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霁放下麻布，“小哥。”

　　“小姐还有什么别的要买吗？”摊主笑道，梅雪霁买的东西可是他往常三天也不一定卖的出去的。

　　“不买了，小哥看看孩子吧。”

　　“孩、孩子？”摊主愣住，四下看看，哪里有什么孩子，“小姐，说笑了，哪来的孩子，我……我还没成亲呢！”

　　不是他的孩子？！

　　“小姐，哪里有孩子？”红叶也左顾右盼地找。

　　忽然，她看见，小推车的麻布动了，好像有什么从里面爬出来。先露出来的，是一只黑乎乎的小手。

　　“还真有个孩子！”

　　红叶惊叫，摊主也绕了过来，指着孩子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个……”

　　梅雪霁掀起麻布，解救了那个和麻布作斗争的孩子。

　　“娘……娘……”

　　光线足够充足，梅雪霁才看清这个孩子，小脸儿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不停地流口水，胸前沾了不少泥土。

　　“娘……娘，花……花……”

　　孩子爬向梅雪霁，笑意盈盈地指着她鞋面的梅花教她看。

　　“娘？小姐……这……这是你的孩子？”

　　梅雪霁：“……”

　　红叶：“……”

　　摊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犯了蠢，人家两位姑娘看着分明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还输着女儿髻，怎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再说，来的时候，人家也没抱孩子啊！

　　“小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小姐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红叶怒道，“你可别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摊主涨红了脸，“对、对不住啊！可是，这也不是我的孩子！我也还是清清白白的男儿家！”

　　红叶：“……”清清白白的男儿家，长见识了。

　　这个孩子，的确不是这小哥的。

　　梅雪霁注意到，这孩子外衣里面的里衣料子可不是一般料子，是仙衣坊的水云绸，一匹价值四五百两。百两料子只用作里衣，这孩子的身价不菲。

　　“娘、抱……抱……”孩子像是爬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伸着小手要梅雪霁抱。

　　“小姐，这孩子连娘都不认识，是不是傻子？”

　　梅雪霁白了红叶一眼，红叶尴尬地摸摸鼻子，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嘛！

　　“娘……抱、抱……”孩子皱着小脸儿，有些委屈，娘亲怎么不抱他，是不是不疼他了？

　　“不哭。”在眼泪下来之前，先制止他才行，梅雪霁拿出帕子，仔细地擦他的小脸儿，“红叶，给他擦擦手。”

　　“哦，好！”红叶也蹲下来，一双小手的指甲里全是黑乎乎的泥土，“小脏鬼。”

　　孩子本还对梅雪霁笑着，一听“小脏鬼”三个字，撇撇嘴，“哇”地就哭了，抽回手不给红叶碰。

　　“哇哇——娘……娘……哇哇……”

　　红叶：“……”

　　这孩子好生聪明！

　　梅雪霁不由感叹，“红叶，道歉。”

　　“啊？道、道歉？小姐，孩子这么小能懂吗？我是擦重了，弄疼他了吧？”

　　“娘……呜呜……抱……”

　　“宝宝乖，姐姐道歉就不哭了，好不好？”

　　这温柔的样子教红叶目瞪口呆，小姐竟然还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小祖宗，别哭了！”红叶自己也是个孩子，哪里哄过这么小的孩子，手脚僵硬地不知道拍哪里好，“那个……姐姐错了，不该叫你小脏鬼，不哭了，好不好？”

　　孩子泪眼朦胧的看了红叶一眼，抽噎个不停，渐渐没了哭声。梅雪霁给红叶一个“还不相信，你看吧”的眼神，伸手抱出了孩子。

　　红叶：“……”奇了！

　　“娘、娘……咯咯……”孩子抱紧梅雪霁的脖子不松手，亲昵地用自己脏兮兮的小脸去蹭梅雪霁的脸，“娘、香香……”

　　“乖。”

　　梅雪霁抱着他柔软的小身子，竟格外地和谐，真像是母子那么一回事儿！

　　“你看，你看，小车儿底下爬出一个孩子来！”

　　“呦，这孩子长得可真稀罕！”

　　“就是啊，这要是我家的孩子，不得稀罕死！做梦都得笑醒！”

　　“得了吧！就你们一家子的模样，要是生出这么俊的孩子，啧啧……”

　　“哎？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们一家子模样咋的了，咋就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孩子！当年我娘也是村里少有的美人儿……”

　　“一个姑娘家哪里来的孩子，谁家的孩子啊，也不看好！”

　　“姑娘家怎么就不能有孩子了！现在好些姑娘都不自爱，没成亲就把身子给了男人，下贱！”

　　“谁家的孩子啊——谁家的孩子跑出来了？”

　　孩子一哭，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地，说什么得都有。红叶气得小脸儿鼓囊囊的，想上前和那些人理论，却被梅雪霁拉住。

　　“莫管人家说什么，走，去衙门。”

　　“小姐，他们太可恨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

　　“小姐～是……”

　　红叶不情不愿地拿好东西，背过身儿瞪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妇人。

　　“不许走！放开我女儿！”

　　人群后面忽然传出一道女声，听闻孩子的娘出现了，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儿。

　　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穿得倒还不错，不过一看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看见孩子，妇人一喜，“娘的乖乖啊！都怪娘没看好你，快来，娘抱抱，吓死娘了！”

　　梅雪霁抱紧孩子后退一步，妇人伸出的手扑了空，凶巴巴地道，“快还我女儿！你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想抢我的孩子？！”

　　“人家亲生母亲出来了，这位姑娘就快把孩子会给人家啊！”

　　“就是，姑娘，快把孩子还给人家。”

　　“这……是孩子的亲娘？长得也太……”

　　“刚才谁说长得不好看就生不出好看的孩子，是谁？你看，人家不就生出来了！”

　　“一定是孩子她爹长得好看！”

　　“啧，孩子她爹要是长得好看，能看上这妇人？”

　　“说得也对哦，那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这妇人的？”

　　……

　　妇人也不怕别人议论，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小丫头，再不把我女儿还给我，我要喊官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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