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齐润之从应天书院出来，便一直心气不顺。驾着逐日在郊外驰骋了许久，这才回焱王府。

　　“范老贼最近有什么动静？”

　　“这几日，他多数时日都宿在五姨娘处，再有半月，即可传出有孕的消息。

　　田氏大哥的嫡子被判了秋后处斩，范老贼将田氏大骂一顿，罚禁足三月，二夫人暂为代理主持中馈。

　　齐舞顺利进入丞相府，暂时在厨房帮厨，正找机会接近范老贼书房。至于他名下其他人事，并无异动。”

　　“田氏如何？”

　　“田氏冷傲，不屑以色侍人，平日里都待在自己房里。”

　　齐润之略一思忖，“让齐舞到田氏身边探探。”

　　“是。”

　　看一眼自己崭新的衣袍，齐润之脸一沉，“啪”地将自己关进了卧房。

　　“哥，你的好朋友今日马术课告假了！”

　　“阿霁？怎么，病了？”

　　“不知。”

　　“那你怎么回来了？灵雨呢？”

　　“我告假。谁管她去哪儿！”

　　“阿润，你是夫子，怎么能无端地告假？”

　　“不舒服。”

　　“嗯？不舒服？可要请御医？”

　　“不必。”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想阿霁了，我去梅宅转转！”

　　“我和她谁重要？”

　　齐焕之：“……”

　　齐焕之懒得回答他这个幼稚的问题，又一身白衣，直奔梅宅。

　　﹉

　　用了饭，梅雪霁便带林景言去星月居。

　　星月居不比素心阁、梅心苑那般大，只有主屋和右厢房，主屋左侧是个月牙小池，四周的汀步像无数的繁星，犹如众星拱月，因而取名“星月居”。

　　“表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直接提出来。”

　　林景言转了一圈，这个小院子竟比他在江南的一整个院子大了不止三倍，有水有山，卧房简单温馨，书房敞亮大气，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表妹，太奢侈了！有间卧房和书房足矣，院子太大了！”

　　“还有小厮丫头的屋子呢，不大！若表哥无聊，大可来素心阁找我，出门左手，直走便到了。”

　　两人的熟稔教旁人吃惊，大小姐不是爱热闹的人，一向不会和谁太亲近，对待表少爷的亲昵实在奇怪。

　　齐焕之在素心阁晃了一圈，便知梅雪霁去了一个叫“星月居”的院子，据说来了一个什么表哥。

　　梅雪霁领着林景言逛完星月居，逛梅宅，齐焕之一路尾随。她的笑，她的多言，都教他危机感陡生！他才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怎么能对别人如此之好！

　　眯起眼，寒光四射，林景言莫名觉得后颈发凉。

　　“霏霏，我……”

　　霏霏？！

　　齐焕之惊得都忘记了隐藏气息，霏霏是阿霁的小名儿，阿润说过！他怎么敢如此亲昵地唤她！

　　“我不想当闲人，家里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吗？”

　　梅雪霁想了想，他心思纯净，不擅经商，更别说入官场，只怕会被啃得渣都剩不下！最好的选择，还是重操父业，开私塾！但是，还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愿。

　　“家里的生意有父亲和陶管事，表哥可喜欢经商？”

　　林景言摇头。

　　“那表哥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我……”林景言想起父亲过世后的自己，母亲身子骨也弱，可他一点儿也帮不上她，真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想从军！”

　　梅雪霁惊愕，从军？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他明明更爱与书为伴！

　　“表哥可想清楚了？若是重开私塾，舅舅定会开心。”

　　林景言死死地抿住唇，私塾是祖父、父亲的心血，他当然愿意继续他们未完的梦想，只是自己……他看着自己那双瘦弱的手，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怎么去保护家人！

　　“想清楚了！这一年，我靠着当账房先生和代写书信还债，见多了持强凌弱，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常常会拖累别人，书读得够多了，我想去习武，强大自己，以后……也能保护表妹……”

　　她从不怀疑他保护梅家的决心，只是，看着表哥那动不动就发红的脸，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他去军营里，和一群糙汉子操练的场景。

　　“习武强身健体是好事，只是表哥并无任何底子，从军，怕是不适合表哥，爹也不会同意。”梅雪霁认真道，“我倒是有另外一个主意，表哥不妨听一听？教书是外祖父和舅舅毕生的追求，表哥既然喜欢为何还要强迫自己从军？教习武艺的师傅多的是，大可以请到家里来教，正好我和蓁蓁也可以学两招儿防身。一举三得，表哥意下如何？”

　　林景言望着梅雪霁，打定了的主意瞬间有些根基不稳。

　　“日子还长，表哥还是先休息两天，认真考虑考虑罢。”她知道他是有主见的人，急不得。说罢，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

　　“好。”林景言点头，两人继续逛着园子。

　　越跟着，齐焕之越觉得郁闷，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他不再尾随他们，而是自觉地回了素心阁上了书阁，等着她回去。

　　两人走到前院，梅雪霁让红叶去和门房打招呼林景言的身份，给予他自由出入梅家的权利。转身正好就遇上了陶未，梅雪霁瞬间冷下脸。

　　“大小姐。”他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表少爷。”

　　“你好。”林景言见陶未与其他小厮家丁穿着不同，有隐约记得他那时跟着梅林甫出现在饭厅，便知这人身份不低。

　　“表哥，这是陶管事。”

　　林景言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帮着姑丈！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竟是如此能干之人！

　　“陶管事，在下林景言。”

　　“表少爷客气了！在下有些话想和大小姐说，表少爷可否……”

　　“哦，好！霏霏，我……”

　　“不必，表哥！没什么可避讳的。”

　　霏霏！陶未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一股子酸味就不经意地越酿越浓。

　　“大小姐，陶未是为了那天的鲁莽，和大小姐道歉。陶未不该那样妄自指责大小姐的朋友，是我逾矩了！”

　　梅雪霁依旧板着脸，“嗯。”

　　“表哥，我们走吧，你该休息了！”

　　“好。可是陶管事……”他分明见他还没说完的样子。

　　“走了！”梅雪霁直接拽了林景言，越过陶未身边，理都不理。

　　心火忽明忽暗，陶未头一次觉得女子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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