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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以命抵命也甘心

  一条乌篷船慢悠悠的飘荡在江上,顺何来而下,船头坐在一华衣男子,男子风流倜傥,面容俊秀,却有几分酷似封子夜,他手持一根墨绿色长箫,曲声悠悠。

  此时正是三月,细雨纷纷,男子没有打伞,雨却丝毫没有落在男子身上,他依旧衣料干爽,就算是细雨也无法阻挡小船前行的动力。

  细听之下,男子吹奏的是一曲《凤求凰》,小船摇曳江岸柳枝垂堤,好一幅美男吹箫图,似乎周围的景物只是他的陪衬。

  乌篷船突然晃动一下,箫声骤停,男子转头问船尾的船家,“船家,何事?”

  “公子,有一女子溺水,尔将其救之,公子看如何处置?”船家是个中年男子,老实憨厚,身穿中等,穿蓑衣戴笠帽,声音洪亮如钟。

  “哦?”男子起身,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江面,一阵沉思。

  这里荒芜人烟,怕是这个女子是被人谋害而弃尸的机率比较高一些。

  “可还有气息?”男子再次出声询问,声音清雅而冷淡。

  “公子,气息微弱。”船家憨厚的声音再次传来。

  男子走至船尾,眼前的女子衣着普通,面色苍白如纸,一身湿漉漉衣服包裹着她瘦弱的身姿,头发凌乱披散,有几缕挡住她的容颜,有几缕发丝还缠着几根水草,模样十分狼狈。

  “若她苏醒,救她也无妨。”男子淡淡的丢下话便进了船舱。

  船家也不理会那个冷血的男子,自顾自的按压女子腹部,希望可以将积水压出来。

  女子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大口污水,气息微弱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船家憨厚一笑,“姑娘放心,你已经安全了,这里是公子的船。”

  “公子是谁?”女子有些惊恐,似乎从阎王面前走了一圈,胆子也变得小了些,再次打量这船,似乎这个公子身份还不低。

  “我也不是很清楚,姑娘还是先别说话,好好休息,我扶你去船舱。”说着船家扶女子进入船舱,为她找了几件干净的男子衣服,让她自己换上别感冒了,转身走出船间。

  女子换好衣服便又昏昏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才见到船家口中的公子。

  在看到他的瞬间,仿佛隔了千年之远,所有的等待和坚持在这一刻得到解放,泪水突然盈满眼眶,女子身子微微一颤……

  他就坐在她的面前,神情淡漠而高傲,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随口问她姓名,为何会落水。

  女子跪地谢恩,“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愿一生陪伴公子身旁以报答救命之恩。”她说得很诚恳,很坚定,哪怕那个人不答应她也会死皮赖脸的粘着他,直到他答应为止。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什么在这里?”男子坐在椅子上,目光很冷静,像是一个王者。

  “我不知道我是谁,你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你就是我的主人。”女子摇摇头,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是眼神里满是认真。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了她许久,久到她认为会被拒绝,她低眉垂眸,想着各种说辞,希望他可以留下她。

  “以后你就叫吟雪。”男子点点头,淡淡的声音,却给了她一线希望,她抬头看着眼前高贵的男子,露出一个开怀的笑。

  她的笑容,另男子觉得眼前一花,似乎璀璨的阳光,也比不上她的笑容,这样绝美的女子陪在自己身边,似乎也是不错。

  这个男人就是他的鲜血,使自己这朵开在异界的曼珠沙华化身为人形?他现在又一次救了自己的命,她来到人间就是为了报恩的,而他就是她要报恩的对象。

  她是生在漫天雪地的一朵曼珠沙华,光阴如梭,却一直没能开花,直到有一天,那漫天的血水落在雪白的雪里,绽开一朵朵红梅是那么的凄凉,其中有一滴血落在那一棵小草之上。

  她似乎因为意外的甘露而迅速生长,最后开出一朵妖艳的红色花朵,花开叶落。

  血水更多的往红花的方向流去,一团光晕照射在那朵红花头顶,红花渐渐幻化成人形,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

  她一直在寻找那个给她生命的男子,因为他的血,她提早了三千年修炼成人形,她在忘川河畔,在奈何桥边,苦苦等待好久,她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一点收获。

  观音菩萨说,她可以去人世间报恩,因为给了她鲜血的男子已经在人世间,如果报恩成功,她才能进入下一轮的修炼,便可以得道,成为一个仙。

  吟雪跟在男子身边,她也终于知道男子的真正身份,他是东菱国的七王子,七王子志勇双全,是东菱国国君最宠爱的儿子,是未来国君的不二人选。

  而她只能是他身边做一个侍女,只能是一个侍女,七王子身边有很多仰慕者,那些都是王公闺女,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她。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年,却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对她而言每一天都是得之不易的,她喜欢看他微笑的样子,他的笑很美,她见过天边的彩虹,她一直以为那才是最美的,直到看到他的笑,如春风拂过杨柳,令人心神一荡。

