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平地一声雷，素心阁的安静破碎。

　　“姐，我要出门！给我支点儿银子！”

　　梅蓁蓁一身粉色流仙云丝襦裙，梳着可爱的双环髻，本是小仙女气质却活脱脱像一个街头小霸王。

　　梅雪霁依在软塌上看书，素手轻轻翻过一页，又一页，对梅蓁蓁的大呼小叫置若罔闻。

　　“姐！”

　　“梅雪霁！你听到没有！”

　　“梅！雪！霁！”

　　前些日子，听说今日黄金屋会有公子季的新书到货，她约了闺中的小姐妹一起去逛逛可不能迟到。

　　梅蓁蓁渐渐有些不耐烦了，难道自己还比不上一本书重要吗？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关心她。起初她还怕她生气，就只是小打小闹地试探一下，结果发现人家根本没有底线，无论她怎么闹腾，是打碎她喜欢的青花瓷器，还是欺负素心阁的丫头，她这个姐姐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不打不骂至多只有轻飘飘地一个眼神。后来，她就更加放肆了……

　　“红叶，今日初几？”

　　梅蓁蓁气得涨红了脸，火气不打一处来。梅雪霁总是这个样子，情愿和一个丫头说话，都懒得回她一个字！

　　“小姐，今儿个刚好二月的最后一天，二十八，明天，就是三月了！”

　　天启十一年，二月二十八。

　　梅雪霁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脸庞稚嫩，但不难看出，不出几年定会出落成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梅蓁蓁光洁的额头，“今日不准出门。”

　　什么？！

　　梅蓁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奇了，她这个姐姐竟然对她说不！

　　“梅雪霁，本小姐可不是来询问你的！爹爹可没有限制我出府，你凭什么不准我出去！我就要出去！”

　　梅蓁蓁小手叉腰，不客气地怒目而视。

　　“嘱咐门房一声。”

　　梅雪霁又叮嘱一句，继续把目光放在眼前的书本上。不理会梅蓁蓁的反抗。

　　“是，红叶这就去。”红叶领命而去。

　　“红叶，你不准去！红叶！”梅蓁蓁怒道。

　　“梅雪霁！你，你，你……我要告诉爹爹！”

　　梅雪霁：“……”看书。

　　“梅雪霁，你听见没有，我就要出去！”

　　梅雪霁：“……”继续看书。

　　“梅雪霁，银子我不要了！我就要出去！”

　　梅雪霁：“……”还在看书。

　　从梅蓁蓁进入素心阁开始算起，大约有三盏茶的时间，梅雪霁就只说了这三句话。这对于梅蓁蓁来说，是常事，而她的小脾气对素心阁的人来说也是常事。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痛苦，梅蓁蓁深有体会。

　　……

　　“二小姐。”

　　“梅姨。”

　　梅蓁蓁见梅姨来了，不甘心地收敛了一些，嘟起粉红的小嘴，停止了叫嚣。

　　她三岁没了母亲，对母亲的印象很淡了，但知道梅姨是母亲身边最贴己的丫头，甚至是姐妹。因此，对她还是尊敬的，总觉得面对着她偶尔还有母亲还在身边的感觉。

　　“梅姨，姐姐又欺负蓁蓁～”

　　梅姨蹲下身子，细心地帮梅蓁蓁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裙子。

　　“或许，大小姐也是为二小姐着想呢！不如，改明儿再和朋友一起出去？”

　　梅蓁蓁奇异地平静下来，越过梅姨的头顶看向那个软塌上的女子，不知道那书里有什么趣闻逸事，好像这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多一分关注。她咬咬唇，那人真的关心她吗？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如果……

　　如果娘亲在世，一定不会让姐姐这般待自己的！一定！

　　“不要！蓁蓁就要今日出门！”

　　不理身后梅姨的呼唤，梅蓁蓁头也不回地出了素心阁。

　　“小姐，快到巳时了！咱们什么时候出门？”

　　红袖见梅蓁蓁出来了，即刻迎上前去。

　　红袖今年十二，长得眉清目秀，嘴巴又讨巧，是梅蓁蓁最喜欢的丫鬟。

　　“姐姐不许我出府！”

　　“怎么会呢？大小姐前些日子还准许红叶姐姐和红菱姐姐上街游玩呢！”红袖作惊讶状。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梅蓁蓁更加觉得愤懑难平，梅雪霁对丫鬟都比对她好！

　　“哼！她不准本小姐就要听吗？走，我们现在就出府！”

　　“大小姐，二小姐她……”

　　“随她去。”

　　梅姨还想说什么，听梅雪霁这么说也就只好作罢。姐妹两个虽不对付，但大小姐心里始终是有二小姐的。

　　梅雪霁不担心府里的下人会给梅蓁蓁开后门，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果然……

　　梅宅外院。

　　“二小姐，请回吧！大小姐吩咐了，今日不许您出府。您就饶过小的吧，别为难小的们了！”

　　门房的小厮苦着一张脸，左右为难。二小姐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老爷不在家，自然是大小姐和管家说了算的，这梅伯发了话，大小姐说的就是他的意思。他们自然不能故意放二小姐过去了！

　　“你！我也是堂堂梅家小姐，我命令你，让本小姐出去，不然……不然我就让爹爹将你赶出府去！红袖，拦住他！”

　　梅蓁蓁和红袖在这里已经和门房纠缠了半天，也没达成共识。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只好硬闯了。

　　只是，梅蓁蓁和红袖都是女子，又都年幼，哪里是四个成年男子的对手。四个男人顾忌男女有别，竟是拿着盾牌如铜墙铁壁一般挡住大门，不许她们越过半步！

　　“红袖，回梅心苑！”

　　梅蓁蓁闯得有些累了，呼吸渐粗，衣裙和发丝都有些歪了。大门不让走，她就去后门！

　　“来了，小姐！”红袖气喘吁吁地跟上，小声道，“小姐，我们真的不去了吗？”

　　“去后门！”

　　“小姐，你真聪明！”红袖眼睛一亮。

　　一主一仆鬼鬼祟祟地向后门进发，怎料。

　　“小姐，后门被锁了～”看着门上硕大的铜锁，红袖小脸一垮。

　　梅蓁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使劲儿摇了摇铜锁，锁链哗啦啦地响。

　　“小姐，我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那，小姐你看！”

　　顺着红袖的手指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老榆树。

　　这棵老榆树不知有多少年的光景了，枝干繁盛，只待春风吹过带来新的生机。老榆树的枝干有一部分正好伸出了墙头，这如果能顺利爬上去，定能顺利地逃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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