笑。柳枝却已经兴冲冲的去跟冯娇娇说了。
南泉都指挥使府邸。健仆两个一抬,用鱼纹大青花缸种的一人多高的金桔抬了十缸进来,摆在二进院落。一个穿着天水碧色的绫子裙衫烟灰色薄衫褂子,梳着堕马髻的美人站在廊下看着,说上一句,“这么竖着摆好看,进来两边都是金玉满堂的,侯爷瞧着也舒心,意头也好”。
她周身装束颜色清淡高雅,皮肤雪白,肌肤娇嫩吹弹可破,身姿苗条多姿,尤其眼神含情带怨,似有泪光点点,叫人见之心里顿起无限怜惜。头上簪着一根点翠蝴蝶步摇,回眸间步摇似坠非坠看得人心痒痒。
妇人犹比少女的燕侯夫人罗碧烟用一方烟色葡萄松鼠刺绣帕子遮住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打个哈欠,她头略一偏,娇俏可爱的嗯一声:“不过横着摆似乎也很不错呢。”
她边上侍立的一个穿藕荷色衫子洒金黑红罗裙,手上戴着一对金镶白玉镯、耳朵上戴着镶嵌着指甲盖大粉色珍珠的金耳环的年轻小妇人连忙道:“既然表婶觉得好,就叫他们摆摆看。”
这小妇人正是吴珍,这十缸金桔是她送给燕侯夫人的,将近岁末南泉富家喜欢摆放金桔,取金玉满堂的吉利兆头。
她和罗碧烟以及罗碧烟的大丫鬟锁秋、剪春折身返回后院,等那些壮汉们又重新摆放一遍后再摇摇摆摆出来。罗碧烟眺望院中一眼,细声细气道:“阿珍呀,你说如果第一排左右各摆一缸、第二排左右各摆两缸···以此类推,会不会更好看呀?”
“叫他们摆一摆看,表婶眼光错不了。”吴珍连忙吩咐下去,女眷自然不能看那些粗汉,又折回后院。
侯夫人走了两趟也乏了,歪在美人榻上,抱歉的对吴珍笑笑:“我这身子不中用了,一年竟然有半年是病病歪歪的。蒙侯爷怜惜,叫我安心将养,唉,我就是爱想心事,哪里好将养呢。这府里爷们老的小的除了我竟然都是外人不能近身的,冷的热的都要我来招呼,唉,我是闲不下来的劳碌命。”
“表婶和表叔恩爱,这是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小世子伶俐极了,表婶到时双诰命,真是极大的福气。”
其实燕旭还没有正式被立为世子,燕侯上书请求册封世子两次,都被今上不同理由驳回了。他暗猜应该是静宁公府不满,在极力阻止,但燕旭毕竟还小,此事也不急,也就暂时不提罢。
可燕旭是燕侯嫡长子,只要广平侯这个爵位还在,世子之位就跑不了,所以吴珍叫一声小世子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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