  她喜欢听他说一些兵法之道,她虽然不懂这样,却会很认真的听他说完。

  她喜欢看他对着窗户静静发呆的样子,她会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看阳光照在这光华万千的他身上。

  她喜欢看他骑着白马驰骋在林野之中,她会站在马厩边翘首遥望……

  他会教她写字,说他七王子的婢女不能打字不识,否则就不要她伺候;威逼利诱下她握着笔,很认真的在他的眼皮底下写字歪歪扭扭的字。

  他喜欢吹箫,说自从母妃走后他只能一个人吹箫,再没有给他跳舞了,为这,吟雪特意找来舞姬,还好成就不错,在他又一次吹箫的时候,她就在他面前跳了一曲舞蹈。

  他坐在马背上问她,要不要带她骑上一圈?她点头同意,却因为上马,和他搂着她骑马而羞红了脸。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情窦初开,什么叫相思,她爱上那个温和里带着冷的,偶尔有些小忧郁的王子了……

  可惜相守的时光实在太少,东菱国国君不久驾崩,整个朝堂因为国君没有立太子之位,而掀起一场滔天大浪。

  漫天的红光,整个七王府都被吞没在火海之中……吟雪赶到的时候,七王子已经奄奄一息坐在一个墙角,身上中了数刀,鲜血染红他明亮的白色衣袍,身上无一完好,满身的灰尘,衣角也被大火烧了好几个口子。

  吟雪的眼眶一红,扑到七王子身上拼命的摇晃着他,“不要死,求你一定要留一口气,那些害你的人都会得到报应的。”

  她咬牙背起七王子冲出火海,坐上马车一路狂奔,躲进深山任是谁也找不到。

  可是七王子的身子日益下降,吟雪找遍大夫也无济于事,他还是没能撑过半个月,吟雪咬咬牙,不行,他是一个有报复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亲着痛,仇者快,那些人才最应该死,七王子才是统一一国之人。

  最后遇到一个巫医,巫医说,要想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只要用花神的鲜血,加上百年的桃树根,通过秘术可以将其复原,只是这样女子会香消玉殒,但七王子一旦复活便不再是凡体,她会成为一个半仙体,生生不息,无病无死。

  吟雪点点头,她是来报恩的,即使用她的生命,换取他的一生平安也是值得。

  吟雪摸着七王子苍白如纸的脸颊,眼泪却婆娑落下,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他们之间也只能走到这里。

  还是喜欢看他微笑的样子,可以以后他醒来,那抹绝美的微笑自己将永远看不到了,他会别的女的笑,他会跟别的女子风花雪月,他会跟别的女子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他的生命里将不再有自己的存在,她也只是他漫长人生里的一个小插曲,仅此而已。

  “不知道再以后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不会习惯孤独,我愿用我此生的寿命还你的恩情,自此不再相欠,只可惜我还没能告诉你我是谁,我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告诉你的,心悦君兮君不知,此生情缘已尽,来生不必再心心念念。”吟雪安然的闭上眼,不再幻想一切……

  “桃花笑尽春风再难觅,何处相守何来相聚……”

  他再次睁开双眼,他以为那场无情的大火,他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还能侥幸活过。

  他躺在一个极为简陋的房间里,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吟雪呢?他记得意识昏迷之前,她抱住了他,说让他坚持活下去的,可她人呢!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走进房间,看到清醒过来的他笑了,他一把握着老人的手,神情有些激动,“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女子,长得很漂亮,她叫吟雪?”

  老人点头,“自然认识,我就是她请来救你的。”

  “那她人呢,为什么她没有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心里的不安感隐隐升起。

  “她告诉我她是来报恩的,所有,为救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她的性命。”老人只能告诉他沉重的事实。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什么报恩,她到底是怎么救了自己的?

  他想要再问,房间里早已没有老头的影子,那个老头就在眨眼之间消失了,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怅然!

  他为吟雪建了一个衣冠冢,每年的清明都会在她的坟前喝酒,他觉得这样的他不如死了,皇帝驾崩,江山没了,有家回不了,最后连她也走了……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他念完诗,喝了一大口酒,突然想到什么问,“都说人死后可以投胎转世,是不是只要我活的更久一些,就可以遇到你的转世?”

  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落寞,几分伤怀,最后飘散在风中,一只蝴蝶盘旋而飞,轻轻落在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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